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萧萧兮——
不对,烈日当空,哪来的风?
只不过是渲染一下气氛罢了。
同夕元母子在元瑞堂告别。
夕元还是牵着世子的小手,挺着个大肚子,笑意盈盈的告诉米亦竹,她们三人哪也不去,就在这元瑞堂等他。
同母亲和岳母也是在元瑞堂告别。
两位长辈不知道米亦竹去哪,也不知道他要去做些什么,笑着让他早点回来。
同米斯齐和王庄主是在盛兴府的大门口告别。
米斯齐原本就不是严父,此刻早已经红了眼眶,指甲深深的嵌进了肉里。
王庄主表现要好上一些,不过微微颤抖的右手还是出卖了他的心情。
头,早已在元瑞堂磕过,此刻的米亦竹笑着向两位长辈辞行。
站在一旁的,是特意赶来送行的蚕员外,和米亦竹心腹中的心腹:怀山!
圣人之争,不是蚕员外能掺合的,他动了动嘴唇,把想要追随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不过该表达的情感,还是要从嘴里说出来的。
“能追随盛兴公这么多年,是下官的荣幸。”蚕员外冲米亦竹拱手弯腰。
“说得好像你以后就不追随我了一样!”
米亦竹笑着将他扶起。
蚕员外原本就是豁达之人,听后也笑了起来。
怀山在一旁跪下,将头抵在地上,肩膀一耸一耸的。
米亦竹踢了他一脚,让他滚起来。
怀山慢吞吞的从地上爬起,低着脑袋,不让米亦竹看到他的眼泪。
“把府里给我盯紧了!”米亦竹拍了拍他的肩膀。
怀山把腰往下弯了弯,哽咽着应下。
转身,挥挥手,不带走一缕阳光。
圣人,是不需要骑马的,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圣人。
出了盛兴府所在的大街,米亦竹沿中轴线一路向南。
他走得很慢,想要多看看这孤城的烟火气。
路过康乐巷时,米亦竹转过头看看,犹豫片刻后,抬腿朝巷子里走去。
还是那座熟悉的府邸,米亦竹上前敲门。
门房还是那位熟面孔,打开门一看是米亦竹,立刻就跪了下去。
米亦竹抬腿进去,温和的让她起身。
见米亦竹独自进去,门房虽然心中焦急,可哪敢阻拦,只得急忙爬起,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
还是那座小楼,不过——
不过女管事正陪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在树荫下纳凉。
在这座府邸,能让女管事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陪着,除了那位,还能有谁?
米亦竹原本平静的心,突然开始加速跳动。
“母亲?”米亦竹轻声喊道。
坐在椅子上的老妇人突然转头,满脸的惊愕。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母子二人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对方。
二十几年了!
这还是二人第一次相见。
最后,还是那位老妇人先反应过来,她伸出右手,女管事急忙弯腰扶住。
起身,没有说话,老妇人朝小楼走去。
“母亲!”
米亦竹一撩衣裳的下摆,跪了下去。
老妇人心里一颤,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母亲!”米亦竹又喊了一声。
老妇人轻轻的叹了口气,终于停下了脚步。
“母亲,今日儿子特来向你辞行。”说完后,米亦竹规规矩矩的磕了几个头。
盛兴公掌管内府,除了是孤城最尊贵的人物之一,也是最忙碌的人物之一。
上一次前来辞行,是什么时候?
老妇人的心,突然痛了一下。
没有转身,也没有开口说话。
“母亲,这次我要出趟远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跟夕元讲了,让她时常带孩子过来看看,您这边要是有什么短缺,让管事去找怀山就是。”
米亦竹直起身子,语气十分平静。
上次前来告别的时候,说了些什么?
老妇人的心,又痛了一下。
米亦竹缓缓起身。
“没想到走之前,还能同母亲见上一面,老天爷,还是眷顾我的。”
说完后,米亦竹转身,大踏步的朝大门口走去。
老妇人猛的转身,死死的盯着米亦竹的背影。
流下了两行浑浊的泪水。
出了大门,米亦竹又拐到旁边的安宁巷。
这里有着太多的记忆,米亦竹觉得自己的一双眼睛有些不太够用。
最后,在米府前停下。
门房看到米亦竹独自前来,心中虽然诧异,可也急忙迎了上来。
这是米府的老人了,米亦竹笑着让他免礼,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良叔呢?”米亦竹一边朝府里走去,一边开口问道。
“自从老爷夫人搬去了盛兴府,管家就一直待在府里,说是要把米府好好看着。”
良叔的人缘,一向都是很不错的。
米亦竹听后微微一笑。
没走几步,就看到良叔急匆匆赶来。
打算跪下行礼,被米亦竹拦住。
“盛兴公怎么回来了?”良叔终究还是拱手弯腰。
“回了米府,还是叫我小少爷吧。”米亦竹笑着纠正。
“是!”良叔把腰又往下弯了弯。
米府不大,米亦竹慢悠悠的在里面转了一圈,又回自己的房间看看,随后就出了米府。
良叔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拍拍良叔的肩膀,米亦竹笑着离去。
看着远去的米亦竹,良叔的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上中轴线,继续向南。
等出了新南门,刘忠带着内府的大小官员,早已整整齐齐的候在那里。
跪下、送别!
