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虽然有些担心太夫人和王姨娘借此事找自己麻烦,但她到底没有太过于放在心上,也只是担忧了一会儿,就放开了。再说了,担心也没用,该来的还是回会来,倒不如放宽心,反正自己问心无愧,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王姨娘怀孕的消息传过来不久,果然见松鹤院来了人,传苏婉过去。
因为山茶她们跟太夫人带来的那些人发生了冲突的缘故,苏婉怕太夫人为难她们,就没有带山茶,但又担心自己的安危,便带上了青绫,绿芙依旧在画锦堂坐镇。
苏婉去了松鹤院之后,发现侯爷也在,二太太,三太太也都在,倒是宛如三堂会审一般。
二太太她们看着苏婉的眼神,有些幸灾乐祸,而霍渊则是面无表情,苏婉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而太夫人看着苏婉的眼神,就是显而易见的不满了。
她当然可以控制自己的表情,让别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可她偏偏没这么做,大概就是想让自己的怒气传递给苏婉,甚至是所有人。
苏婉立即上前请安问好。
太夫人没有立即叫起,反而寒着脸问:“小苏氏,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苏婉抬起头来问道:“太夫人想问什么,直接说就好了。这样没头没尾的,媳妇实在有些不明白。”
“你还给我装蒜!”太夫人指着苏婉怒道。
三太太陶氏更是说风凉话道:“哎呀,太太,事情都已经这么明了了,你怎么还不肯承认?你若是肯坦白,说不定老太太还会从轻处罚,你这样油盐不进的,太夫人就是有心饶了你,恐怕也不能了,你说是不是?”
如果陶氏是穿越的,她肯定会说出那句人人都知道的话——
抗拒从严,坦白从宽。
“坦白?坦白什么?”苏婉道,她又没有做错什么,又有什么可坦白的呢?
陶氏没想到苏婉直到现在还这么硬气,也不知道谁给她的底气,不由扬眉高声道:“当然是坦白你是怎么害王姨娘的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王姨娘怀孕了,心中嫉妒,才借故处罚她,以至于让王姨娘差点流产?”
苏婉听到这话,不免觉得好笑,脸上却淡淡说道:“三太太想多了,王姨娘都不知道自己怀孕,我怎么会知道?你当我是千里眼,还是顺风耳?”
苏婉其实不相信王姨娘不清楚自己怀孕一事的,她都是生过孩子的人了,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怀孕?在她教训王姨娘时,她竟然能忍住不说,直到太夫人和霍渊都到了之后,有了流产迹象,才暴露出来。如果王姨娘肯早点说,她便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会对她怎么样。
这让苏婉不得不怀疑王姨娘是故意的。甚至,连她出现在宴席上,故意激怒苏婉也是早有预谋的。
不过,王姨娘应该没想过像俞姨娘一般,直接牺牲一个孩子来陷害苏婉,她还没那么蠢,大概只是想要演戏,装作流产,没想到苏婉会命人直接对她动手,差点导致真流产。
当然,这只是苏婉心里的猜测,事实如何,还得问王姨娘才知道。
“你若不知道,事情怎么会那么巧,偏让王姨娘在院子里罚跪,还让下人对她动手。摸说你不知道,谁会相信?简直其心可诛。老太太,你说是不是?”三太太气愤地说完,就讨好地看向太夫人。
太夫人点了点头,又看向沉默不语的霍渊道:“侯爷,小苏氏这可是第二次祸害我们霍家的子嗣了,难道直到现在你还想包庇她吗?”
太夫人对苏婉早就不仅仅是看不顺眼了,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一种恨意。只有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教训她,她才一直忍耐,现在遇到这号的时机,她岂能放过她?这次就算休不了她,也要让她彻底失去侯爷的信任和宠爱。没了侯爷给她做后盾,她还不是任由她搓圆揉扁?
霍渊神色不明地看向苏婉,苏婉坦然迎视,眸子清澈如水,就像她给人的感觉一样,如此干净透明,霍渊心里顿时就是一软。
但是想起王姨娘脸色惨白,躺在床上的模样,霍渊的心又硬了起来,但他到底不忍心斥责苏婉,只是问道:“你之前到底知不知道王姨娘怀孕?”
