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则来到外院书房,想问父王要个差事做。
敲门进入。
他躬着身体,老老实实站在临川王杨定面前,“父王,儿子大了,外面局势多变。儿子想为父王分忧,请父王给儿子一个机会。”
临川王坐在书桌后面,表情刻板严肃,眼角是深深的皱纹,使得他的眼睛显得特别小,却目含精光,令人不敢直视。
“你想当差?”杨定反问。
杨则微微抬头,“是,儿子想为父王分忧。”
杨定眉眼动了动,说道:“你身体不好,就别惦记着差事。回去好好养着吧。”
杨则急了,“父王,儿子的身体已经大好了,可以承担一些责任。儿子不想做个废物,每天只知道混吃等死,儿子也想出来做事。”
“万一你的病情复发,如何是好。老三失去了一只手,你母亲恨不得扒了本王的皮。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本王如何同你母亲交代。你要是真孝顺,现在就回房养着,外面的事情用不着你来操心。”
杨定态度坚决,甚至都不曾多看杨则一眼。
杨则上前一步,“就是母亲让我出来当差。儿子不敢欺瞒父王,儿子的身体真的已经大好了。”
“好了也不行。”
临川王杨定突然显得很凶厉,目光逼迫着杨则,“你一个小孩子当什么差,滚回去。”
“四哥五哥他们都能当差,为何儿子不能?”杨则质问,他压抑着情绪,只想求个答案。
然而,王爷杨定注定不会给他答案。
“这是本王的决定,没有为什么。你敢质疑本王?”
“儿子不敢!”威压之下,杨则也只能低头,“儿子只是想说,父王保重身体,莫要太辛苦。儿子告退。”
“下去吧!”杨定挥挥手,就跟打发什么似的,他是真的不乐意多看这个儿子一眼,“好好养病,别想东想西。就算身体大好了,那就多用功读书,做做文章。军武之事,不是你该操心的。”
“诺!”
杨则无话可说。
他反抗不了父王,只能离开,放弃。
他像是个孤魂野鬼似的,在偌大的王府闲逛。
玉音她们瞧着这一幕,怪心疼的。
“郎君,要不去王妃那里坐坐,和王妃说说话。”
“不用!我想出府。”
“好,我们出府。”
王爷杨定这边,等杨则走了后,他突然问了一句,“老七最近在忙些什么?”
一个人蓦地从黑暗中走出来,躬身回答,“启禀王爷,七郎君还是和以往一样,看看书,钓钓鱼,偶尔出府前往外室那里看望孩子。并无其他异常。”
嗯!
王爷杨定似乎很满意。
暗卫见王爷没有其他要问的,便又退回了黑暗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
四月站在屋檐下,思考问题。
苏铁就侯在她的身边,“马豪退回西凉,为何夫人反而忧心忡忡?”
“因为很快魏郡就不太平了。”
流贼的破坏力很强,所到之处,犹如蝗虫过境。但是,地方兵马的破坏力比起流贼,有过之而无不及。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可不是说说而已。
蝗虫过境,好歹还能剩点什么。
官兵过镜,那真的是寸早不生,动不动就要屠城。
在四月的记忆里,流贼好似很少干屠城的事情。凡是屠城,基本上都是官兵做的。
“魏郡为何就不太平?魏郡有临川王,这里是王府的老巢,王府不可能坐视老巢被人破坏。”
“如果敌人的实力强于王府,王府也只有被动挨打的下场。别将王府想得太厉害,王府也就是对付对付流贼还行,真要和官兵打起来,谁输谁赢可不一定。”
“西凉兵马毕竟是不同的,是天下少有的强兵。”苏铁还在为王府挽尊。
他认为王府败给马豪,乃是非战之罪。齐仁遇上马豪,不也败了。后来还是靠耍阴谋诡计才赢了下来。
王府打不赢马豪,很正常。
四月正色道:“正因为是强兵,那些强横的世家,又怎么可能放弃这样一支能战之兵。眼下,朝廷政令不出京城,各地官府各自为政,招兵买马,大有一副草头王地方军阀的架势。以后的日子,就是你打我我打你。
马豪走一趟京城,彻底败光了朝廷的威严。当然,罪魁祸首乃是齐游和黄汾二人,只是这个后果天下人要都替他们二人承担,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朝廷一个官员的一个举措,造成的后果,天下人来买单,权利何等的可怕。”
“夫人这是犯了兵力不足的病,我们都是小人物,至今没有任何人关注我们。就算各地官员互相打仗,也打不到我们头上。”
四月嗤笑一声,如此想法,真是天真得可爱。
“五百兵员的时候,没有人关注我们。我到五千兵马的时候,还会没有人关注我们吗?”
“可是我们没有五千兵马。”
“迟早会有的。”四月望着天空,“这个城池太小了,已经容不下我们的人。我让你去城外找地方,找好了吗?”
“已经找好了。地方偏僻,紧挨着大山,良田很少。”
四月点点头,苏铁办事她还是放心的,“这样的地方才好,不引人注目。但,我们还需要更多的田地。士族有粮,可他们有时候宁愿看着粮食烂在粮仓里面也不肯贩卖。吃饭问题不能指望买卖,还得自己种田才行。”
“我会尽量多购买田地。实在不行,咱们就开荒。”
苏铁将开荒一事想得很简单。
四月却知道,开荒很难,很累。有吃的,没有人愿意去开荒。
或许她可以招募一些流民来开荒。
大门口方向传来动静。
苏铁听了听,悄声说道:“好像是王府的七郎君来了。我先回避。”
“去忙吧。”
苏铁微微一躬身,迅速离去。
他刚走,杨则就进了院门。
看见四月站在屋檐下,他有个错觉,他以为四月是在迎接他。
转念一想,这怎么可能。
四月这个女人,对他从来都是不假辞色,怎么可能迎接他。要钱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好的态度。
“为何站在此地?”
“吹吹风。”四月说瞎话都不带打草稿,“不年不节,如今又是王府用人之际,郎君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杨则哼了一声,拂袖,进屋。
他不想吹风。
四月呵呵一笑,问玉音,“这是在哪里受了气?”
“夫人何必问我,直接问郎君即可。”
“真是忠心,一句实话都不肯透露。”四月嗤笑一声,转身也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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