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儿子是普通人从前在长公主府更是普通的奴仆,觉得好好一生做主家的事,不辜负主家对自己栽培跟好主子就成了,不敢有别的妄想亦从没有觉得不好。”
“可如今咱们全家都出来了,儿子这几年奔波了很多地方,见了许多外面的人,儿子心境开阔了许多。”
“人生一世总要找些值得的事去做,这首先是活着的意义,农夫不会觉得明年收成不好就不种地了,那一家人吃什么。”
“三弟的铺子蒸蒸日上,可也有几天人少客稀的时候,难道就不开张了吗。”
“大哥读书好不比一般人开蒙晚,只是从前没机会去科考,不然如今是不是已经有可能走上殿试了。”
“战场是危险,可去的本就是千千万万个像我这样的普通人,难道他们的父母因为担心儿子马革裹尸就不让去了吗。”
从前大靖有严格的征兵役,为了扩充军队会让每家出一个儿子参军,后来军队壮大了慢慢改革可以用银钱代役。
再之后大靖军队庞大休养生息国富力强,正如这时即便要跟胡人开战也不需要匆忙征兵,不仅依个人意愿还要凭自己努力考进去。
苏槐这次已经给自己报了名,下了很大的苦功想要考进去。
“儿子力小也想试试。”
“爹娘不然就让二哥去吧,咱们大靖赫赫威名多年哪是胡人挑衅就一蹶不振的,肯定打的他们落花流水,说不定二哥就去走个过场,根本连上战场的机会都没有。”
自己亲二哥要上战场那么危险的地方,苏桑也不大愿意的,可二哥执意如此,还类比说去不了就如同让他不能做生意。
苏桑心里难受了,一天数不到钱闻不到铜臭味,他像吃饭没搁盐不下饭。
他这辈子就没那两袖清风的命。
“爹娘,既然二弟有如此抱负和恒心,您二老便成全了吧。”
苏柏比起苏桑需要用钱理解,他读了多年的圣贤书,书中王侯将相,良臣圣人给他的启发向往更多。
他当初在凤阳长公主府时有机会读这些书,晓这些道理,可却不能如徐敏言一样可以光明正大的跟人高谈论阔。
他的学与用只能用来引导主子,若一直身处低微,他宁愿愚昧无知些,因为没有读书不清楚其中的道理他会很快乐,但明白了就是痛苦。
如今有机会可以去发挥自己的所长,他就是在书院跟人为了一个论点,争的面红耳赤都甘之若饴,他想二弟也是这般。
“爹娘,大哥三弟都这么说了,我也想支持二哥,就让他去吧。”
苏柒柒听完一家子说的话,忍不住走了进来,她同样跟自己的哥哥弟弟们跪在父母膝前。
苏氏父母见状想赶紧扶起女儿,苏柒柒抬手一挡。
“柒柒,你什么时候来的,如今你这身份便是我们拜你都值当,做什么要下跪,”周氏眼圈更红了,哽了哽。
“你二哥昨儿去了王府是吗,为了去战场连你都折腾回来了。”
苏文汉:“柒柒,你二哥犯浑呢,别听他的,战场真不能去。”
老两口俨然没有将方才兄弟三人的话听进去,就是听进去了能怎么办,为了几句话让儿子丧命吗。
苏柒柒不认同的摇摇头:“爹娘,二哥这不是犯浑,若他这个选择是犯浑的话,整个大靖要犯浑的人有多少啊。”
“换言而之,难道大靖的国泰民安不是这些犯浑的儿郎用自己拼来的吗。”
“咱们之前是小人物更是不值钱的小家奴,就是抛命都要给主家把差事办好了。”
“那爹娘若是想想今天我们大靖无人了,一个能抗外的人都没有,是不是就需要像我们更小的人物去拼杀了。”
“那时我们依旧是普通的不能普通的人,可非刀架我们脖子上才能证明我们的不普通吗。”
“二哥一点也不犯浑,他明白的很。”
苏氏父母被子女四人轮番跪求恳说,每个孩子都能说出让他们无法反驳的话。
他们最大的心愿就是惜命过好日子罢了,为何孩子们就都把命说的如此之轻,又如此之重。
“罢了罢了,咱们劝不了就让孩子去吧,说的是应该,想想就是前头带头打仗的将军又如何,出身比我们好多少,不一样要到前面跟人拼杀。”
“好了,威名震震的回家,不好,不好也就一抷黄土,可没有黄土怎么筑高墙呢,去吧去吧,想去就多杀几个别光把话说的好听。”
苏文汉摆摆手不准备硬拦了,他拍着妻子的背让她也想开。
“槐哥儿出息,我们还能做缩头的父母吗,让他去,是苦是乐他自己尝,儿孙自有儿孙福。”
“咱们槐哥儿一定有福。”
“随便他吧,”周氏也说不出什么了,咬牙松了嘴。
“谢谢爹娘,”苏槐一听父母终于同意了,凝重的模样终于舒展了起来。
苏柒柒跟苏柏苏桑几人也都松了口气。
周氏还是不舍得让几个儿女一直跪着,拉起女儿再让儿子们起来,给了苏文汉一个眼神。
“孩子都回家了,赶紧多买点菜肉回来,不许让卖肉的缺斤少两。”
“知道了,知道了,谁家的秤敢骗我啊,”苏文汉人比妻子嘴还快,周氏话正起头他就去厨房拿菜筐去了,筐拿完又跑回来伸手问周氏要钱。
“多给几文,打点酒。”
因是他从前干的就是采买的活,所以哪怕出来了家中的一应采买还是归他,钱归周氏管。
“喝喝喝,出来后就没停过酒瘾,”周氏嘴中怨着,倒真大方多给了平日从没有的二十文。
从前在府中苏文汉办差不敢多喝酒,如今周氏也偶尔纵着他。
“去了,”苏文汉喜摇着钱走了。
一家子从哭到笑,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糟心事过去便过去了。
苏柒柒在家中吃了一顿午饭天黑前才回去。
下了马车,不出意外的又看见江徇抱着宁儿转悠在府门前,不时看看天色。
她迎上父子俩跟前,宁儿甜甜道:“母妃你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父王就要把脖子伸长了。”
江徇:“……。”
“王爷,你生怕我不回来啊,”苏柒柒讶异。
“你肯定会回来的,”江徇十分确定,不过又语气内敛的加了一句:“但有人等在家门口,回来的也开心。”
苏柒柒等他的感觉,他都曾深深体会到,他喜欢有人细水流长的在盼着他。
“嗯开心,”苏柒柒圈着江徇的胳膊一起往院里走。
“我今天帮二哥把事办成了。”
“你一回来我就看出来了。”
暖黄的灯火拉长两人颀长的背影,俩人边走边聊,声音渐轻渐淡的同时偶尔传来孩子的童音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