因为霍渊知道,苏婉是懂一些医术的,否则,也不会配出药来,她几乎天天都能见到王姨娘,说不定还真能看得出来。他也不想怀疑苏婉,但是,还是忍不住想要确定一下。
如果苏婉知道王姨娘怀孕,还这么对她,那手段也太狠了些,何况,她还是一副如此无辜的模样,这心机也未免太深了。
俞姨娘那次,可以算是俞姨娘自作自受,是一次意外。但是这次,还能算是意外?
接二连三的意外,就算他再如何信任她,心中也难免怀疑。
听到霍渊的问话,苏婉就知道他到底是怀疑自己了,心中不知是失望还是觉得他本该如此,无论如何,但她心里却极为冷静,更不允许任何人往自己身上泼脏水,语气诚恳却又平淡地说道:“我并不知道她怀孕。”
中医望闻问切,有些医术高明的大夫,的确可以通过望色,就可以判断出一个人生了什么病,但她的医术不过是一般,只有那些外在症状明显的疾病可以通过观察,猜到一二,但也必须要把脉才确认,她对王姨娘向来是视而不见的,怎么可能知道王姨娘怀孕?
太夫人冷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承认!不过,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吗?你自己求子不成,见到王姨娘怀孕,就忍不住心生嫉妒,这才对王姨娘下手。像你这种手段,我见得多了,还跟我耍心眼儿,你省省吧!自己不能生,还不让别人怀孕,这天下间,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心狠手辣的妒妇!”
霍渊为苏婉请了太医,调理身体一事,所有人都很清楚。太夫人更是心中明白,见到霍渊对苏婉如此上心,心中可谓不满到了极点,何况,她并不稀罕苏婉生的孩子,得知苏婉很难怀孕后,心里还松了一口气。
太夫人自认为已经摸透了苏婉的心理,因此口气很是笃定。
霍渊听到太夫人的话,也忍不住又相信了几分,看向苏婉的眼神也冷了下来。
苏婉却根本不看太夫人,只看着霍渊,问道:“难道侯爷也是这么认为的?”
霍渊抿了抿唇不说话。
因为事情实在是太凑巧了,让他不得不对苏婉产生怀疑,而且,太夫人说的那番话也有道理。苏婉自己不能生,难保不对王姨娘心怀嫉妒。
苏婉见状心中了然,苦笑一声道:“原来侯爷也认为我故意对王姨娘下手的,我竟不知,我在侯爷心中竟是如此不堪。”但她还是极力为自己辩解道:“我是不喜欢你的那些妾室,可是我从来没有对她们下过手。”
“你骗谁呢!”太夫人冷笑道,“我可是知道你之前怎么威胁孙姨娘她们的,一边说不肯让孙姨娘伺候侯爷,怕她过了病气给侯爷,一边又要卖了俞姨娘?我看你是不是想要卖掉所有的妾室,你自己独霸侯爷才甘心?”
她说的是苏婉敲打妾室时,说的那番话。既然太夫人会知道,显然是有人告诉她了,这一点也不足为奇。
苏婉道:“那不过是我吓唬她们的话而已,谁让她们不把我放在眼里,连请安都不来。我敲打她们两句又有什么不对?难道太夫人还当真了?”
苏婉的语气有些讽刺。
直到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她跪得时间有点长了,膝盖有点疼,便径直站起身来。
太夫人见状,气得倒吸一口冷气,对霍渊道:“你看看,你看看她,竟然如此不把我放在眼里,我这还没叫起呢,她自己就起来了,亏你还这么冲着她,简直一点规矩都没有。”
苏婉却说道:“我只是来请安的,不是来请罪的,我怎么不能起来?没有我无罪还让我跪着的道理。”
“谁说你无罪了,你根本就是草菅人命,罪大恶极。”太夫人没想到,直到这种时候,苏婉竟然还不磕头认错,还敢跟她顶撞,又是意外又是愤怒地说道。
“我到底有没有罪,我自己清楚,用不着你们来承认,反正我问心无愧。”苏婉冷笑一声,又扫了一眼太夫人和霍渊,说道:“我先回去了,你们想好了怎么处罚我,再来找我吧!我就不奉陪了。”
她一开始就只是在乎霍渊一个人的想法而已,毕竟,只要霍渊可你相信她,就算太夫人再如何针对她,她都没事。但既然霍渊打心底就不相信她,她继续辩解还有什么意思?
