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管岛上的小渔村。
「一郎!」
「嗯?」
「快来上船,出发了!」
「是!」一郎立即放下手里的东西,带上刀就往屋外跑。
「快!快!快!他们今天清晨出港!要抓紧时间!」
一郎上了船,发现不少同伴都已经就位。升起船帆﹑掌舵﹑摇浆,每个人都各拖其职。他们唱着歌谣,一起同心合力把船开出码头,然后?当然是去干一场大买卖!
几年之前还是知多半岛上渔民的一郎并不想当海贼,但没有办法,因为风暴吹毁赖以为生的渔船,就连老爸﹑老妈和老哥都被倒塌的土墙给压死,只留下十岁的他和不到三岁的妹妹。????没有土地,没有渔船,没有家,甚至连工作经验都没有,渔村其他的渔船也不招人,长得不壮实的一郎只好到码头干苦力,可是不到半天就被辞退,其他的地方又不收留带着小孩的他,连工作都没能找到,几天能吃一点东西就已经要谢天谢地了。
——活不下去,真的活不下去。
这大概是所有在战国生存的平民最真实的写照,只要一场灾就会把生活完全摧毁。
大概这就是自己的命运吧……
「上船吗?」
当一郎饿得晕到在街上的时候,那一位大人走到他的面前。
「有……饭吃?」
「管饱。」
一郎毫不犹豫地跟上。就这样,他带着妹妹加入到写作水军实为海贼的团伙之中。
加入之后,他发现跟以前在渔村的生活其实没什么改变,一个月里有大半时间都要出海捕渔,只不过有点不同的地方,是剩下的一小半时间会有大人带他们出去「掠劫」。
杀人?一郎听前辈说过,他们本来也会杀人,但在两年前开始不杀了。
因此一郎连刀都没对人挥过,通常都是前辈先跳到对方的船上,再打倒那些浪人,而他和其他同年纪新人的任务就是装出凶恶的样子,往对方的船上一站。
对方的钱财也不会全部拿走,军师说这是「生存之道」,又说什么「泽渔而歇」。那些高深的道理一郎不明白,但不需要杀人对他来说自然很好,他又不是杀人狂。军师是个识字的明国人,听说还是明国的贵族,只是落难而展转来到这里。不管是老大还是其他人都对他很尊敬,因为遵从他的建议之后,收入多了很多,而且也轻松多了!
至于一郎觉得当海贼之后最直观的变化,其实是生活变得富足了起来。
他有钱为妹妹添新衣,也有钱去喝一杯武士大人才能饮的清酒,甚至到城下町找游女。
可是——
「这次的目标是船上的一位女子,一定要杀死她!」
一郎不知道为什么老大突然改变军师的决定,更让他好奇的是那一位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因为当海贼一年多以来,他都从没见过有女子会乘船出海。
「明白吗?」
一郎应了一声明白,开始猜想那一位女子的身份和样貌。
会是商人家的女子?是武士家的女子?还是大名家的公主呢?她为什么会乘船出海?是要到军师所说的明国去吗?她有传言中尾张织田家阿市公主般貌美吗?会不会是明国的女子呢?
然后,一郎才发现,自己的妄想距离现实很远——
「哈哈哈——投降或者死!」
这位女子虽然十分美,但却比风暴更加危险!
从来只有海贼跳到别人的船上掠劫,他没听过也没见过有人会抢在海贼前面只身一人跳到海贼船上战斗。
「上!」
一郎跟管岛老大一样,以为只要大家一起上,那就可以把她杀掉,毕竟她只有一个人,而他们整船加起来有三十人,而且还有三艘船!
「死吧!」
「来一个杀一个!」
「爽——」
可是,并没有。
「真是恶鬼,真是恶鬼,我应该听军师说的……」
老大的头在说完这一句之后,头就被一刀斩掉了。
不过他并不寂寞,因为在他的脑袋飞起来之前,那包围她的十个人不是被腰斩就是失去了手臂在惨叫着。
「投投﹑投降!投降!」
手里的刀落到地上,一郎一屁股坐到甲板上,颤抖地看向她。
「自己跳到水,再游到我的船旁,去!」
「是!是!」
一郎和其他投降的海贼按照她的话,每一个都毫不犹豫地一一跳进冰冷的海水之中。
很冷。
三月的海水仍然很冷,可是一郎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地游泳,因为他还不想死……
只是她正在做什么呢?
