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往下说,澹台惊鸿却知道他的意思。
大厅里一片安静,甚至能听见外面落雪的声音。桌案一角,青铜香炉内升起一缕缕青烟,上好的梅花香弥漫在大厅之中。
许久之后,澹台惊鸿才轻声道:“其实,殿下对幕倾城,花的心思太多了些。”
“殿下将来是天子,天子该照料的是万千黎民百姓,而非一个幕倾城。”
他说着,缓缓起身,裹紧了斗篷,转身往外走去:“属下很钦佩倾城郡主。但是,如果牺牲一个幕倾城可以挽救东临分裂的危险,那么,必要时刻,希望殿下能够清醒地知道如何选择。”
他踏出了大厅,东临火越的冷笑声却从后面追上来:“天子是该照料黎明百姓,可我东临火越,却只愿意照顾她林瑞嘉。”
澹台惊鸿的脚步顿了顿,很快消失在原地。
皇宫之中,东临天佐将案上的折子摔到殿下群臣的脑袋上:“孽子!竟然意图谋反!”
群臣都静静跪着,一语不发地垂着头。
东临天佐看见他们这副模样就来气,直接让他们全都滚出去。
金銮殿一派安静,雕花大木门紧紧关闭,东临天佐坐在皇座之上,疲惫地揉着太阳穴,只觉胸腔内一股股气血上涌。
他不过是贬他为南疆王,他居然就要造反、就要篡位!他东临长锋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父皇?!
大门被缓缓推开,东临天佐暴躁地大吼出声:“朕不是说了,谁都不见吗?!”
进来的女子一袭凤袍,高贵美艳不可方物,正是萧后。她缓缓合了大门,光和影透过斑斓的雕花木门穿透进来,使得整座金銮殿看起来都仿佛镀上了一层金黄。
她走到殿下,弯腰一一捡起地上的奏章,码整齐后放到一旁的龙案上。
她抬眸望着那个高不可攀的男人,声音清凉:“后宫的妹妹们担忧陛下龙体,请我过来探望一番。”
她默默看着东临天佐揉太阳穴,过了一会儿,提着裙角缓缓走上御阶,站到了他的身边。她伸手为他轻轻按摩,淡然道:“陛下老了。”
东临天佐躁动不安的心逐渐平静下来,闭着眼睛享受着她的服务,并未说话。
“从前陛下年轻时,从不畏惧反叛。甚至,还总是御驾亲征……”萧后精致的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柔和许多。
似是回忆到某个难忘的场景,她的眼睛里都带上了一丝笑意,“陛下,这次秦王叛乱,您可要亲自出征?”
“怎么,你希望朕被萧家的军队乱箭射死?!”东临天佐冷声。
萧后轻笑出声:“怎么会呢?”
东临天佐睁开眼,锐利的视线逼得萧后不得不挪开目光。
“萧锦然,你们萧家的算盘,朕不是不清楚,朕只是懒得跟你们算账。”他说着,推开萧后的手,“朕的儿子背叛朕,你是不是很高兴?”
“秦王叛乱,有何可乐?”萧后广袖轻拂,转身走下御阶。
皇后服制雍容华贵,衬得她整个人宛如神女。
她在殿中站定,转过身,笑容慵懒而明媚:“陛下众叛亲离,才是可乐之事。”
她说完,轻笑着离开了金銮殿。
东临天佐盯着她的背影,她与她长得真像。只是,性子却完全不同。
若她有她一半的温柔,或许他也不会这样对待她。
萧后走出金銮殿,脸上的笑容瞬间不见。
端香过来扶着她,她一步一步走下汉白玉石阶。
二十多年了,她与他早已习惯互相伤害。
似乎互相伤害,便合该是他们的相处模式。
谁也不肯先迈进一步,谁也不肯先向对方示好。
他们的骨子里,都深深刻着不服输。
萧后在玉阶上停下,她仰起头注视着蓝天,那个会叫她“阿锦”的少年,终究无法与这个一身戾气的皇帝重合。
萧后走了之后,一道旨意从金銮殿传出,宣东临火越与东临辰前觐见。
一个时辰之后,皇帝命令东临火越代他亲征南疆的消息传遍了天照城。此次南征,东临火越挂帅,东临辰前为先锋,东临天佐的旨意写得清清楚楚,无论花费多大代价,誓要拿下东临长锋,降服南疆。
出征之日定在腊八,两人各自回去准备不表。
另一边,南疆王府。
林瑞嘉的胎稳定下来,痛感也逐渐消失。她睡了许久,醒来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冰雪般的面容。
南初……
林瑞嘉蹙起眉头,她晕倒之前,清楚地记得,当时她救了她。
“多谢。”
她轻声。
南初示意珊瑚将准备好的药粥端来喂给林瑞嘉吃,“你现在身子弱,最好多吃些补品。照我开的膳食方子来吃,你的胎儿不会有影响。”
她声音淡然,仿佛早已习惯了给人开药方。
林瑞嘉望着她,她收拾药箱的动作很娴熟。
“你学过医术?”林瑞嘉问。
南初偏过头看她,“我是田阳雪的同门师姐。”
林瑞嘉愣了愣,“倒没听说过她有同门师姐……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帮我。”
她踌躇片刻,又问道:“你能否帮我送个信出去?”
南初将药箱收拾好,定定看着她:“看在我与田阳雪同窗的份上,我救了你。但是,你与我的家族是两条战船上的人,所以,我不能再帮你。”
她说完,转身欲走,想了想,又补充道:“田阳雪曾不止一次在我面前夸赞过你。林瑞嘉,你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人。”
南初走后,林瑞嘉小口小口吃完了药膳,美眸里带着深深的思量。
她从没有听田阳雪说过她还有个师姐,不过南初的表情不像是在骗人,而且也没有必要骗她。
这个南初浑身都透着“生人勿进”的气息,是敌是友,还不好判断。
不过她被李明珠挑拨得那么狠,若是一般女子,恨自己都来不及,又怎会给自己看病?
除非,她根本就不爱东临长锋。
其实也是,东临长锋与她只认识这短短两个月,很难说有什么感情基础。这桩婚姻,纯粹只是政治婚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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