她本以为霍渊会相信自己,没想到,倒是她自作多情了。她早该想到的。
平时,话说得再好听,对她再如何好,到了关键时刻,她依旧是被放弃的那个,他在意的还是子嗣和侯府的未来。
“我看你敢!来人,给我拦下她!”太夫人怎么可能让苏婉甩袖离去,立即让人拦住苏婉。
与此同时,青绫也迅速地挡在了苏婉面前。
苏婉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太夫人道:“太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你给我跪下!我让你走了吗?”苏婉表面柔顺,内心桀骜。太夫人每次跟苏婉说话,都被气得不行,这也是她讨厌苏婉的原因之一。
苏婉冷笑一声,不卑不亢地直视她道:“我没错!我为什么要跪?就是以后我也不会再跪你了!”
苏婉话中的深意,或许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她不跪她,是因为她不把她当婆婆了,也不会再把霍渊当做自己的丈夫了。
苏婉话一说完,霍渊仿佛心有所感,微微皱眉看向苏婉。
苏婉却没有看他,转身就离开了。
太夫人被苏婉的一番话惊呆了,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当她回过神来时,苏婉已经离开了。
“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太夫人愤怒地看向霍渊,说道:“她接二连三的忤逆我,还对我不敬不孝,这个媳妇我是不能要了,就算不能休了她,也不能让她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怕自己会被她气死!如果你对我还有几分孝道,还当我是你的母亲,你马上把她送走,送得远远的,以后也别出现在我面前。”
“母亲?”霍渊惊愕喊道。
太夫人却仿佛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和小苏氏之间,你只能选一个。你若是还维护她,你以后就别再喊我母亲!”
霍渊怔怔地看着太夫人,太夫人却冷着脸不肯看他。
三太太陶氏,此时出来打圆场道:“哎呀,侯爷,母亲又不是让你休了小苏氏,只是让你送走她而已,这你也不肯答应吗?何况,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此时先答应了母亲,以后等母亲消了气,你以后再接小苏氏回来也是一样的。”
霍渊听了这话,神色不由微动。
如果母亲让他休了小苏氏,他是万万不肯的。但是,如果只是送走她,那……
太夫人见霍渊神色不像刚才那么坚定了,心中满意,面上却不肯露出来,依旧冷着一张脸。
“母亲,您让我再想想吧!”霍渊轻叹了一声说道。
太夫人也不想逼他逼得太紧,免得适得其反,便点头同意了,说道:“我只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你必须给我一个答案。如果你不把小苏氏送走,那我就走。”
霍渊不知自己是怎么离开太夫人的院子的,现在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风微微有些凉,吹在他的身上,让他的神智也清醒了一些。
想到苏婉离开时的表情,霍渊有些不安,心里到底还是担心她,尚未理出个头绪,就快步向画锦堂走去。
但是,走到门口,他又开始踟蹰了。
他现在就算见到苏婉,又能说些什么呢?何况,他直到现在对苏婉也有怀疑,就算心里依旧维护她,但是难免还是有些不能释怀,不能平静地面对她。
如果他的正妻不是苏婉,做出了这种残害子嗣的事情,就算太夫人不说,他也会惩罚她。但是,偏偏她是苏婉,是他在意之人,一向果决的他也难免优柔寡断起来。
如果现在两人见了面,事情说不定会变得更糟,倒不如等他心情平复下来,想好了对策,再来见苏婉不迟。
今晚,就让彼此暂且冷静冷静吧!
霍渊到底没有进去,转身又离开了。
画锦堂里,苏婉神色平静地吩咐绿芙收拾东西。
绿芙有些犹豫地看了苏婉一会儿,问道:“太太,一定要收拾吗?事情真得有那么糟糕?”