一郎回头看了一眼,就不再看,马上转身,快速向那艘船游去……
他不想再看到血﹑人头﹑内脏和断肢飞舞的画面。没错,那位女子利用长长的帆绳如猿猴一般跳到另一艘船上,再依样画葫芦地大开杀戒。
「死吧!」
在仓库里,池田恒兴把刚刚统计完的报告告之阿犬,只不过他现在是背对着阿犬。原因是作为女『性』的阿犬好像没什么自觉,没有什么男女之防,非要省时间,在自己换衣服的同时听报告。
「已经统计好,本来一共九十名海贼,被殿下杀了二十名,其余十名重伤,余下皆是轻伤,船刚是三艘都完好无缺。」
阿犬不以为然,把干净的衣服套到身上,「有问出什么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
「没有人知道。不过已经问出他们的根据地,是在管岛的一个海湾之中,十分隐蔽。」
「他们的老大都不知道?」阿犬问。
「呃……已经被殿下斩杀了,留下来都是不知情的小喽啰。」
「没人知道吗?也许在巢『穴』里有知道的人吧?」阿犬不喜欢穿长着,因为一个人穿不了,在城里有人服侍则还好,所以她向船长借了一套可以自己穿上的帷子,唯一的问题是她不喜欢这一套黑白『色』。
「的确。」
「那尽快出发吧!趁中午之前,我要把这一堆危害织田家海上安全的危险份子都除去,并问出他们出现在这处是巧合还是有人安排!」
阿犬说的跟想的并不一样,她对是不是有人安排一点都不在意,如果真有最好对方再来几艘,那她又可以杀人了。因为她现时想将这些海贼收编成为她的海贼军团。
「这……」池田恒兴愣住。
「怎么了?」
「殿下,我们只三位武士和十名水手,是不是应该先回去报告主公——」
「不是有俘虏吗?用他们去进攻啊!」
「那些都是新降之人,而且还是对付自己人,会不会太过冒险?」池田恒兴提醒道。
阿犬把过长的衣袖折起,又拿起放在桌子上那一把即使杀了这么多人还是一点血都没有沾上的「初代村正」,由仓库走上甲板。
在甲板上全是身上湿透正在颤抖的海贼,只有前田利家和几位水手在看守,至于本来船上的水手和船长都被分到其他三艘海贼船上。
对于这些俘虏虽然没有用绳子,但就连比较谨慎的池田恒兴也不觉得那些在冷水之中泡了半个时辰的俘虏能有反击的力量,面对杀神一样的阿犬,他们只是在颤抖,也只能颤栗。
「大家望这边——」
阿犬的声音跟信长那异常响亮的声音没有可比『性』,虽然没有一般女『性』的娇嫩,但这个大海也不平静,不时有海或是浪拍到船上,所以正常来说并不太可能听见。
可是当阿犬一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自然而然地屏息以待……
「现在我打算攻打你们之前的老家,有谁愿意加入的吗?」
海风吹过,没人回应。
「没有吗?」
同样没人回答。
「那你们就没有用了,而我不喜欢养没有用的人……犬千代!」阿犬微笑。
前田利家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应了一声,「在!」
「先把那些重伤的拖出来切开一块块,我要废物利用!把没有用的人来钓有用的鲨鱼。」
「呃……嗯,是!」前田利家第一次接到如此可怕的命令,但没有办法,他只能执行。
不只是船上的俘虏,连水手都鸡皮疙瘩。
前田利家在阿犬指示下,走到一个失去了手臂,只用布包紧紧包着伤口处,脸『色』苍白的海贼身前——
「不要!不要杀我!不是说投降不杀吗?我投降了啊!」他死命地抓住所有可以抓住的东西,可是没有体力的他并不是前田利家的对手。
前田利家不发一言,把他由人群之中狠狠拖到甲板中间,在一处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地方。
「殿下!」前田利家再看向阿犬。
「很好,开始吧!听说鲨鱼喜欢吃完整的脑袋,别让头骨的碎片刺进脑袋里,我要完整的!」阿犬的微笑就像是恶魔一样。
「是﹑是!」前田利家深吸了一口气,拔出了刀。
看着的池田恒兴突然有点同情前田利家了,因为他发现尴尬只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事,杀俘和用人头来钓鲨鱼这种事,作为一个武士,他是怎么说都不想做……
「忍着了。」前田利家吸了口气,举起了刀。
「不要!我加入!我加入!别杀我!」
阿犬打了了一个响指,「停,犬千代放了他。」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不只是那位没了手臂的海贼松了一口气,连前田利家等人也一样松了口气。只不过这是假象,因为阿犬的话很快又令大家的神经再被拉紧——
「犬千代别摆出一副失望的样子,这里还有这么多,总有可以用来钓鲨鱼的饵吧?」
船上所有人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