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卫王爷终于进了城。
一家四口历经将近两个月的时间,终于在汴梁团聚,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劫后余生,长歌郡主跪在卫王爷的身前,流着泪说不出话来。
林深原本讨厌这古时候动不动就下跪的规矩,但长歌郡主二话不说,扑通一声就跪了,他自是没办法像外人一般站在一旁干看着,只能比葫芦画瓢。
卫王也有些动情,同样没说话,双手把长歌郡主扶起来,上下扫了几眼。
见到长歌郡主面透莹光,眉头舒展,双颊红润,一副妇人的装扮,轻轻的点了点头。
一转身,又把林深也拉了起来,左手在林深的肩上重重的拍了两下。
“好,很好。早知贤婿非是池中之物,没想到还有些出乎本王的预料。”
“月儿可满意爹爹替你挑选的这个夫婿?”
一句话,把仍旧双眼含泪的长歌郡主问了一个大红脸,扭扭捏捏的吐出了“满意”两个字。
众人正在花厅中述说离愁,忽听二门有人来报,秦王爷携世子杨桓来访。还没等卫王爷说出一个“请”字,秦王焦急的声音已经从花厅大门外传来。
“老三···,老三···,那笔银子到底怎么回事儿?”
说着,秦王已经撩起门帘钻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身材颀长,面容清秀的青年。
见到秦王进来,卫王夫妇和林深、长歌郡主忙上前见礼,秦王却全都不顾,径直走到卫王跟前。
“老三,那笔银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你不是说围困卫水的金人已经撤回顺德了么,怎么刚一过大河,银子便被截了?”
三十万两银子,是卫王妃和林深在洛阳时,挤兑秦王爷借出来的。
当然,秦王借银子,也是存了趁机捞一笔的想法。
不但让各处的铺子把一年来的账提前结了运往洛阳,还把府中银库里的存银取出来大半,一共凑了这么三十万两。
这些钱,相比起秦王府庞大的家业来说,自然是连一成都不到。
但若是只算现银的话,却差不多要把账上的流水都抽空了。
好在当时出借时,秦王和庄吉也已经仔细的盘算过,府里和各处铺子都留下了一笔现银,来年的经营自是不成问题,但若是再想投资个什么,却是无能为力了。
当然,若是按照秦王当时的算计,这笔钱真的被卫王府拿去买地,而后又转到他的手里,他这几年也都不用再投资什么了。
从洛阳渡过大河,经怀庆到卫州这段,虽说西边紧挨着太行山脉,但向东地势平坦,河道密布,土地肥沃,产出甚多,从没听说过出过什么山贼草寇。开战以来,除了汲水城下那一片,其他地方也未曾被金人踏足过。
而且,不论是卫王府传过来的消息,还是秦王府通过自己的消息渠道获悉,围攻汲水城的金人已经悉数退回了顺德,单等与朝廷这边开启和谈。各地坚壁清野之时退入城中暂避的百姓也都陆续返回乡野,重整家园。
无论怎么想,这一路也是无比的安全,所以在林深找上门来,说卫王妃及郡主等要前往京城,无力护送银两去汲水之后,秦王才会一口应下。
但应下是应下,秦王也是加了小心。
十几辆装满银两的大车,护送的人手就达到了三百多人,硬是比卫王妃这边的所有的人手加起来还多出了一倍还多,求得就是一个万无一失。
可万万没想到,这些银子刚一过了黄河,还没走到卫州地界儿,竟然在怀庆府就被人劫了。
三百多护送的人马,连死带失踪一百有余,勉强逃回来的二百人各个带伤。
问是什么人劫得,也都是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离得太远,又临近傍晚看不清楚。只听到一轮弓弦声,护卫的人马便倒下了一片,再一轮弓弦声响起时,护卫们便再也控制不住,纷纷夺路而逃了。
最主要的是,劫案发生时,周王和卫王都已经上路前往京师,等两边报信儿的人快马分别找到正主儿,再安排人带了大队人马前去查找时,银子早已无影无踪了。
最后还是从两个逃出来的护卫身上取出的箭头来辨认,似乎是金人的重箭所用,这才让这件无头的案子模模糊糊的有了指向。
“大哥且坐,稍安勿躁···”
“我能坐得下么,我能坐的下么?啊?那是三十万两,不是三十两银子。来来来,你来看,我头发都白了一半了。”
秦王揪着卫王的衣服让他往头上看白头发,卫王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双手一摊,随他了。
“秦王伯,秦王伯···”,林深自然不能在一旁干看着,而且卫王妃和长歌郡主都是女子,自是有诸多的不便,只能他上前劝阻。
“父王,父王···”
秦王世子杨桓也来劝,这才让秦王暂时松开了卫王,来到一旁坐下。
“王兄,王爷,到底出了什么事儿,那三十万两银子不是已经运到汲水了么,怎么被劫了?”
卫王妃站到了卫王的身边,向秦王施了个万福,这才款款问道。
虽然和卫王之前已经定下了计策,但是后续到底是如何来操作,卫王不让他们插手,卫王妃和林深等都是一无所知。
此时听到秦王的话,心里面明白事儿已经办成了,但面上自是不能显露出来。
“哎,弟妹啊···”
秦王抬头看了看卫王妃,又看了看旁边的长歌郡主和林深,长长的叹了口气,对着杨桓挥了挥手,“你跟你三婶跟你妹子妹婿说说吧。”
说完又把头低了下去,坐在那儿开始长吁短叹。
看秦王不说话了,杨桓这才向卫王卫王妃见礼,又跟长歌郡主和林深互相行礼,这才把这三十万两银子的前后经过说了一遍。
“王爷,此事说起来,还是因闻莺而起。若非是我在洛阳跟秦王兄提起,王兄也不会主动借给我们银子。若非是我身边的护卫不够,也不会让王兄派人将银子送往汲水···。”
“若是银子已经被金人抢走,再想找回估计是难如登天,···”
““但闻莺觉得,这三十万两,不能全算在秦王府头上,此事因卫王府所起,卫王府自是要有一个姿态!”
最后几句话,卫王妃说的斩钉截铁,秦王听得都抬起了头,原本黯淡的双眼重新泛起了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