苏婉点了点头,轻叹道:“这次怕是真得要走了,太夫人是不会允许我继续留下来的。”她上次想走没有走成,这次,却是被逼着离开的。心情有些复杂,不知是惆怅还是失落,唯一跟上次相同的地方,就是都没有太多不舍。
苏婉打量了一下画锦堂。她还没有住上几天,就要离开了,倒也没有什么不舍,反正,她从来都没有把画锦堂当做自己的地方,还不如望秋院更让她有归属感。只是,她走了之后,这里恐怕又要被封起来了。
“太太,您的药。”用过晚饭之后不久,茉莉端了刚熬好的药来,对苏婉说道。
苏婉摇了摇头,伸手推开,平静地说道:“不必了,以后都用不到了。”
“可是……”茉莉有些为难,已经坚持了这么久了,现在放弃岂不可惜。
她还想说什么,却被绿芙给劝走了。
之后,苏婉就呆呆地干坐起来。直到绿芙轻声劝她睡觉,她才回过神来,知道时间已经不早了,便任由丫头们伺候自己洗漱,直接睡下了。
苏婉躺下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可能在等霍渊,心里到底还是对他存了一分期望。可惜,霍渊最终还是没有来。
罢了,男人果然靠不住,她还是不要再心存期待了。
她是真得想要留在昌武侯府的,甚至用心去学如何做一个主母,但是,现在都不需要了,她果然还是不适应后宅这种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生活,离开了也好。
苏婉以为自己睡不着,但她却一觉睡到了天亮。
原本她习惯性地去松鹤院请安的,后来才想到,自己已经不用去了。无事可做的苏婉,便开始清理自己的财产。
如今,她还有差不多四千两的银票,还有价值不菲的首饰,还有其他零零碎碎不太值钱的东西,这些都是她能带走的,倒是也够她们这些人的花费。
只是,若是她真得要离开了,还得跟琴姐姐说一声。
药膳粥铺还是要开的,到时候怕是还得需要琴姐姐一力经营了。
不过,现在到底如何还没确定,倒也不必这么着急去找她。
既然无事可做,苏婉便开始写各种药膳方子,她离开之前,便交给琴姐姐。当然,短时间内,苏婉是不可能写完的,便知挑拣了一些重要的去写,等把粥铺开始来再说。
苏婉这一写,就写了一整天,看起来厚厚的一叠,几乎将她这里的纸张都用尽了,苏婉这才搁笔,往外看了看,天色已经黑透了,她站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感觉肚子也饿得咕咕响,直接让人摆饭。
用过晚饭之后,霍渊就来了。
看到霍渊冷淡中带点犹豫的的神色,苏婉就已经心中了然,苏婉也没有开口的欲望,两人相对无言。
不知道过了多久,霍渊才开了口,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道:“过两日,我会让人送你离开!你放心,这只是暂时的,就去我们侯府在京城西郊的一处庄子上,等母亲消气之后,我就接你回来。”
苏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太夫人好不容易才送走了她,怎么还能还让她回来?当然,她也不稀罕回来
霍渊见苏婉如此平静就接受了,心里又是心酸,又是愧疚,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对方做错了,却是他心里感到愧疚。他伸手想要握住苏婉的手,却被苏婉避开了。
霍渊也没生气,甚至,见到苏婉使小性儿,他心里反倒松了一口气,语气也松快了一些,道:“你之前不是一直抱怨没有时间出去游玩的,这次,你就当在外面散散心吧,短则半个月,长则一个月,我一定会把你接回来的。”
苏婉微微垂眸,自然发现了霍渊语气的变化,然而,他却不知,她根本不是在耍性子,而是真心不想跟他再接触。既然他已经不肯维护她了,她为什么还要让他碰自己?她从一开始,就只是在利用他不是吗?既然如此,她也没有什么好伤心的。
霍渊当晚本想要留在这里,陪苏婉说说话,安慰安慰她,但是苏婉却十分排斥她,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霍渊以为苏婉还在生气,没办法,他只好离开。
霍渊离开画锦堂之后,又去惠芳园看了看王姨娘。
王姨娘此时依旧躺在床上,脸虽然还有些肿,却无伤大雅了,见到霍渊,眼睛不由一亮,但神色却看起来更加虚弱了,挣扎着就要起身。
霍渊立即阻止了她,说道:“你身体还没好,就不要折腾了,保重身体要紧。”
王姨娘脸上露出一丝甜蜜的笑容来,说道:“妾身多谢侯爷。”
霍渊问道:“王姨娘,你之前真得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吗?”