米亦竹的目光从他们的脸上挨个扫过,发现蚕员外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在这里。
“这么大的阵势?”米亦竹将最前面的刘忠扶起,然后笑着让大家起身。
看热闹是黄皮肤黑头发的天性,远远的,已经有许多人在围观。
“祝盛兴公得胜归来!”刘忠再次拱手弯腰。
“祝盛兴公得胜归来!”所有人拱手弯腰,齐齐重复了一遍。
米亦竹让大家起身,笑着谢过。
这些人当中,只有极少数知道米亦竹要去做什么,大部分都只是被上司唤来,给盛兴公送行。
米亦竹挨个看过去,说回来后请大家喝酒。
就在城东,酒楼随他们挑选。
再次潇洒的挥手,米亦竹将背影留给了他们。
再往前不远,就到了十字路口。
东西方向的,是那条着名的商道,一路向南,就是前往庄园的官道。
有几辆马车,停在路边,在四周游弋的,一看就是高手。
很高的那种!
米亦竹急忙上前。
他认出了站在某辆马车旁边的那位高手,是王春来。
见米亦竹朝这边走来,王春来冲车厢内说了一句。
车厢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的,是城主。
此时其他几辆马车也纷纷打开,几位学士从车厢内走了出来。
米亦竹朝城主跪下磕头,被城主拦住。
米亦竹又向几位学士拱手行礼。
几位学士急忙还礼。
不管这些年,双方之间有多少龌龊,不过现在米亦竹将最恐怖的对手留给了自己,几位学士必须给给他足够的尊重。
“不管出现什么情况,你得活着回来!”
城主选择用最朴素的语言,来表达内心最真实的情感。
米亦竹笑着弯腰应下。
商道上熙熙攘攘,几位都是孤城最重要的人物,不宜长时间在此逗留。
喝过送行酒,米亦竹再次拱手,笑着与大家告别。
消失,等到再次出现,已是在数里之外。
这一次前往草原,速度比上一次更快,等到天边挂着余晖,米亦竹已越过关口,进入了草原。
他不知道的是,早在十几天前,就有信使从度支山出发,前往西域。
草原的风,同西域的风一样猛烈,不过配合着这天高云低的景致,米亦竹觉得恰到好处。
草原上人烟稀少,米亦竹来了兴致,将自己扔到风中,像苍鹰一样翱翔。
昼夜兼程!
短短十数日,米亦竹就赶到了度支山的外围。
就在此时,魔教的少主也收到了教主的命令。
大军,缓缓启程,沿商道向东方碾压过去。
大军一动,几位少主也跟着动了起来,除了迅速将人收拢进堡垒,几位少主也带着人兵分几路朝庄园的方向扑去。
他们统一穿着西域军队的服饰,想打一个措手不及。
孤城、大都督府均是严阵以待。
先不管他们了,我们还是来看看米亦竹在做些什么。
此时的度支山,已被铁骑围得如同铁桶一般。
米亦竹没有犹豫,缓缓上前。
在真气的压迫下,骑兵的阵型自动分开,给米亦竹让出了一条通道。
米亦竹连杀他们的兴趣都没有。
只要灭掉宫主,这些骑兵,都会变成帝国军人的战功。
越过这些骑兵,米亦竹继续向前。
没想到骑兵居然没有追赶。
也许,他们认为米亦竹的这个举动是在自寻死路。
米亦竹哪管他们的想法,只顾着缓缓向前。
他没有隐藏行踪,很快,就被魔教的暗哨发现。
一边示警,一边想将米亦竹拦下。
米亦竹看都没看他们,直接用真气将他们了结。
魔教的反应十分迅速,很快,教主就亲自带人围了上来。
“是你?”等到看清楚来人,教主缓缓开口。
“是我!”
问得很简短,米亦竹的回答也很简短。
“看来你是不打算放过我了。”
说完后,教主叹了口气。
“是你不打算放过孤城。”
话音刚落,教主身边的两个教徒就被米亦竹的真气点杀。
教主脸色不变。
“原本还想饶你一命,不过既然你主动找死,我也就只好成全你了!”
米亦竹点头,抬腿上前。
教主身边的教徒纷纷倒地,才一会儿功夫,就有数十人魂归地府。
教主依旧脸色不变。
就在米亦竹打算开口说话的时候,从教主身后响起一个久违的声音。
“你们退下,他是来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