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瑞嘉回未央宫换了衣裳,见苜蓿抱了湿衣要送去洗,忙叫住她。苜蓿把衣服拿过来,林瑞嘉示意板栗拿一只杯子过来。她将衣服里的酒水拧进杯子里,虽然只刚刚漫过杯底,可正从外面奔进来的雪灵却忽然冲着那杯子嚎叫起来。
林瑞嘉蹲下抚摸它的脑袋,它又对着她的手臂叫起来。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雪灵虽然只是头狼,却极具灵性。它这么叫,定是有原因的。
“去把芒老请来,悄悄地。”林瑞嘉细声吩咐桑若。
桑若很快把正待在房间配药的芒老带来,芒老仔细验了下杯子里的酒渍,旋即摇了摇头:“好歹毒的心思!这酒水里头,惨了足量的雪山一支蒿粉。若是入口,必定毙命!”
“是谁要害郡主?!”桑果顿时暴跳起来,圆眼睛瞪得大大的。
林瑞嘉却很安静,她美眸中有着疑惑,如果那个幕后之人要她性命,绝不会遣一个毛手毛脚的丫鬟过来添酒……
皇宫里的宫女向来做事严谨,一般轻易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若是那丫鬟故意把酒水泼到自己身上,又是报了什么目的?
她又多看了一眼雪灵,雪灵会狂吠,可见这毒药乃是有一些特殊气味的……
有人故意在自己身上留下这种毒药的气味,莫非是要……栽赃陷害?!
林瑞嘉猛地起身,叫苜蓿端来玫瑰露,洗了多遍手臂,又重换了衣裳,再凑近雪灵,雪灵这次没有叫,而是轻轻舔着她的手。
她吩咐苜蓿留下将那身衣物销毁掉,便快速往承庆殿而去。
若是栽赃陷害,那么承庆殿内,必定有一个十分重要的人要被毒杀。
她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承庆殿,却见承庆殿内依旧热闹,并没有人出事。她回到位子坐下,东临火越将她眼底的一抹慌张收进眼底,侧过身子,轻声问道:“怎么了?”
林瑞嘉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
事情太复杂,跟他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正在这时,一群宫女鱼贯而入,给每个人的桌上都奉了一盏皇宫特别酿制的美酒。
众人迫不及待品尝起来,林瑞嘉却愈加着急,她努力想要观察每个人的反应,想要从这些人之中找出蛛丝马迹,可是人太多了,根本观察不过来。
她蹙起眉尖,偏过头却注意到萧太后正望着沈太妃那里。
她看向沈太妃,只见她正与沈宁琅说着什么。为她斟酒的宫女指尖微微颤抖,一张小脸带了几丝不同寻常的紧张。
林瑞嘉心里一突,沈太妃已经握住酒盏。
林瑞嘉给沈宁琅使眼色,沈宁琅注意到她的眼神,有些疑惑,不大明白她想要表达什么。
林瑞嘉无奈,端起自己面前的酒盏晃了晃,沈宁琅莫名其妙,以为她是要跟自己碰杯,便饮了大口。
林瑞嘉无语,眼见着沈太妃要喝那杯酒了,她又不能直接喊出来,灵机一动,起身说道,“太妃娘娘操办此次寿宴实在是辛苦,这杯酒,倾城敬你。”
沈念没想到林瑞嘉会敬她酒,便朝她隔空碰了碰,准备饮下。
就在酒盏要挨到她的嘴唇时,林瑞嘉皱起眉头,又道:“娘娘身边那位丫鬟,是怎么了?”
沈念偏头看向旁边,那是她的贴身女官芸儿。她看得突然,芸儿还未来得及收起眼中的复杂情绪,这些情绪就被沈念看清。
企盼,无奈,间杂着愧疚。
沈念混迹宫中多年,做了多年的宠妃,自然知道这眼神不寻常。
林瑞嘉笑了笑,淡声道:“莫非是渴了?太妃娘娘也真是,怎能苛待丫头呢?不如那杯寿酒,就赐给她吧?”
沈念的目光落在寿酒上,这酒泛着金黄的光泽,酒香浓郁。她的眸光闪了闪,幕倾城不会空穴来风说这种话,莫非,是这酒有问题?
她想着,将酒递给芸儿:“喝。”
芸儿捧着那杯酒,有些没反应过来。等到意识清楚发生了什么,她的情绪一下子失常了,涨红了脸说道:“娘娘,这是太后赐的寿酒,奴婢福分浅薄,怎配喝这个?”
殿下的人逐渐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儿,众目睽睽之下,沈念冷笑:“本宫叫你喝,你就喝,啰嗦什么?!”
芸儿跟了她十几年,她不愿意,也不敢相信芸儿居然会背叛她!
芸儿捧着那盏酒,手微微发抖,嗫嚅片刻,声音发颤道:“奴婢不敢……”
沈念很了解芸儿,见她这态度,心里头已经有了八分肯定这酒水有问题。
“喝下去。”她坐下来,又说了一句。
芸儿孤身站在她旁边,浑身抖如筛糠。众人的目光如刀如剑,她终于忍不住泪如雨下,手一松,那杯寿酒跌落在地,酒水洒了一地。
她朝沈念跪了下去:“娘娘,奴婢真的不敢啊!”
沈念并非心狠手辣之人,只要芸儿将事情始末交代出来,她不会取她性命。毕竟,芸儿伺候了她十几年,主仆情分还是在的。
只是,她望着流了一地的酒水,芸儿是想用这种小手段来避免被惩罚吗?她内心不多的感情被芸儿这个举动消磨殆尽,她冷声说道:“娟柳,抱一只猫过来。”
芸儿身子一抖,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去,只见娟柳对沈太妃行了个礼,转身去抱猫。
整个大殿歌舞都停了,所有人都望着这边。
芸儿忘记了流泪,想要偏头去看那个人,却又不敢。
萧道绝坐在萧战身边,摩挲着下巴,眉眼之间都是不耐。他还以为这个芸儿有多精明,只是叫她下个毒而已,便漏了馅儿,当真是没用!
亏他还浪费诸多时间,找到她家人,用那十口人的性命来威胁她……
萧战瞥了眼萧道绝,萧道绝微微颔首,示意计划继续。
沈太妃死不死不重要,反正总能查出那酒水里有雪山一支蒿。到时候再牵条狗过来闻一闻,便能闻出幕倾城身上有毒药的气味。
她意图谋害沈太妃这个罪名,是跑不掉的。
到时候凭她有上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娟柳很快抱来一只猫,她把猫放在地上,那猫舔了几口碎瓷片里残存的酒水,发出一声尖叫,挣脱了娟柳往殿外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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