王姨娘脸上的笑意一僵,说道:“侯爷,直到现在您还在怀疑妾身吗?妾身若是早就知道了,无论如何都不会去太太那里的。妾怎么会拿自己的孩子开玩笑!”
霍渊听出王姨娘话中含义,不悦地说道:“你们太太又不吃人,怀孕之后,怎么就不能去她那里了?”
王姨娘闻言,泫然欲泣地看着他说道:“侯爷,妾可从来都没在您面前说过太太的不是,可是,这次,妾实在忍不住了。就算是为了妾腹中的孩儿,妾也不得不说。”
“其实,不止是妾怀孕不敢去太太那里,就是其他妾室,也是一样太太既然敢对俞姨娘下手,自然就敢对我们下手。何况,侯爷您宠爱太太,事事维护她,她性格又霸道,我们怎么敢去招惹她?侯爷您宠爱太太,我们这些做妾室的自然不敢说什么,可是,您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太太对您的孩子下手,也不管不问吧?”
说到这里,王姨娘哭了起来,说道:“太太不能生,身为女人,我也能理解她的苦衷。但是,她心里再如何不满,也不该对这些无辜的孩子下手,如果直到现在,侯爷您还宠爱她,纵容她,岂不是把我们娘俩往死路上逼?既然如此,妾身还活着做什么,直接一头撞死算了。”
说着,她真得要往床架上撞去。
霍渊立即伸手阻止了她,有些不耐烦,也有些心疼,说道:“我只是随口一问,你就说出这么多话来,你们太太不是已经受到惩罚了吗?”
王姨娘哭着说道:“侯爷问我不是是怀疑我吗?侯爷,妾身跟了您十来年,妾是什么人,您难道还不清楚吗?妾就算嫉妒太太受宠,顶多也就是酸两句,怎么可能拿我自己的孩子陷害她?侯爷,这次无论如何,您都得给妾身,以及腹中的孩儿一个交代。否则,妾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霍渊知道,自己送走苏婉一事,势在必行了。心里纵然不舍,也不得不做。
次日,苏婉让人给定远侯府送了一封信,让世子夫人陈雅琴来一趟昌武侯府。
其实,她本想要自己去,可是,现在她却出不去了。
没想到,刚过了中午,陈雅琴就来了。
“妹妹,你这么急着找我来,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你想到了什么好点子想要跟我商量?”陈雅琴并不知道昌武侯府发生的事,语气很是轻快。
苏婉亲手携着她向花厅走去,口中说道:“琴姐姐,这次我找你来,是想要跟你告别的。”
“告别?”陈雅琴停住了脚步,皱起了眉头,说道:“什么告别?妹妹你要去哪里?”
苏婉淡淡笑道:“姐姐别担心,我只是去郊外庄子上住上一段时间罢了。”
陈雅琴一听,哪里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家主母被打发到庄子上去,还能是什么好事不成?她紧张地一把抓住苏婉的手,问道:“妹妹,你老实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姐姐别急,我们去花厅慢慢谈。”苏婉对陈雅琴说道。
苏婉跟她一同坐在花厅下手相邻的两张椅子上,又让人上茶。
“快说快说!”陈雅琴一入座,就忍不住问道,甚至急得连茶都没喝。
苏婉用平静地口气将事情陈述了一遍,最后说了太夫人和侯爷的决定。
陈雅琴听完之后,脸上不由露出羞愧之色,她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眼泪,握住苏婉的手道:“妹妹,都怪我,若是我不跟你说那番话,说不定你根本不会教训苏婉,更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姐姐说的哪里话,那王氏,我早就想要教训她了,就是姐姐不说那番话,我也会教训她的,跟姐姐有什么相干?”苏婉急忙说道,“何况,姐姐帮了我那么多,我心里感激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怪你?”
陈雅琴听了,心中越发愧疚,却擦干了眼泪,恨恨地说道:“这一定是那个王氏的阴谋,明知自己怀孕,还故意来激怒你,好让你找她麻烦,又掐准了时间,让你们侯爷误会了你,果真是个贱人!妹妹,那你打算怎么办?真得要去庄子上吗?你若是去了,这侯府岂不成了那个贱人的天下?你甘心吗?”
