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三两口喝掉汤,抬头看向镜子,镜子里的女子面色苍白,进宫还不到十天,便消瘦不少。
她蹙眉,低头看见碗里还有些剩汤,一点都舍不得浪费,忙不迭地舔食干净。
她又算了算日子,皇上和幕倾城应该已经对她做的饭菜上瘾了。她打定主意,明日便不再做饭,等到皇上亲自过来求她做菜时,她再为他一个人做。
接着,她又开始翻箱倒柜找漂亮衣裳和首饰,准备明日穿戴。
第二日,她盛装打扮,在屋子里待了一天,可是除了过来给她送饭的,其他人连个鬼影都没有。
她很是懊恼,再加上今日的饭菜极差,更是恼火得不行。
而最关键的,是那碗她每顿都会喝的汤没了。
晚上厨房的小丫鬟给她送饭,她揪着小丫鬟不放,反复询问为何她的汤没了。
那小丫鬟有点怕她,抽回手,轻声道:“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想喝汤……你们家都惹了圣怒,哪里还有汤给你吃!”
说着,怕她打人似的,匆匆跑了出去。
贺明月眼圈泛红,她自是知道这宫里大抵都是踩高捧低之人。只是被自己遇见,还是很难受。
她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本来还想着贺家的事,最后却觉口干舌燥,脑海里反复浮现的,都是那碗汤。
屋子里的蜡烛燃了一夜,早上太阳升起来时,她坐在床榻边,眼下都是青黑之色,形容憔悴,哪里还有刚刚来天照城时的美艳。
她的双手死死抠住被单,她终于想清楚了!不是她的罂粟花粉没用,而是皇帝和幕倾城,或许根本就没吃她送的东西。而那些会让人上瘾的罂粟花粉,都到了她常常喝的那碗汤里……
她浑身颤抖,整个人濒临崩溃。
“幕倾城,好一个幕倾城……你可真是厉害呀,居然能做到这个程度!”她的嘴唇发抖,说话的声音带着恶毒,只恨不能立刻手刃了林瑞嘉。
过了片刻,她忽然仰天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美眸之中都是森寒:“幕倾城,你以为罂粟花粉就能毁掉我吗?你未免太小瞧我了!”
而另一边,天明派去监视贺明月的人向他细细回禀了贺明月的情况。
这一天学堂正好放假,他和唐岚坐在树底下对弈,听见侍者的禀报,小脸上都是淡漠:“等父皇派出去调查的人回来,贺家人一个都跑不掉。让她吃罂粟花粉上瘾,是单独给她害父皇和母后的惩罚。”
说着,“啪”地一声在棋盘上落了子。
唐岚笑了笑,“我就喜欢你这傲娇的小模样!”
天明抬眸白了他一眼,继续下棋。
而贺家所住的驿馆,到处都是一片惨淡光景。
所有人脸上都挂着愁色,聚集在大厅之中,不知该如何是好。
贺烈轻声道:“爹,若是皇上他有意要除掉我贺家,怕是长郡那边,都被他动过手脚了。”
贺老脸上满是冷冽,他安静了许久,试探着问道:“若是为父联合地方势力?”
贺烈垂下眼帘:“宁家虽强盛,只是父亲莫要忘了,宁家的嫡女,嫁的乃是沈国公。而沈家,一门心思都向着当今皇帝。至于君家,君家的兵权,早被收拢在了皇帝手中。”
贺老摇头叹息一声,起身拄起拐杖,往驿馆的厢房去了。
他在房间的大椅上坐了下来,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旁边的窗户“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身披黑袍的人出现在屋子里。
贺老吓了一跳,却听得那人淡淡说道:“与我合作,我可以保贺家无虞。”
他的语调很平缓,可声音却很沙哑,仿佛多说几个字都很费力。
贺老此时已是走投无路,便问道:“你是谁?代表何方势力?”
他努力想要观察这人的相貌,可这个人的袍帽实在太过巨大,将他的脸遮的严严实实。他整个人又都隐在黑暗之中,因此更加无法窥视这人的容貌。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代表的势力,是东临国内唯一可以与东临火越抗衡的势力。东临火越的人,在长郡贺家大门口的石狮子里藏了玉玺,还在你们贺家花园的假山之中,藏进了龙袍等物。”
贺老大吃一惊,又听得这人继续说道:“你们上京,也完全是他设计的一出戏。他派出去调查你们贺家的官员已经快到长郡,若是与我合作,我可以将你们贺家的把柄全部销毁。”
他的声音叫人听了觉得很是难受,就好像指甲划过墙壁,贺老浑身都不舒服,盯着他问:“天上不会平白掉馅饼儿,你这样帮我们,你想要什么?”
那人轻轻笑了起来。那种笑声,仿佛是恶魔从地府降临世间,令人浑身发毛。
“听闻贺家手中,还有十几万的兵权……”
贺老一听,顿时拄着拐杖起身,一双眼都红了:“我贺家安身立命之本,便是这兵权!你休想从我这里拿走!”
那个男人听着,发出的笑声依旧嘶哑难听。他的笑声就好像是从胸腔里勉强发出来的,透着十足的压抑感。
他缓步从阴暗里走出来,伸手抓住贺老的脖颈:“你以为,你不给,我就拿不到吗?不要低估我的本事。”
贺老抬头看去,不知是错觉还是其他,他竟看到这个男人有一双海蓝色的瞳眸。
他眸光一跳,竟不再敢看这个男人的眼睛,目光下移,却注意到掐着自己脖颈的那只手,苍白可怖,青筋暴起,指甲尖利得可怕。
那根本,就不是人类的手……
男人瞳眸之中的寒芒一闪而逝,旋即收手,又很快隐入黑暗里,只留下一室清冷的余音:“交易,开始奏效。”
贺老捂住脖颈,整个人都如遭雷劈,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答应,怎么交易就开始奏效了?!
他颤巍巍的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伸手去怀中摸了摸,那块冰凉的兵符还在。
他松了一口气,拄着拐杖挪到镜子前,镜子中的老人脖子上有一道清晰的血痕。
他身子抖了抖,刚刚那个男人掐他的脖子时,那只手不仅形状可怖,而且冰冷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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