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夜灵犀从小安子那儿听说她父皇已派遣秦将军带兵前往北境支援宴老将军。
想到秦愔那张面相不善的脸,她便有点担心对方会暗中使绊子,上次赛马会上对方和宴江赛马,她便觉得两人有点针锋相对,而且这位秦将军的胜负心还挺强的,之前赛马输了,那凶戾的眼神像是要把马给杀了。
也不知道心眼到底有多小,要是比芝麻还小,十有八九会使绊子……
她边走边想,不知不觉走到了锦鲤池附近。
一丝波光泛来,银亮晶莹,像是水光,又像是鱼鳞上反射的亮光。
她停住脚步往前看了看,一条黑影在水下快速游过,黑亮的鳞片在水中留下一串晶莹的波光。她四处看了看,悄悄猫腰走过去,禾禾和铃铛紧张兮兮地四处查看,在身后不停地提醒她小心点,要是她撒开脚丫子跑过去,估计两人都要抱腿了。
离池边还有两步远的时候,两人便伸手将她拦住了,一个查看水里有没有古怪,一个盯着周围的假山凉亭,犹如两尊门神,就算是一只苍蝇也休想逃过两人的眼睛。
夜灵犀见两人一副紧张忧虑得都快掉眉毛的样子,便不过去了,从小荷包里掏出一颗红亮亮的金丝蜜枣,嘴里轻嘬了两声,然后将蜜枣抛向水面,一条漆黑的身影从水面跃出,甩出的晶莹水珠在空中折射出五彩缤纷的光芒。
那条黑鲤衔住蜜枣重新潜回水下,一转眼的功夫便不见了踪影。
喂完鱼后,夜灵犀打算去幽竹馆拜访一下,顺便讨杯茶喝。
刚走了一小段路,她无意间瞥见前面的凉亭里有人,她定睛一看,坐在轮椅上的是慕容泽,他面前还站着一个年轻女子,应该是他大姐,北宁郡主,她再往旁边看了看,在走廊那儿看见一个单薄修长的身影,乍一看还以为是她大哥哥,对方穿着淡蓝色衣服,远远看去像是一位清贵的文弱书生,是那位郡马爷容衔。
惊蛰侯在亭子外面两步远的位置,她往那边看了一眼,发现假山后面像是藏着一个人在偷看,她眯着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下,像是红杏,貌似害怕家里这位大小姐,只敢躲在远处偷偷摸摸地看。
“别以为父王把你留在这儿,我就拿你没办法。”慕容敏冷冷道。
慕容泽慢条斯理地答道:“王姐若想要这世子之位,大可和父王说,但王姐现在也没有子嗣,北境也不能没有世子。”
慕容敏冷睨了他一眼,提步离开了亭子,容衔正好从走廊那头过来,步伐从容,脸上带着轻柔的笑意。
不知两人说了什么,都往夜灵犀的方向看过来。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她仍然能感觉得到那双眼睛里的冷淡之意,这位北宁郡主也未打声招呼便转身走了,容衔这位郡马爷颔首示意,随后也跟着一块离开了。
两人刚走远,红杏立刻从假山后面出来,快步朝凉亭走了过去,也没留意夜灵犀这边。
“主子没事吧?”红杏步伐焦急地走进亭子,“大小姐……”她顿了顿,有些犹豫不决。慕容泽眸光微侧,她低头退到了一旁。他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膝上盖的毛毯,目光投向亭子外面,看见主仆三人的背影往东边小路去了。
夜灵犀带着禾禾和铃铛到了岔路口后,先看了一下方位,往幽竹馆的方向去了。
走到竹林边时,她驻足停留了会儿,静静听了会儿竹叶的沙沙声,竹林特有的静谧清幽有种平静人心的力量……
走到门口时,她先往院子里看了一眼,见里面有两人在下棋,一人是习目,另外一人背对着她,只能看见背影,但肯定是她大哥哥,她不禁有些惊讶。
她大哥哥平日里几乎都不出门,突然看到人出现在这儿,老实说,像是看见什么稀奇东西出来走动了。
扫雪来请夜灵犀过去坐,清风端来一杯茶。她看了一眼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再品了一口茶,安静地看了会儿后,又品了一口茶。
夜清然执白子,棋盘上的白子和黑子之间的交锋并不激烈,倒透出一种平和淡泊的意味,不像是在切磋倒像是在参禅……
夜灵犀喝了一杯轻妙醇香的热茶,听着不急不缓的落子声,仿佛一首无形的催眠曲,不知不觉中,像是进入了一种似睡非睡的恍惚状态,棋子的声音时远时近,逐渐变成一点儿依稀的回音……
一丝晶亮的光线在眼皮上晃动,她睁开眼睛,眼前仿佛蒙着一片迷雾,里面隐约透出灯火的光芒,她看见一个朦胧的背影,婀娜柔美,发髻上戴的那根金簪闪闪发光,上面闪烁着宝石晶亮的光芒,看起来十分华美,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家能用得起的首饰。
她看见这名女子对面好像还坐着一个人,有个模糊的轮廓,也看不清五官特征,只感觉身材还挺壮实的,像个膀大腰圆的富贵大老爷。
她想看清楚女子的容貌,但女子始终背对着她……
感觉脑袋陡然一沉,她猛然惊醒,感觉有什么东西抵在自己的脑袋上,然后发现是一只手。夜清然将她歪倒的小脑袋扶正后,然后收回了手。
她感觉嘴角微微张开,像是流口水了,连忙转过身拿小帕子擦了擦脸,又给禾禾和铃铛看了看仪容,然后才转过身。
“公主方才可是梦见了什么?”习目道。
夜灵犀如实回道:“也没看清什么。”又问道,“我刚才睡着了吗,睡了多久?”
清风回道:“公主一刻钟前打起了瞌睡。”
听到后面两个字,夜灵犀轻咳一声纠正道:“不是打瞌睡,是看得出神了。”
清风:“……”
她看了看棋盘上的黑白棋子,没有明显的优劣之分,像是平局,她又细看了一遍,果然是平局。
将视线从棋盘上收回来后,夜灵犀问道:“大哥哥什么时候来的?”
扫雪回道:“殿下是一个时辰前过来的。”
一盘棋下了一个时辰吗,果然都是慢性子,她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