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晴了。」
阿犬甩了甩手中的打刀,这是她最喜欢的三代村正。
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的暴雨也洗刷不去她身上的血水。漆山之上如同绞肉机一样,不断的死人,不断的杀人。
已经不知第几次,阿犬他们又击退了围上来的今川军。
阿犬的身边只剩下不到二十人,其中只有十个是犬备,其他都是武士,而且阿犬的战马再生号在半个时辰之前也倒下了。不是被杀死,而是累得脱力。至于死了没有?阿犬踢了它几踢脚,听到它发出一些呼噜,大概是睡了。
而在阿犬他们的周围还有着差不多一整圈的残肢和尸体,如果仔细数的话,可以发现这里被杀死的人差不多近千人。
「主公应该已经杀死今川义元了吧?」前田利家喘着气,他身上每一处都是伤痕,但仍坚持着,看向不远处的桶狭间山。
「杀死了也没用,也赶不过来……」同样满身伤痕,连头盔都被斩下了一角的前田庆次郎轻笑了一声,虽然在笑,但语气听起来,更像是在苦笑。
「可能吧……不过现在不是很好吗?能杀那么多人,我以前都没有想过能杀得那么尽兴。」
前田庆次郎等人听到都笑了起来,在天下之间,大概只有这位主公能在重重包围之中说出这样的话。
「有用的。」赤濑清六坚定地点头,跟前田利家不同,他看的不是东南方的桶狭间山,注意着的也不是信长成功与否,而是在西南方。
——大野城。
赤濑清六没有完全按照阿犬说的那样向织田信昌汇报,不……应该说织田信昌﹑赤濑清六和陈思聪三人早在阿犬来到热田神宫时,就已经定下了一个计划。
「是信昌吧?」阿犬很平静。
比起身边这些已经快要力尽的武士家臣,阿犬觉得自己还有不少力气,还可以再战一个时辰。
这个身体很奇怪,自从阿犬发现力气不断提升之后,她又发现自己好像还有着惊人的耐力,她成了永动机一样。以前她并不相信在世界上有人能七进七出,历史都是在骗人,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应该也能完成这事,因为她是怪物。
「主公……」
「如果你没有隐瞒我准备了后手,当时怎可能会不提一句反对呢?」阿犬摇了摇头。
「属下……」
「没关系,之后我会按功赏按错处罚,总之不会少了你们的……如果我们还有之后的话。」阿犬又抬起了手中的三代村正,指向那些又要包围上来的今川军。
朝比奈泰朝觉得如果自己跟阿犬交换位置,大概早在一个时辰,下雨之前就已经死了。他很佩服阿犬,不论她的『性』别身份,只作为对手,阿犬是值得尊重的,但现在也已经到了收官的时候。
阿犬的结局只有一个!
「朝比奈大人,现在是时候了!」
「进攻吧!」
朝比奈泰朝无奈地摇头,这里是现实,他即使再敬重阿犬也不能因此而放弃杀死她的机会,只能给她一个最合乎她身份的死亡。
「他们只有三十人不到,只要包围上去就是战功!」水野金吾鼓励着那些士气不高的足轻。
如果不是因为阿犬他们只剩下二十多人,如果不是刚才大雨视野不清,他们大概早就崩溃逃散了……
「杀死那头恶犬!」
「杀死她!」
正当所有今川军以为这一次包围上去能够杀死阿犬的时候,由远处传来了可怕的声音。
——啼啼啼啼啼啼!
骑兵行军时所发出的轰隆声,惊醒了整个漆山。
「主公!信昌大人来了!」赤濑清六大喜。
「是信昌那小子?」前田庆次郎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知道了。」阿犬点头。
在山上的所有织田军都看到南方,那代表着希望的援军!
由南方而来的骑兵,身后是红白『色』木瓜纹靠旗,而身上穿的是那一套在不久之前带给今川军恶梦的具足——犬备。
即使数量不多,只有一百,但之前那一百却给他们近千人的打击!
「怎么办?」
「为什么是在大高城的方向过来!」
「松平殿下到底在干什么!」
朝比奈泰朝旁边的身边马上出现了不少的抱怨和不安以及恐惧,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有任何用处,现在那些骑兵只距离漆山不到五百步的距离,再不下决定就晚了。
——两难。
在朝比奈泰朝的面前出现了两个可行的决择。一个是放弃重兵包围阿犬那二十人,转移向南方布阵挡住那些犬备骑兵。第二个是只以数百兵力拖住身后的骑兵,全力先把阿犬杀死。
「撤退……」水野金吾马上就提议
朝比奈泰朝叹了口气,其实还有第三个选择,也是他理『性』上觉得荒谬但直觉可行的方案。那就是水野金吾所提议的撤退。首先他不相信阿犬会以一百骑兵追击,更不相信阿犬还有力气去追击,而且还可以避免跟完整的犬备骑兵作战。
可是现在撤退的话,那他这个总大将一定会成为所有武士的笑柄,不管是今川家还是织田家的,这会成为他一辈子的污名。
「不——不能这样,我们先挡住身后的骑兵,放弃击杀那头恶犬,她一定没有力气来追击的!」
朝比奈泰朝下了一个他现时认为最可行的决定。
如果可以重来,朝比奈泰朝一定不去理会世俗的眼光,也不会去想被人嘲笑是什么滋味,因为他发现这个看起来合理的选择又一次在阿犬的武力下成为了错误。
「接近战!冲击!」阿犬打刀一指,带着二十人向朝比奈泰朝的本阵冲锋。
「怎可能!她疯了!」
前方是无坚不摧的犬备,身后是凶悍的恶犬,旁边只有被吓破了胆的足轻,朝比奈泰朝的败亡就成了定局。
「不要杀我啊——」
手握双刀的阿犬,在今川军之中翻起了血雨风暴,每一刀下来,都能带去一条生命,每一刀斩去,都会有人丧命。
「走,朝比奈大人快走!」
「竟然会这样……」
有人曾经说过,谋士的价值在于战前决定胜败,而猛将的价值在于战时扭转败局。现时朝比奈泰朝也有着同样的感觉,即使有着巨大的优势,可是他就是无法击败阿犬,连伤她也做不到,那个身上穿着粉红『色』三头犬的武士如同战神一样。
「源义经在此,也不过如此吧?」
朝比奈泰朝看了一眼仍在杀戮的阿犬,而阿犬也仿佛是感到了被注视般,跟朝比奈泰朝对视。
然后,朝比奈泰朝和水野家等人带着残兵逃离了漆山的战场。
如果说桶狭间山上胜利的成份是一半巧合和一半决心,那在漆山上的这一场胜利,成份就只有血战,也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