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王氏庄园,休息一日后与王庄主夫妇一起前往孤城。
米亦竹没有派人提前回去通知,他想给夕元一个惊喜。
大宅里的女人除了衣食无忧,其实还是有些悲哀,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生活,每日都只不过是苦熬罢了。
米亦竹看出了这点,所以时不时的带夕元出去转转。
自然,有时候也会给她制造一点小惊喜。
礼教司的弹劾如同雪片般的飞进城主府。
王春来私下里透露了一些,米亦竹谢过他的好意,不过心里不以为然。
那些礼教司的蠢货,不知道这看似伤害盛兴公的举动,恰好是对他的保护。
等几日后回到盛兴府,同米亦竹预料的一样,夕元在见到王庄主夫妇后,脸上的惊喜怎么也掩饰不住。
米亦竹亲自安排的接风宴,自然没什么好挑剔的,等到三位女眷换个地方继续聊天,米亦竹向两位长辈告辞,径直朝大门口走去。
王庄主同米斯齐以前就认识,现在又是亲戚,虽然地位悬殊,可也能聊到一起。
至少,不会尴尬。
上车的时候,怀山轻声问去哪,米亦竹淡淡的吐出两个字:“内府!”
等马车在内府的大门口停下,米亦竹一下马车就朝里走去。
忠于职守的刘忠一直都在,米亦竹推门进去的时候,他正伏在案上,不知在批阅什么。
见有人不经禀报就擅自闯入,刘忠就知道是盛兴公到了。
他急忙放下笔,起身站到一旁,冲米亦竹拱手弯腰。
他身后的太监早已跪了下去。
“盛兴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米亦竹离开盛兴府,他是知道的。
“上午!”说完后米亦竹笑着让他免礼,然后问张师兄在不在?
张师兄,指的是张副总管。
“副总管上午还在,我派人去问问。”刘忠说完后示意身后的太监。
这位太监算是刘忠的得力助手,是他求着米亦竹从陵园那边捞出来的。
太监冲米亦竹磕了个头,这才起身退了出去。
屋内,就只剩下这主仆二人。
“清单给了政务院没?”米亦竹随便挑了张椅子坐下,笑着问道。
“给了!”刘忠站在一旁,态度十分恭谨。
“什么反应?”
“来的是户政司的郎中,看到金额后,脸色十分难看。”
想到当时的场景,刘忠的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
在米亦竹的授意下,内府整理出这些年在城外的投入,共计八百余万。
在议政会上,米亦竹估出的数据还有些保守。
水分?
这些数据里面肯定会有水分,不过刘忠十分自信,就算是给政务院一年的时间,他们也没办法查出来。
“城主苦心经营多年,他们说拿走就拿走,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米亦竹说完后冷哼一声。
刘忠也在一旁点头,表情有些愤慨。
“对他们的反应,你有什么想法?”刘忠协助老城主处理了几十年的政务,米亦竹十分看重他的意见。
“我原以为,他们会在西边的那一千人上同我们纠缠,没想到,他们最关心的,居然是这几百万金币。”
见米亦竹发问,刘忠组织了一下语言,随即说出自己的看法。
“老刘,我身边没有人比你更清楚孤城的财政,你跟我好好说说,政务院到底能不能拿这么多出来?”
“能!”刘忠毫不犹豫的回答。
“那为何他们要在这上面同我僵持?”米亦竹继续问道。
“最近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说到这里,刘忠眉头紧锁。
“政务院每年都有结余,据我估计,库房内至少应该有两千万的金币,这还不包括政务院的产业。”
说完后,刘忠弯了弯腰,又开始思索起这个问题。
“他们会不会是想把钱留着,用在接下来的改造上?”米亦竹想了一下,又缓缓开口。
刘忠缓缓的摇了摇头,说改造是个循序渐进的大工程,内府准备了三百万,已经足够了。
这块大饼,政务院同内府早已达成协议,一家一半。
也就是说,内府三百万能做下来,政务院也能。
沉默了一会,米亦竹悠悠的说道:“这库房,不会是另一个粮仓吧!”
刘忠心里一紧,抬头看向米亦竹。
他的心里其实早有这个想法,只不过,以他的身份,没办法说出口。
此时,屋外响起了怀山的声音。
是张副总管到了。
刘忠轻声问了一句,米亦竹冲他点了点头。
于是,刘忠直起腰来,大声说了句“进!”
门被推开,旋即又被怀山关上。
张副总管知道米亦竹不耐烦人给他磕头,拱手弯腰。
刘忠知道米亦竹找张副总管有事要谈,就打算回避一下,结果被米亦竹拦住。
“王家,到底什么情况?”