“甘心如何,不甘心又如何?反正事情已经无法改变。”苏婉说道,“怪只怪我太笨了,不知不觉就着了算计。而且,去了庄子上,也未必不好。”
“妹妹哪里是笨,妹妹只是太干净了,从来没有过这等肮脏的心思,自然无法想象她们的心思到底有多恶心,多少算计。一着不慎,才会中招。”
陈雅琴早就发觉,苏婉一点根本不适合在后宅生活,她似乎天生就不会跟人勾心斗角,或者说,她想不到这上头,又不爱算计人,一片赤子之心。她需要的是一个真心喜欢她的男人,呵护她,爱护她,让她不必为这些烦心事所扰。可她偏偏嫁进了侯府,一如侯门深似海,若是不染脏自己的手,变得心狠手辣起来,绝对很难生存下去。
也幸亏昌武侯府不像其他勋贵之家,那么混乱不堪,昌武侯也不是个宠妾灭妻的,否则,苏婉能不能活到现在都是问题。
她之前还在担心苏婉,也觉得可惜,觉得这样的人,实在不该被后宅各种阴私手段给玷污了,就这样坦坦荡荡,干干净净地活着多好。
或许,真如她所说,去了庄子上,倒是好事。至少不用再面对这些烦心事了。
想到这里,陈雅琴也不那么气愤伤心了,只坚定而又诚恳对苏婉道:“无论如何,你都是我妹妹,比我亲妹妹还亲,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尽管来找我,昌武侯有眼无珠,辜负了你,这种男人不要也罢。只要姐姐还在一天,便会护你一天。”
她说的不要昌武侯,并不是劝苏婉和离,另觅佳婿,因为在她看来,这是天方夜谭,根本不可能。她只是让她不要在意昌武侯,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而已。
陈雅琴就算再如何心疼苏婉,再如何豪爽泼辣,不把规矩放在眼里,到底也是这个时代的人,更明白如何做对苏婉有利,而不是逞一时之气。若是她劝苏婉和离,那才是一种不负责任,是害了她。只要苏婉一直拥有昌武侯夫人这个名头,无论受不受宠,别人都得忌惮一二,这是一道护身符。
苏婉听到陈雅琴如此赤城对待自己,心中感动,眼中有些湿润,微微点了点头。
她之前其实是有些担心,如果她离开了侯府,陈雅琴还会不会认自己这个妹妹,结果,她没有让自己失望,甚至连一点犹豫都没有,能认这么一个姐姐,她此生也不虚了。
“对了,琴姐姐,这是我记下来的药膳方子,如果开粥铺的话,暂时应该够了吧!”苏婉让绿芙拿了自己写的那一叠纸,递给陈雅琴说道。
“够了够了,足够了。其实,有一些招牌的粥品就已经很好了,现在这些早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陈雅琴翻了翻,脸上露出喜色,而且上面的做法,功效都写得清清楚楚,便是她也看得十分明了。
“妹妹去了庄子上,以后怕是不能来打理店铺,以后都交给我就是了。既然妹妹不想占我便宜,我出钱出人,你只给我三成利就是。”
“这怎么可以?”苏婉说道:“我只是出了方子,一点也不费力,姐姐却是出人出钱,还要操心,应该我占三成,姐姐占七成,即便这样,我还觉得占了姐姐便宜呢!”
