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不经意的一瞥,立刻陷入到长歌郡主仿佛笼罩着一层烟雾的眼眸中,连口中正在讲的内容也停了下来。
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
好在此时还在厅中围观的其他人,全都暂时陷入了迷茫之中。
似乎知道郡马在说什么,可就是完全摸不到头脑。
郡马说的每一个字都知道怎么写,可连在一起之后再看,就仿佛是站在海边,遥遥的看着大雾中影影绰绰漏出来的影子。
是山耶?
是岛乎?
还是船只?
既摸不到,也看不明白。
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卫王妃和碧云麝月等人,此刻就是这样的感觉。
“咳,咳,郡马?”
忽然间的停顿,又被林深这样直视,让长歌郡主也发觉不妥,忙又低下了头,还不忘招呼林深一下。
“哦,说到哪儿来着?代数,代数。”
林深回过神来。
“我们暂且把雉鸡和白兔的数量,分别用符号来代替。便用三角和圆吧···”
林深走到郡主身边,拿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旁边的桌案上画了一个三角型和圆型。
隔着几步距离时,郡主只是一个美丽的少女,看起来优雅恬静、温婉端庄。
只有在语言和行动间偶尔流露出的一些小心思,才让林深感觉到,这姑娘表面之下隐藏着的,还是一个青春灵动的女孩子。
她有她的傲气,可能还会有一些刁蛮,但越是这样,越是显得活泼生动。
如今一走到近前,一股淡淡的馨香飘来,灌满了鼻腔,似乎直入心灵。
这种味道,这种完全不同于林深以前闻到过的那些凶猛而浓烈的香水的香味,也不同于曾经在麝月等人身旁闻到的胭脂的香味。
如果硬要找出来一种东西来形容这香味给人的感觉的话,林深觉得,就像是雨后的森林中,那种清新、舒爽的味道,又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花香。
这种味道并不让人觉得侵犯,反而非常愿意沉浸在里面。
这难道,是郡主的体香么?
脑海中思绪万千,可手上的动作,口中的陈述却没有停下。
失态这事儿,有一次就行了,太多了容易让对方骄傲。
“三角代表雉鸡的数,圆代表白兔的数,那这两个符号加在一起,便是脑袋的数量。”
林深在两个符号之后,又继续写了“三十五”三个字。
“而每只雉鸡有两只脚,每只白兔有四只脚,合在一起一共是九十四只。”
林深接着在下面又连续画了两个三角和四个圆,并在后面写上了“九十四”。
“现在,只需要我们想办法消除掉其中一个符号,就可以马上求出另一个符号所代表的的数字是多少了。”
···
洛阳城中一处院子里的书房。
“哚,哚,哚。”
敲门声自外边传来。
随着屋内人的答复,一个着黑色衣服的人闪身而进,进来之后又转身关好了房门。
“大人。”
“不用多礼,坐。”
屋中原本便坐着一个中年男人,国字脸,五绺长须,一身居家的锦袍,此刻正一手提笔,一手揽袖在书桌上习字。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好字。”
“随手而已,称不上好字。”
国字脸男人将笔挂上笔架,又将纸上的墨迹轻轻吹干,拿起放在了一边。随手又提起一旁的茶壶,倒了两杯茶放在案上。
“来,喝茶。”
“谢大人。”
“如何,可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卫王妃和郡主等如今就住在城西的一处院子里,昨天下午搬进去的。”
“嗯,你有什么打算?”
“那处院子虽算不上大,但里面的护卫力量却异常雄厚,粗粗一看,不下百人之多。而且,院中之人,皆是卫王妃从卫州带来之人,本地罗家之人,一个也没有用,若是强行动手的话···”
“不必。”
国字脸男人一摆手。
“王妃和郡主出行,又值金人南侵,身边带的人多一些无可厚非。你切不可心急。她们此来洛阳,若不出我所料,定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你在外面慢慢找机会就是了。”
“是。只是有个地方小人觉得有些奇怪。”
“哦,说来听听。”
“从城门眼线处传来的消息,说卫王妃和郡主入城时,身边只带了三十多人,可如今那个院子里的人是从哪儿来的?若是这些人未与王妃一起入城的话,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呵呵,估计是一分为二一明一暗。朝中有和亲的传闻出来后,卫王府就成了风口浪尖,人家谨慎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不用去管他,你只需盯住你的目标就行了。”
“是,小人遵命。”
黑衣人抱拳领命,想了想,又道。
“大人,小人有一事不明,不知大人可否解惑。”
“呵呵,诚远啊,你我地位虽有尊卑,但从恩相那边算起来,也算相交多年。你不要总是这么客气,有什么话就说吧。”
“朝中有和亲的传闻后,卫王便火速将郡主许配出去。站在卫王的立场,可谓是绝妙的一招,进可以攻,退可以守。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对付这位林郡马呢?便是对付了他,郡主就能去和亲了吗?卫王可以向天下宣告郡主要守节啊。到时不但没人能逼得了郡主,朝廷估计还得有所表示。而我们却又得罪了卫王,这又是何必呢?”
这名叫“诚远”之人,虽只是一个下人,但久在高位之人身边,眼光自是不俗,寥寥几语,便将卫王嫁女这步棋解释的一清二楚。
“哈哈,诚远啊,你既看的如此清楚,那我来问问你。”
“若是长歌郡主真的和亲,高兴的是谁,不高兴的又是谁,又有哪些人无可无不可呢?”
国字脸男人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把折扇,打开来轻轻的扇着,后背也靠在了椅子上。
“若是长歌郡主真的和亲···,最高兴的,自然是提出和赞同和亲这个计策的人。不高兴的,肯定是卫王一系。至于无可无不可的,应该就是哪些看热闹的了。”
“那现在卫王抓住时机把郡主嫁了,又是谁高兴谁不高兴呢?”
“那自然是卫王高兴,那些提出计策的人不高兴了。”
“呵呵,诚远啊。你可知和亲这个计策,最初是谁提出来的?”
“似乎是都察院一名御史。”
“那都察院又是谁的地盘儿?”
“左都御史韦权,可他不是丞相的同乡么。”
“韦权自是没什么问题,可右都御史邢谷中,可是当今天子的人。都察院直到如今,韦权都没有完全掌控,就是这个邢谷中从中作梗。”
“大人是说,让长歌郡主和亲,是···”
黑衣人诚远拿手指了指头上。
“···那位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