沈景歌的视线没有一刻离开过沈文和的脸。
是她的疏忽导致了沈文和病情的隐瞒,因为她们总是想要压抑住病情的爆发,却不知在这样的隐忍之中,沈文和只会是更加的痛苦。
尽管在白日里面沈文和压抑着痛苦不说出来,似乎他的病情在一点点的好转。
可是每在深夜里面,他抑制不住的痛苦就会迸发出来,迟早有一天沈文和的病情会控制不住。
沈景歌的内心感到一阵阵的后怕。
她已经失去了太多的东西了,如今回来,也是为了能够让沈文和在余生里面能够好好的过日子,最好的是她能够复仇,能够给沈家洗雪冤屈。
“爹爹,一会要练字吗,不如换一身衣衫吧,这白衫容易沾染上墨迹,若是洗不干净那可就太可惜了。”沈景歌转移了话题,让他不再沉浸在悲伤遗憾的思绪里面。
沈文和乐呵呵的回答道:“好,娴儿,这白衫还是你娘亲前些日子亲手为我缝制的,可不能弄脏了,等她回来我若是将衣衫弄坏了,她肯定是会不开心的。”
说罢沈文和便进去内室当中换衣衫了。
左姨娘趁这个机会赶紧问道:“二小姐,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你怎么?”
沈景歌安抚她笑道:“没事的,我只是在试探爹爹的病情,姨娘不用担心。”
见沈景歌是在为沈文和诊病,她的心就放了下来,连忙进到内室里面给沈文和换新的衣衫。
她今日要给沈文和重新开药方了,随着他神智的逐渐清醒,他自身能够意识到病发的痛苦和带给他人的麻烦,所以下意识的选择了压制。
这并不是一个好的现象,她虽然是通读医书,自认为医术高明,但是比起真正的大夫来讲,她所经历的实在是太少太少。
师父曾经就教导过她,一定要虚心的向他人求教,因为她所学,不过是纸上谈兵,很容易就是镜花水月,等不到真正的要领而误入歧途。
奈何她天资出众,在医术上更是一点即通,即便解元陆不是医师,只怕他教出来的徒弟要成为这古今以来医术巅峰的第一人了。
可他解元陆不过是一方术士罢了。
沈景歌原本是有信心一个人治好沈文和的,所以她先后拒绝了宫元言和宫玉辰推荐的卢老大夫的医治。
如今她不得不承认,她自己的不足。
沈景歌正在等着沈文和换了衣衫出来,此时青禾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小声的在沈景歌身边耳语道:“小姐,前院来了一个女子,声称是吴管家的妻子,她身怀六甲,我们的人也不敢轻易的动她,虽然把她请进了府里面,可她一直大吵大闹的,也不肯好好的说话,宋管家让奴婢赶紧请小姐过去,只怕是再晚一些,就要惊动赵姨娘那边的人了。”
赵瑛兰一直注意着她这边的动静,只怕是这个女子也是她找来的人,她又岂会不知。
沈景歌知道今日是脱不开这个身去给沈文和重新诊治了,不知道耽误半天的功夫会怎么样,她十分的挂念,不想管前院的是非。
左姨娘快步从内室走了出来,满脸的惊慌失措,“不好了大小姐,老爷他又病发了,情况很是不好!”
沈景歌也顾不上其他的了,她冲进内室之中,就见到沈文和倒在床榻之上,身上只穿着里衣,怀里死死的抱着刚才穿过的雪白衣衫,怕是刚才和沈景歌之间的谈话又刺激到了他,导致了他病发。
情况比起以往来说已经好了很多,他只是死死的闭着眼睛倒在床榻上,身体有轻微的抽搐,人还没有晕厥过去。
沈景歌当即为沈文和施针,控制了沈文和的病情,他的抽搐缓解,眼睛也睁开了,只是还认不得眼前的人,倒在床榻上,怀中死死的抱着那白色衣衫,口中喃喃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可心。”沈景歌轻声唤了一声。
可心出现在沈景歌的身边,她一直都在听候吩咐。
“去熬一碗镇定心神的汤药来给爹爹喂下,”沈景歌嘱咐道,可心得了命令后离开,她的目光转向了左姨娘,“姨娘,在这个家中,我已经没有其他的可信之人了,如今府中乱成一团,前院还有要事等着我去处理,姨娘可愿意带着爹爹前去看诊?”
“出去看诊?”左姨娘有些意外,自从沈景歌回来之后,沈文和的病情就再也没有经过别人的手,她一点点的看着沈文和好了起来,这也都是沈景歌的功劳啊,这说明她的医术是很厉害的。
为何今日沈文和只是轻微的发作,她便如临大敌一般,如今已经要向其他的大夫求救了吗?
左姨娘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了沈文和身上,她的眼眶之中忍不住盛满了泪水,难道说老爷的病并没有好转吗?
沈景歌一把抓住左姨娘的胳膊,强制让左姨娘稳住心神,“别慌,爹爹的情况还没有到非常严重的地步,但是他现在需要求医,我也需要有更多的人来帮忙。”
沈文和今日若没有发作,她还来得及自己来琢磨新的药方,可他现在再次发病,说明他的病情已经不在她的掌控之中了,等不下去了。
左姨娘连连点头,赶忙擦掉还没有流出来的泪水,“大小姐放心,这件事情交给我就好,我一定会给老爷找一个好大夫。”
今时不同往日,过去没有银子,只能请来一些普通的大夫来给沈文和诊治,丝毫不见好转,现在有了银子,可以给沈文和请沧洲城内最好的大夫。
“不用,去春益堂,找一位卢老大夫,自报家门即可,那里应该是有人安排过,”沈景歌有些犹豫,不知道过了这些时间,当初宫玉辰和宫元言说过的话还做不做数了,“如若此事不成的话,那就麻烦姨娘给爹爹再寻一位好大夫来看病了,这件事情就麻烦姨娘了。”
左姨娘郑重的点头,一份莫大的责任压在了她的肩膀上,让她不敢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