“妹妹的方子才是关键,没有这些东西,粥铺怎么开得起来?就这么说定了,你七我三。”陈雅琴强势地说道。
苏婉有点哭笑不得,随后沉思了一下说道:“要不这样吧,我们五五分成,对半分,姐姐可不能再让了。”
陈雅琴虽然有些不愿意,但是见苏婉坚持,便也只能同意了,免得苏婉倔强起来,不肯做了。她不缺钱,只是想要帮帮苏婉而已,但是苏婉这样,却越发让她喜欢和心疼了。
“妹妹去了庄子上,记得给我送个信儿,让我知道你在哪里,我得空了也好去看你。”说完生意的事,陈雅琴忍不住叮嘱道。
苏婉点了点头说道:“听侯爷说,是京城西郊的庄子。”
“如此正好,我的嫁妆里,就有一处庄子在西郊,说不定会去住几日,陪陪妹妹。”陈雅琴高兴地说道。
陈雅琴跟苏婉又说了一会儿话,见苏婉不像是想不开的,反而一直十分平静,一直提着的心也放下了。走的时候,虽然依旧担忧,却已经轻松了许多。
苏婉依依不舍地送走了陈雅琴,心中多了一分温暖。
陈雅琴走了之后,三太太陶氏又来了。
她一来就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太太还真是能耐,如今要走了,竟然让定远侯世子夫人屈尊来看你,啧啧,真是让人想象不到。”
苏婉对陶氏的厌恶不比王姨娘少多少,淡淡道:“你想不到的事情多着呢!如果没事,就请你离开吧,我这里不欢迎你。”
“太太,别这么绝情嘛!,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妯娌,相处了将近两年,太太如今要走了,我心里也舍不得呢!”陶氏一边打量画锦堂的摆设,一边说道。
苏婉冷笑一声,看了山茶和茉莉一眼。
两人立即上前家住陶氏就往外拖。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你们这是以下犯上!”陶氏大惊喊道,见丫头不听,又看向苏婉,怒骂道:“小苏氏,直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活该一辈子都回不来!”
“堵上她的嘴,给我扔出去,扔远点,别让她再回来。”苏婉淡淡地说道,都这种时候,还敢上门来挑衅,果然是欠揍。
出了一口恶气之后,苏婉觉得心里舒爽了不少。
其实,她很希望霍渊的那些妾室也来耀武扬威一番的,到时候,她也有借口收拾她们,反正她也不怕什么。不过,大概是陶氏的前车之鉴,让她们心里敲起了警钟,打消了来找她麻烦的念头,这让苏婉难免觉得有些可惜。
在昌武侯府的最后一天,苏婉过得很平静。
次日清晨,松鹤院里的明玉就来了,对苏婉道:“太太,时候不早了,老太太让您直接启程呢!而且,老太太还特意安排了刘妈妈去伺候您,请太太您务必收下。”
刘妈妈也算是太夫人的心腹了,很是忠心,把她派来,绝对不安好心。
“我现在立即就走,不过人就不需要了。”苏婉说道,而绿芙、青绫和山茶等人都已经大包小包的整装待发了。
刘妈妈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太太,奴婢可是老太太派来伺候你的,你若是不肯收下,岂不是浪费了老太太的一番苦心?而且,还是大不孝。”
苏婉看着刘妈妈,好似破罐子破摔似地说道:“事情都到了这等地步了,你以为我还会在乎这点名声吗?刘妈妈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还是,你也想像陶氏一样,被我的丫头扔出去!”
刘妈妈闻言,心里简直又气又怕,果然不敢再说话了,心里却打算回去之后再告小苏氏一状。
昨天,三太太陶氏被苏婉扔出去之后,可是大大地丢了人,不知惹得多少人嘲笑,到现在还不敢出来呢!
明玉显然也没想到,苏婉会直接驳了太夫人的面子,不由微微有些尴尬。
她却不知,苏婉早就不把太夫人当成长辈或者婆婆了,她怎么可能会给她面子。人家都这样对她了,她凭什么还要对她恭敬客气,她还没那么下贱!
送苏婉去庄子的,是三辆普通的蓝棚马车,还派了一队家丁护送。这都是霍渊安排的,免得路上出事。
没有让苏婉坐昌武侯府的的马车,是因为他们不想让人看出苏婉的身份,更不会让外人知道苏婉去了庄子,只会说苏婉病了,不宜见客。
若非霍渊今天需要上朝,他肯定会亲自护送苏婉过去的。
可惜,太夫人是不会让他有这个机会的。
苏婉上了马车,绿芙和青绫跟苏婉做同一辆马车,山茶四人做一辆马车,最后一辆马车装了行李。
马车缓缓驶出了昌武侯府,苏婉掀开窗帘,最后看了一眼昌武侯府,没有不舍,只是在跟自己的过去道别。离开侯府之后,就要开始她新的生活了,或许她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也或许她回来之后,早已经物是人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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