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里。加速,我们不再掩饰!」
作为本合战指挥的织田信晴下达了命令。
「是指挥!」
接着,连同阿犬在内五十名犬备同时间加速,同步得就似是一个人般。
跟战国时代的大部份武家不同,阿犬并不习惯以「大将」来称呼指挥者,而是以「指挥官」来作为辨识,这么做的原因只是阿犬觉得什么什么大将听起来很麻烦……
阿犬手下就一百来个犬备人,如果把家底都掏出来决一死战,顶多也就二百来人不到三百,这么少兵力还叫大将?不是笑死人吗?
虽说阿犬再动员治下所有正在种田的农民﹑那些商行里的伙计,以及那群在海上从事安保工作的私掠海盗海猿众,也许能把军势增加七百人到一千人,可是阿犬才不会干这种事。先不说没有战斗力的农民半点作用都没有,就说阿犬手下的海猿众,他们不只纪律比犬备还差,而且还有「安保工作」。例如帮忙走私运货﹑确保航道安全的任务等等。在织田家还不到最后关头,阿犬也不可能把他们都调过来。
再说,有织田信长在,阿犬也不需要每一战都出动这么多军势。在她的军事哲学之中,除了烧杀抢掠和用兵如泥这两个点之外,还有适才适所和合理分配这两点,精兵就是她最后得出来的结果,而这个结果也得到过不少次战场上的考验。
——咯咯咯!
五十名骑兵并不算多,不过一同前进时所发出的声音,绝对比起一支千人的军队更为震憾。阿犬一直觉得骑兵奔行时所发出的蹄声十分悦耳,因为这代表的是将要开展一场战争……
一场战争?其实阿犬心里觉得这场并不算。因为对手只是一个被经验主义蒙敝了眼睛,不知道变通的死老头。
阿犬对战争的定义,是指双方同样势均力敌才叫战争。如果单方面实力太强大直接辗压的话,那只叫作屠杀而不是战争。
「以为两次次都一样被你拦着吗?」
因为前次的失败,这次犬备不仅没有出动一百人,而是减少了人数,只出动了五十人,而且早在前一天中午,五十犬备已经带着两天的粮食伪装成商队,来到距离墨俣不到三里外的一处村庄埋伏。
对的,又是村庄!
在洗劫这一件事,除了初出矛炉的信晴和信义之外,犬备上上下下最少的人都做过十次以上,绝对是熟练度满满,到了完全不需要思考的下意识行为。
「大人请不要杀我啊!」
「你们这些尾张人——啊呀!」
抓住所有人,命令他们交出财货食物,再让他们背着东西到村庄中的广场排队集合,然后当着所有人面前让他们每个人都刺一刀斋藤家地侍作为共犯……
这一套流程已经是写在犬备的教程之上,完全就是敌占区破袭时的应对方法。
「难怪近现代出现了战争法,因为这实在是爽过头了。」阿犬当时如是感叹着
「母亲大人,这会不会太过残忍?」一向仁厚的织田信义问。
「嗯嗯,是太残忍了。」阿犬点头。
「那为什么还这样做?」
「因为不这样做就是对我们自已的残忍,对织田家的残忍。难道有屋住,有热水喝,还要亏待我们本家人去野营吗?」阿犬还是满口的歪理。
当时的织田信义想要再说,但被兄长织田信晴拉了一下,所以就没有再说下去了。
阿犬虽然嘴里说要会帮木下藤吉郎收尸,但实际上她对本家的人还没有那么冷血,如果有什么不妥她绝对会第一时间出击。即使无法打败长井卫安,但阿犬也一定会把木下藤吉郎救出来。
只是因为铃木重兼的活跃,加上这次行动不是由阿犬来指挥,所以犬备在中午前的那一场并没有出埸。
「斋藤军只是撤退而已,还没有伤筋动骨,现在追杀也不一定能达成目标。」
这一句话正是织田信晴的分析,令阿犬不得不感慨不愧是自已手把手教出来的儿子,光和战事素养已经像个百战老兵,比自己都要镇定,如果是她指挥,她应该就会出阵,不把长井卫安杀死是不罢休的。
正当阿犬回忆着那些有的没的时,一里的路程早已过去,在他们眼前的正正是只有一百足轻和旗本的长井卫安本阵——最佳的时机!
