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连欢在来之前就从执法弟子嘴里听说了这件事,对云瑛为何出现在这里,也并不意外,但听到云瑛的话,他脸上却露出一分压抑。
云瑛救了险些被玷污的姜溶,但她应该也只知道这件事而已,从前那许多年,他们三人之间错综复杂的纠葛,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们三个人其实还挺像的。”云瑛在心里对翠尊说,“不管心里想什么,脸上都能看出来。”
谢连欢虽然疑惑云瑛为什么能像亲眼看到一样,说出他这么多年的想法,但眼下显然不是研究这件事的时候。
是否要和姜溶开诚布公地讲,是否要真正接受来自她的审判,这才是眼下他应该决定的事。
谢连欢叹了口气:“我曾经想过要和你道歉,但回到宗门之后我便心魔缠身,时时刻刻在心魔梦与醒之间交缠,根本抽不出功夫来找寻已故村民的子息。陈师兄便让我先安心闭关,他说他会帮我寻找那些人,连同我那一份替他们补偿。我把我所有的积蓄和此后的月例都转交给他,请他去寻找……可是他也一直都找不到那些村民的后人,说是大概也死在火灾中了吧。”
“两年后我稍稍能克制心魔,去村庄遗址外祭奠那些无辜死去的人,意外发现了正在村庄外烧纸钱的你,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你正是这小村庄里出身的。”
姜溶讥诮一笑:“那个时候才知道?是那个时候你才不得不知道吧!”
谢连欢闭上双眼微微点头:“也许是的。”
“那时候我想向你道歉,我想把我的身家性命都补偿给你,但陈师兄阻止了我,他说即便如此也于事无补,父母反而会因为我死在你手里而恨上你。他说他来告诉你一切,他会让你的愤怒平息下来……”
五年前他十三岁,三年前他十五岁,十三岁的他心中怯懦,选择了顺水推舟把一切都交给陈连海;十五岁的他更是心魔深重,再也没有了直面一切的勇气。
“我是个懦夫,也的确逃避了很多,我无颜面对你。”谢连欢长长出一口气,头一次感受到了释然。
姜溶满目猩红地看着他,整整五年,整整五年的避而不答,难道现在一句懦夫就可以抹杀一切了吗!
但是宗门内的法条没办法整治他,因为当年死去的村民中没有修士,他们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凡人,凡人的命在修士眼中无足轻重,明月宗内根本就没有惩处修士杀死凡人的法条。
可是那些人都是她的亲人,他们看着她从小长大,他们和村庄外的茫茫林海一同构成她的童年她的来处她的根。
这个谢连欢和那个陈连海,哪怕看起来一个诚恳一个无耻,可事实上,他们都从未表现出对那一切的忏悔。
挖了她的根、粉碎了她的来处,却只是这样不痛不痒,叫她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姜溶冷冷看着他:“既然无颜面对,为什么现在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