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鸽传信的两天后,宴斐收到宴江的一份密信,然后去了城中的一间香铺。铺子夹在两间杂货铺之间,店面不大,进出的客人也不多,店里只有一名伙计,二十出头。
这香铺的老板无儿无女,多年前没了老伴,两年前招了名帮工,对方干了一年多就跳槽去了大酒楼打杂。前两个月又招了名帮工,正是现在这名年轻伙计。这老板年岁大了,腿脚也不便,对现在这名老实勤快的伙计也放心,除了每月十五来铺子里查一查账目和发工钱外,平日里也不到铺子里来。
这伙计长得其貌不扬,但见人三分笑,手脚麻利,招呼起客人来得心应手。
宴斐要找的便是这名伙计。
进店后这名伙计便笑脸迎了过来,宴斐打量了他一眼,道,“咱们之前见过?”伙计笑脸道,“公子身份尊贵,怎会见过小的。”宴斐道,“之前在赌坊,咱们就见过。”伙计笑而不语,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前几天有人中了离魂香,听说这离魂香是你主子做出来的。”宴斐道。
伙计笑脸道:“公子不买东西的话,小的先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离开香铺后,宴斐在附近找了间茶楼喝茶,暗中观察香铺的情况,留意着那些进出香铺的客人。
太阳还没落山,香铺便关门打烊了。
宴斐在二楼的包厢里看见那名伙计关上了店门。等到天色黑下来后,他结了茶钱离开茶楼,观察了一下四周情况后悄悄绕到香铺后面,用轻功飞进了院子里。
刚落地他立刻侧身往旁躲开,堪堪躲过一把匕首的寒光,铿锵一声,两把匕首撞在一块,宴斐手中握着的那把匕首和宴江的那把匕首一样,皆由玄铁打造,无坚不摧,而对方手中的那把匕首通体生寒,不似寻常兵器。
铿锵一声,火星四溅,似流星般映在两双冷冷的眼睛里,一双冷冽似寒星,一双锋利似尖刀。又一声锐利的铿锵声伴随着火星消失后,对方的身影忽然消失了,宴斐本能地感觉到一股杀人于无形的危险在周围蔓延。
眼前一团黑影闪过,仿佛一个虚无缥缈的幻影,他立刻回身用匕首挡开背后的杀机,容不得半点迟疑,他下腰躲开正面攻击,一掌拍在地上翻身飞到空中,躲开侧面攻击。
那团黑影并非幻影,而是将身法提升到极致后所留下的残影,因此不同方位的攻击几乎都在一瞬发生,但凡稍有迟疑便躲不开了,就算是习武多年的高手在碰到这样的杀招时也很难全身而退,而宴斐早已见识过这样的杀招,宴江将这杀招的名字和破解之法都教给了他。
幻影九天,寒鸦组织独有的刺杀绝招之一,威力在落雨翻花之上,但也更易损耗内力。
方才对方只使出了三重幻影。
落地后对方的呼吸声并不显吃力,宴斐估计对方还能再使出两到三重幻影。
“好了。”一个干枯沙哑的声音从后面那间屋子里传了出来,方才屋里的人一直在看着两人的打斗,一双深陷在黑暗中的眼睛里泛着一点锐利的寒光,仿佛一只垂死的鹰。
伙计收起匕首,悄无声息地走开了。
“谁让你来的?”巫彭咯咯怪笑一声,“就不怕我杀了你。”
宴斐没有答话。
“现在的小娃娃越来越没规矩了,也不知道带点儿东西来孝敬一下长辈。”巫彭道。
宴斐道:“晚辈是来请教离魂香一事的。”他三叔告诉过他,同此人打交道要给对方一点面子,但也不用太给面子。
“请教?”巫彭又怪笑一声,“看在故人的份上,告诉你也无妨,那东西要胭脂草才能做出来,这胭脂草喜阴喜寒,不能见半点阳光,之前好不容易种出来一片,结果被人一把火烧了,之后又被人追杀,四处躲藏,哪儿还有那闲工夫再种这花花草草,不过…”说到这儿,他怪笑一声,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问道,“你今年几岁了?”
宴斐回道:“十五。”
“十五了,武功底子还不错,拿来试药正好。”巫彭道。
宴斐听到试药两字,眉头皱了一下,道,“前几天有个犯人上吊了,凶手用的便是离魂香。”
“那东西做起来麻烦,配方除了我,没人知道。”巫彭话锋一转,“不过,多年前倒是有个人向我买过这离魂香。”
“谁?”宴斐问道。
“你这小娃娃还真是一点规矩也没有,两手空空的来,就想从我这儿套走这么多消息,天下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再说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我也记不清是谁了。”巫彭怪笑一声,嘭地把门关上,“回去吧,下次把东西带来,说不定我就想起来了。”
宴斐用轻功翻墙出去后,绕回前面的街上,观察了一下四周后,准备回将军府。路上他碰到了赵策,后者大摇大摆地经过他走了。
回到将军府后,他又碰到了他二叔晏城,两人简单说了两句话后,他便回了自己的住处。
翌日宫门刚开,宴斐便进宫了,将胭脂草和多年前有人买过离魂香的事告诉了吴统领。吴统领离开后,一颗小石头扔到了宴斐脚边,他回头看了看,附近也没人,再往后看了看,才看到了藏起来的人。
习武之人的听力本就敏锐,何况吴统领还是习武多年的高手,因此夜灵犀特意藏远了些,等吴统领走后才敢拿小石头扔过去。
“公主藏在这儿多久了?”宴斐走过来道。
夜灵犀伸手比划道:“就一小会儿,我什么都没听见。”她伸手拉着宴斐的衣袖摇了摇,“晏哥哥,是不是找到线索了?”宴斐面色微微一红,又观察了一下四周,抬手拢在嘴边给她说了几句悄悄话,夜灵犀有些惊讶道,“那离魂香真有那么厉害?”宴斐点了一下头,她托起下巴做思考状,心想为什么要用离魂香,是想把怀疑的目标引到寒鸦头上吗,还是说这幕后之人本就和寒鸦有关?
当她转过头跟宴斐说话时,他略显慌张地移开视线,像是之前都在偷看那张认真思考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