「为什么?为什么是由大恒城的方向过来……她是由哪里出来的!不是已经有派军势封锁了吗!」
长井卫安手足冰冷了起来。他曾听说过阿犬于漆山上大杀四方的事,也知道前主公斋藤义龙正是死在她的手上,那位「巨人」更是连一回合都没有支持下来……
虽然在那一战之前,阿犬已经是所有斋藤家武士的恶梦,但大部入至少还不太明白她真正可怕的地方,是只听过传言但未见真面目的那种,所以有些傻瓜总以为自已对上阿犬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就被击败。
可是在斋藤义龙被讨取之后,傻瓜都没了。斋藤家所有武士都没了这种想法,原因十分简单,那位被一刀杀死的斋藤义龙,是整个美浓兵法最厉害的一个。
「布阵防守,换薙刀!」长井卫安只能下达现时最有可能挡住这些骑兵的命令了。
即使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不可能,只看犬备那奔驰而来的声音和气势,就算放着三排三间半长枪的足轻都没有办法阻挡的可能,更别说现时在他本阵之中只有三十名薙刀旗本,其余的都是佩刀而已。
「进攻!进攻!突穿他!」织田信晴很自信。
薙刀在战国之中很常见,但信晴认为这种武器的定位十分模糊。
如果用以军阵防守的话,长枪比它要易学习,而且更方便制造。如果是进攻的话,打刀更加灵活,可以在人群之中使用。如果是马上使用,长太刀和骑枪的效率都要比它高,更能发挥出冲刺的力量。
虽然不可否认一寸长一寸强的道理,薙刀在单人作战上跟十文字枪一样是很厉害没错,可是回到了战阵时根本没有让它施展的空间,在军阵之中,最缺的是个人施展的空间……
这里不包括他的母亲阿犬,那绝对是特例,她觉得大概整个战国就这么一位奇怪的武士。
「放下骑枪,再加速!」作为本次副手的织田信义大喝一声。
在阿犬家中还有另一个传统,就是战时都由副手下令,原因是指挥官都要作战在最前方!
「喝——!」
一马当先的织田信晴第一个突入进长井卫安的本阵!
他承继了阿犬的作风,作为指挥者身先士卒。
十三岁,如果在现代他还是刚刚上初中的小孩,可是在这个战国的时代他已经是一位合格的武士,骑枪一击破开第一阵,换长太刀划开第二阵,动作干脆利落。
战场上不只织田信晴一个勇猛无比,冲在他后方一点的武士,他的弟弟织田信义更加可怕。天生力气比别人要大的他,那一根骑枪就挂了两个人,然后擦太刀之后,更不是用切的,而是跟阿犬初阵一样,用腰斩的。
那身体里的东西都跟血一起跑了出来,看得阿犬直摇头,想在战后跟他说一下别这么斩人,和气味很重的问题……
正如信晴所想,薙刀无法挡住成队形骑兵的骑枪冲击。
「啊——!」
——啪!
犬备那尖锐的骑枪因冲刺的力量而折断,但在断开之前,它已经直接洞穿了前排的足轻以及薙刀旗本。只是他们的薙刀打在犬备身上时,只能在具足上擦出一点的火花。
「在下斋藤家足立三——啊……」
「废话太多。」
织田信晴长太刀一划,没有留手让对方说完话,更没有主动自报姓名。在这一点上他是学习自家那位不按常理的母亲,他也觉得话太多没意思。只是这一下立即惹『毛』斋藤家的武士,马上对他展开了围攻。
「想要杀——啊!」
「不要以为——唔……」
同样地,织田信义也一样染上了恶习,不让对方把话说完,这两兄弟一前一后把所有挡在身前的武士像切豆腐一样切开。
他们相处的时间十分长,成为阿犬养子之前已经一起生活,所以默契是不需要多说的,即使对方可以躲开前方的信晴,可是一定躲不过后方的信义。
不一会,在两人的带领下冲破了长井卫安布下的所有防御……
信晴和信义两人的速度减慢了一点,只是前方长井卫安前再没有任何守护,只要一个冲击,他就会死亡。
信晴望了一眼自已的弟弟,那意思就是「这功劳给你了」。
织田信义点头,一夹马腹,再次提速,直冲向本阵之中的长井卫安!
——当!
比起那些喽啰,长井卫安的兵法明显要强上不少,但因为年纪大身体开始老化,而且地位高了已经很少要亲自上阵跟敌人白刃战。在信义这一击之下,他发现自已竟然……握不住自已的太刀?
「汝是何人!」
「织田犬次子,小牧山织田家犬备处任副指挥官织田信义!」
在四个养子女之中,织田信义是最善良的一个,但也是兵法再厉害的一个。原因是他的力量。年仅十二岁的他,只单论力量上,已经比起正值壮年的赤濑清六要强,只比前田庆次郎差一点。阿犬更认为他之后可以改学习钝器,到时一砸下,对手就算用刀挡也挡不住,击中了更是不死也残。
织田信义回转马头,再来冲锋一击!
「啊——!」
长井卫安发麻的右手在第二回合被斩下,而织田信义也没有留情,他虽然善良,但面对敌人却不可能对他们也善良!
——唰!
太刀划过,长井卫安被击落下马,那一根有斋藤家二头波浪纹的战旗也同时被斩下。
长井卫安曾经想过自已的最期,可能是某一场合战上,也可能是在病床上。只不过不管如何,他都没有想过,自已是死在一个初阵,才刚年满十二岁的男孩之手。
「敌大将长井卫安被我织田信义讨取啦!」
胜败的转换只在这一瞬之间。
这时那些正在攻击墨俣城的斋藤足轻才发现本阵告破,立即陷入混『乱』。而木下藤吉郎也抓住了机会,转守为攻,击散了本来气势『逼』人,快要吞没他的斋藤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