刚让张副总管直起腰身,米亦竹随即开口。
“有人打算向王述廉投毒,被我们的人发现。”张副总管很会做人,他看都没看刘忠,毫不犹豫的张口回答。
“投毒?”米亦竹皱起了眉头,接着又问了一句:“谁干的?”
“王家的一个杂役。”
“有没有打草惊蛇?”
“没有!”
“继续盯着!那个杂役,也纳入你们的监控。”米亦竹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冷色。
“是!”张副总管说完后,把腰又往下弯了弯。
“禁卫那边,有没有进展?”
张副总管羞愧的表示没有。
“城北的那些府邸?”米亦竹把目光投向张副总管。
“正在排查,已经锁定了七家。”
米亦竹点了点头,叮嘱他一定要小心行事。
张副总管急忙应下。
同刘忠的一番交谈后,米亦竹的心里已大致有了判断,他慢慢起身,打算去政务院一趟。
不沟通,怎么能发现其中的猫腻?
出门、上车,车队直奔政务院。
很巧,除了孟学士,其他四位学士都在。
这件事与孟学士的关系不大,有他没他,结果都是一样。
几人将米亦竹迎了进去。
态度十分热情,让米亦竹感觉到有些不太习惯。
几人都明白米亦竹已从小狐狸进阶到大狐狸,同他讲那些大道理,只会适得其反。
盛兴公不是爱财么,几人打算从这方面下手。
这些年,米亦竹通过各种手段,早已积攒下数百万的财富,对学士们开出的价码,心中泛不起丝毫波澜。
再说,他真的有那么爱财么?
几位学士没想到米亦竹油盐不进,原本热烈的场面,渐渐的冷了下来。
“有件事,我不太明白,想请诸位解惑!”米亦竹语气温和,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
“盛兴公请讲!”
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陈学士的态度还是彬彬有礼。
“政务院几百年积攒下来的家当,不至于几百万都拿不出来吧?”
说完后,米亦竹开始认真观察起几位的表情。
很可惜,这几位老家伙早已修炼成精,米亦竹看不出任何端倪。
“不瞒盛兴公,几百万的金币,政务院还是拿得出来的,可掏空了库房,接下来要如何应付即将到来的变故?”
说话的是董学士,孤城的财政,归他管辖。
“不会吧,几百年,就只存下了几百万?”米亦竹满脸的不信。
“老城主的葬礼;北边的道路;南门外的城墙;还有新增的军队等等,不管是哪一样,都是大笔的支出。”董学士的表情十分诚恳。
米亦竹装作恍然大悟。
“接下来——孤城的改造,又是大笔的投入!”沉吟片刻,米亦竹缓缓开口。
听到这句,几位学士的心里都松了口气。
“我原以为,政务院怎么说也有个两三千万,看来,是我想错了!”
说完后,米亦竹一拍脑门,笑了起来。
几位学士感觉有戏,在一旁陪笑。
“可这钱——”
笑完后,米亦竹的表情又开始变得有些为难。
几位学士对米亦竹情绪快速的切换十分不适,笑容逐渐凝固在脸上。
“这钱如果是我的,我就不要了!可这钱属于内府,你们也知道,说是内府,实际上就是整个家族的。这么大一笔钱,我要是说不要,他们还不得活吞了我?”
米亦竹的表情十分无奈。
几位学士想想,米亦竹说的,也是实话。
“这笔钱的金额,政务院认下了,只不过盛兴公这边能不能通融一下,分期还款!”
见米亦竹的态度有了松动,董学士说出他们商讨的结果。
“这件事,我可做不了主,得同宗族商议后再说。”米亦竹怎么可能立刻就给出回复。
“这是自然,还望盛兴公美言几句。”董学士说完后冲米亦竹抱拳。
其他三位学士也冲米亦竹抱拳,弄的米亦竹急忙还礼。
谈到这一步,总算是有了点松动,几位学士热情的邀请米亦竹前往城东。
“我的情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米亦竹摇了摇头,表情有些懊恼。
孤城的权贵中,要论起宠妻,恐怕盛兴公是独一份。
当然,在有心人的抹黑下,米亦竹的头上,已经戴着一顶惧内的帽子。
几位学士都是会心一笑。
几人又聊了一会,随即起身出门,将米亦竹送上了马车。
一钻进车厢,米亦竹就变了脸色,脸上隐隐的透着杀气。
等回到盛兴府,米亦竹依旧端坐车厢,没有下车的意思。
马车,就这样静静地停在盛兴府的大门外,侍卫和无名者四下里散开,气氛无比紧张。
直到后院来人,才打破了这肃杀的氛围,米亦竹听到动静,从嘴里轻轻的吐出了一个字。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