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
程文轩又要出幺蛾子了。
以酒为题实在是太过于普通。
虽然柴海澄和方惜馀跟他一样,都是在太学里混日子的二世祖,但难保之前会写过那么一两首。若是再被夫子们指点修改一番之后,很难说不会废品变精品。
而且,陈平陈安哥俩儿虽然在这京城里并非是以文出名,但他们的老爹陈实可是货真价实的少年状元,不然怎么能够尚了郧阳长公主。
这哥俩家学渊源,万一有那么一两首应景之作拿出来,自己输的可就冤枉透了。
“单单以酒为题,太过于寻常,体现不出来我辈读书人的本事。”
“如今鞑子南侵,朝廷势衰,正是我们青年一代挺身而出,救家国于危难的时机。”
“不若依旧以酒为题,但却不许吟诵风花雪月,而是是体现我男儿一腔豪情,如何?”
既然说了要由明湘姑娘出题,他自不好出尔反尔,人家出了题之后又说不好。
这么一限定方向,既没推翻之前的约定,又避免了柴海澄这边拿之前的旧作凑数,程文轩洋洋得意。
程文轩这边自是没有人反对。
他们这边的几个纨绔,就算能拿出之前的旧作,估计也比不过那两个举子。故而除了个别人自诩文采不弱,想要跟自己人也先争一争之外,其他人都已经放弃,举着酒杯看热闹而已。
柴海澄这边也没人反对。
柴老二和方惜馀原本就没准备斗文,只是因为陈平陈安应下来了才不得不同意,故而两人根本没准备自己下场,只是凭直觉相信状元的两个儿子而已。
陈平陈安也没准备写。
他们那点水平,原本在京城的二代圈里就不怎么显眼,虽说有一个状元老爹,但其实连三分的本事也没学到。
结果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一阵,最后都把目光投注在林深身上。
林深摸了摸鼻子,一脸苦笑。
他记得的诗词本就不多,如今还被程文轩限定了内容,符合条件的肯定就又少了许多,弄不好今天还真得爬着出去了。
抄一首什么呢?
林深坐在案前,拿着筷子一下一下的敲着,思虑着记忆中符合程文轩设定的名句。
葡萄美酒夜光杯?
不妥。
劝君更尽一杯酒?
差的更远了。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不对,不对,这首诗是写怀才不遇的。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这是曹阿瞒的···
正在林深冥思苦想时,一道倩影悄悄来到林深的身边,默默的为他倒了一杯酒。
林深猛然间一抬头,却见明湘来到身旁,见他抬头,脸上升起一片红云。
“见过林公子。”
“林公子的《满江红》,明湘很是喜欢···”
这才一天的时间,林深在皇宫里写的词,就连这青楼的花魁都已经知道了。皇宫果然是个四处漏风的筛子。
明湘刚才似乎是在院中冻得狠了,来到厅堂中许久,身上的貂绒大氅也未曾脱下。
她读了林深的《满江红》,又知道柴海澄安排自己今晚自己陪的便是林深,很是好好打扮了一番。
此时近距离了接近林深,仔细查看之下,就见这位郡马肩宽体阔,仪表堂堂,一动一静都极有风采。
青楼中的女子,自是自小习练琴棋书画,其中佼佼者的诗词歌赋水平几不弱于那些饱读诗书的士林之人。
而明湘能成为天香楼的花魁,诗词造诣当然不低。
昨日一位客人来天香楼,不知从何处得来了林深在宫中所做的《满江红》,醉酒后吟诵出来被她听到后,一缕遐思便飞到了这位充满故事的郡马身上。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林深的身份。
郡马虽没有驸马尊贵,但在婚姻一事上其实差不多,都是依附于皇家之女而活。
若没有郡主的点头,便是婚后无所出,郡马也几无纳妾的可能,更何况纳她一个青楼女子。
但感情之所以奇妙,便是从来不会受理智所控。
天香楼的花魁明湘,虽然从没见过林深,却因为一首词而心有所属了,甚至这首词,写的竟然还不是情情爱爱,风花雪月。
只是此事太过匪夷所思,而且时间也只一天的时间,便是明湘的贴身丫鬟也还无从发现自己姑娘的异常。
知道今晚要陪的是林深,明湘姑娘便开始惴惴不安,生怕给林深留下不好印象。如今一见面,确实不自觉的便走到林深的身边,想要离他更近一些。
林深自然也不知道明湘想的什么,只是一个美丽如斯的女子主动示好,便是林深经历过再多,也不免有些沾沾自喜。
不过,虽然内心虚荣了一下,好在理智还在。
“哦,明湘姑娘请了。”
“那篇《满江红》,是前朝一个不知名秀才在诗集中所录,林深只是誊抄而已。”
“呵呵呵···”
明湘姑娘掩口而笑。
林郡马要藏拙,明湘也不点破,福了一福,说道,“不敢打扰公子构思,明湘这便去一旁等着。公子一会儿若是有所得,可否让明湘先睹为快?”
“自无不可···”
林深答应下来,明湘这才转身。
看着明湘离开的背影,林深忍不住在心里将这姑娘与自己身边的女子进行比较,一时间春花秋月,各有千秋。
卫王妃的成熟浓艳,长歌郡主的灵心惠致,麝月的知情识趣,梧桐的无脑···。
呃,明湘姑娘穿的厚,大氅罩的严严实实,不管是前面还是后面,都什么都没看出来。
只从容貌上来说,并不弱于身边的女子,都是一等一的美人。
哎,这貂裘大氅实在是···,与后世那名为马赛克的东西一样,都让人看见了就心生厌烦啊。
哎,貂裘···
林深忽然想起了后世一首诗,鉴湖女侠的《对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