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一处大宅院的房中,火盆烧的正旺,长歌郡主杨明月正坐在桌边若有所思。
桌上,几封拆开了的信件赫然在目。
信件笔迹不一,显然是不同的人寄来。
正在此时,卫王妃又拿着一封信走入房中。
“明月,你父王又有一封飞鸽传书。”
“哦,母亲,父王又嘱咐我们什么?”
“你自己看吧,都在信里了。”
说着,卫王妃把信件展开,递给了杨明月。
“明月,郡马由沈良护卫,今日已启程,不日即到洛阳,可派人至城门渡口处相迎。”
“另,郡马有大才,为父观非等闲人,明月不可轻视之。”
篇幅所限,书信上字写得很小,而且不过两三行,杨明月只略扫一眼便抬起了头。
“看完了?”
卫王妃笑吟吟的看着长歌郡主。
“就这么两行,难道还要看到吃午饭么。”
杨明月三两下把书信折好,重新塞在卫王妃的手里。
“看你父王的意思,对这个郡马很是推崇,你前些天做的那些计划,要不要更改一下?”
“不改,绝对不改。想做我杨明月的夫君,就得拿出真材实料,最起码才学得赶得上我才行。我早就准备了数道考题,本就想请父王广邀天下才子前来打擂。若非赶上朝廷想拿我和亲,父王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岂能只有他一人闯关。”
“那,若是这个林郡马没有通过呢?”
“没通过,那就等金人退了,和亲一事不了了之了,我跟他和离不就行了。到时候,咱们也不亏待人家,让父王多多补偿他就行了。”
“哦,那若是通过了呢?”
“通过了?若是能通过我的考题,便说明他是有真才实学之人,又恰在此时与我有缘,那我···,我···,我便真的嫁了他呗。”
杨明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双颊瞬间变得绯红。只是房中暖和,郡主面色本就娇艳,卫王妃却没注意。
“好吧,你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母亲只是提醒你,你的婚事,朝中关注之人很多,桌上的信你也看了,自你成婚的消息报至内务府后,昨天早上便有多支队伍出城向西北而去,目的不明,我们到了洛阳这么长时间还在隐匿行踪便是因为如此。若是你对这个林郡马不满意,也千万要稳住此人,别惹出什么事端。”
“是,母亲,明月知道。”
···
“等一等。”
就在沈良准备发出信号进攻的时候,从包围圈外,众人的身后传来了声音。
声音稍微有些怪异,不像是大周人的口音,但吐字倒是挺清晰的,而且声音很大,众人都听到了。
沈良和林深转头看去。
四个护卫已经把海伦库身上的皮甲扒了下来,割了一根马缰绳把他的双手捆在背后,押着走了过来,那声“等一等”就是海伦库发出的。
林深和沈良说的话他虽然没有听到,但是沈良站在包围圈里面说的话他听到清清楚楚。
见到佬晃卜绌他们没有说话,沈良就有动手的迹象,海伦库赶忙叫停。
之前的形势他看的清清楚楚。
这些周人,除了一个看似是头目的人衣着怪异,浑身用布条把自己缠成一个僵尸之外,其他人虽没有穿盔带甲,但都是身材高大,虎背熊腰。
不但人人手握兵刃,还有不少人都拿着弓箭和机弩,人数又是自己这一方的好几倍,已经形成了压倒性的优势。
估计这次自己这一队人凶多吉少。
原以为这次的斥候任务应该很轻松,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大军出征前那个晚上,为什么要害羞不敢去钻宁聂里齐格的帐篷,宁聂里齐格明明已经给自己暗示了。
如果自己死了的话,宁聂里齐格会不会不出嫁,一直等着自己?
应该不会,窝里大叔可是个很精明的人,不会一直放任宁聂里齐格不出嫁。
哎,为什么家里要抓个周人秀才做奴隶,为什么要学这该死的大周官话,要不然也不至于会接到这个任务。
十七岁的少年,还从未经历过人间的美好,便要面临死亡的威胁,被捆绑着押过来时,海伦库心里面六神无主,一阵害怕和后悔。
但让海伦库有些意外的是,那个看似是头目的人并没有直接下令进攻,而是让人喊话,询问自己这边儿谁是领头的。
队长虽没有答话,但是海伦库看得出来,那是因为队里除了他海伦库以外,没有人懂大周官话。
刚才还懊恼为什么要学大周官话的他,这时又暗自庆幸,因为这也许是一根救命稻草。
“海伦库,不许求饶,不然我杀了你。”
佬晃卜绌见到海伦库说话后,周人便停止了动作,以为是海伦库求饶才会如此,立时出声威胁。
“队长,我没有求饶。是这些周人说要找你说话。”
佬晃卜绌和海伦库这一番通古斯话,林深和沈良虽然听不懂,但也都看出佬晃卜绌应该就是他们的头领。
“把那小子押过来。”
林深对着押着海伦库的两个护卫说到。
“你会说大周的官话?”
海伦库被押了过来,林深上下打量了一番。
这个金人鞑子还很年轻,或者说,还是个小孩儿。
个头不高,比林深矮了将近一头。人倒是长得挺壮实,圆脸粗脖子,头顶和前面的头发都已经剃光,却在脑后留着几根发辫。
他的双手被反绑在背后,走路时稍微有那么一丝不协调,却装着满不在乎的样子。
稚嫩的脸上带着一眼就能看出的慌张,却又强自压抑住恐惧,说话的语气不用看就知道是梗着脖子说的。
“会说又怎么样?”
“我告诉你,你别想让爷爷我求饶,我大金的男儿没有一个是孬种。”
“有种你把我们···”
押着他的两个护卫听到他口出不逊,还没等他把后面的一句话说完,便直接在膝盖弯处来了一下。
“噗通”一声,海伦库正正的跪在了林深的面前。
“喝~忒。”
双手被绑,海伦库没有别的办法反抗,便直接一口吐沫吐了过去,差点吐在踹他的护卫脸上。
护卫大怒,反手一个耳光便要抽过去,却被林深止住,不过也没让海伦库站起来。
“你多大了?看你这样子,还没有你的马高吧?”
“十七岁零四个月。”
“怎么了?在我们大金,十四岁的男儿就能提刀上阵杀敌了。我只是···,个头有些矮罢了。”
“不过就算我个子没你高,你也不是我的对手。你敢不敢放开我跟我单挑?”
海伦库跪在地上,抬头看着面前的林深。
他并不是想试图挑衅一下林深,只是林深居高临下的俯视和怪异着装的神秘给他带来了强烈的压迫感,让他本就紧张的情绪一下子没有了逻辑,只是循着之前在族中碰到对手时的经验又说了一遍而已。
“话多,显示你很紧张!看来就算别的男子能够十四岁提刀,你也一定是第一次吧!”
林深的话很平淡,海伦库的话并没有在他那里掀起什么波澜。
只是他点出海伦库的紧张,让海伦库一下子语塞。
他跪在地上,张大了眼睛瞪着林深,但当林深看过来时,却又下意识的回避了眼睛的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