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犬因后世对于日本战国时期片面的了解,加上与三河人之间有着私仇,因此她一直认定德川家康是她必要灭杀的人,而德川家是需要抹杀的势力,但其实如果能堂堂正正地打,她并不觉得德川家康的军事能力有什么强大的地方,一点都不像是个威胁。
只要思考一下德川家康的战绩,就可以明白他到底在什么程度——
进行一统三河的军事行动,还会引出一向一揆;面对衰败已成事实家臣大量内讧的远江今川家,还要跟武田家合力才能攻下;掌握两国之地,却于面对武田和北条联军时一点还手能力都没有。
如果问阿犬,德川家康到现时在军事上有什么亮点的话?那大概就只是早早站在织田家盟友,以及拥有松平家祖上传下来的优秀家臣团这两点而已。
这可以说是德川家康在大战略上,唯一可取的地方。即使信长把德川家康当成是从属多于是盟友,但德川家康自己也一样把姿态放得很低,至少算是成功麻痹织田家上上下下大部份人。
「这真是弱智得闻所未闻……」
阿犬现时身处于德川军的右翼佐久间信盛和酒井忠次负责的阵中。不过并不靠近战场,距离战场有着不短的距离。
因为佐久间信盛对于小玲还是有着特殊的照顾,将她安排在右翼最后阵的地方。这位置是逃跑最快的地方,只要见势不对,阿犬绝对可以第一个逃走。
事实上现时于三方原战场中所上演的战事,可能才是战国时代那些合战的日常——两方对峙,再试探,然后小部队先战上一阵。
当然,还没有到一战要打一个上午那么低烈度慢节奏,因为阿犬也看出武田军明显不想花太多时间去陪德川家康慢慢来。
可是矛盾的武田军却没有如上村合战般强攻,大概是怕有埋伏之类,毕竟现时德川家康布的同样是鹤翼阵。
武田军与德川军短暂的对峙之后,用看起来比较诡异的方式,展开了这场合战。武田信玄这时的行为,在阿犬眼中那是多么的「有想法」,大概就是在欺负德川家这样的穷鬼……
没错,武田军于一开场对峙后,竟然以投石﹑投矛等等的方式,去用远距攻击强击德川军的先锋队,而且还真的对德川军造成了打击。
三河人很穷,将整个三河一年的收入收集起来,可能都没有郡上织田家半个月的营收,而德川家康在骨子里着重于传统,导致他没有跟随织田家那些开明但离经背道的改革,甚至还将从属今川时期的内政政策变回原样。
今川氏真虽然有点废,而今川义元运气也很差,但这两位在远江的内政政策,其实是多次被织田信长参考使用,因为今川氏的内政的确是有着优秀的地方,不然当年的今川义元也不会被称为东海道第一弓取。
三河在德川家康这种固化了的政治『操』作之下,虽然很久没有经历战『乱』,但仍是那么穷。这种穷不是体现在三河武士的身上,三河武士身上的具足都是一个顶一个精美的,一个比一个花巧。穷?是体现在三河国的足轻身上,他们大多数都只能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手中是一根竹枪,连一面木牌都没有,比织田家最低层的农兵更不如。
如果带着这种弱兵的是阿犬,又同样遇上现时的情况,她会怎么办?只会有两个决择,一是冲,二是撒,不会有第三个。
这种濒弱的远距离打击对于全副甲胄的人不可能造成大伤害,更多只能算是挑衅,把敌人惹『毛』,但对于连衣服都破破烂烂的农兵来说,不只对士气造成极大的打击,还会因而受到严重伤亡。
可惜,作为主将的德川家康并没有及时下达命令,他永远都像是慢了一拍的乐手,因而令自己的先锋队受到沉重的打击。
「那是石川数正带领的。」近卫信景也一样看得直摇头。
只是令阿犬他们更想发笑的事还在后头,那就是德川家康因先锋队受损,而愤怒异常,下达了全军前压的命令……
「怎么看都像是武田信玄的陷阱,他竟然还真的踩上去,是觉得自己像狸猫就可以随时变成一座大山把敌人困在里面啰?」阿犬说着现时谁都不懂的笑话,很自然就冷场了。
当近卫信景和赤濑信一在思考着狸猫跟大山有什么关系,这又是出自哪个地方的典故的时候。在本多忠胜带头冲锋之下,德川军却势如破竹!
「杀啊——」
「杀……」
「杀啊!」
如果不懂军事,又或是对冷兵器战争只停留在文字和书卷记录的人,大概在看到现时的战况,都会对德川军给出这样的评价。
武田军看起来就似是那些一触即溃的样子货……
不过实际上呢?武田军不可能是样子货,他们可是能跟上杉军刚正面,力拒北条军,更是能把织田军打败的强军。
阿犬是知道本多忠胜有多少斤量,他绝对可以被称作为猛将,而且是阿犬生平仅见的一个,跟前田庆次郎同一个等级的强者。如果比作三国的武将,他可能就是张飞﹑颜良那种。
因为本多忠胜跟阿犬一样,在出道以来的历次合战之中,也是经常『性』向世人展现出何谓武士的浪漫。
——单骑破骑。
可是对上武田军?连比本多忠胜要强的阿犬,都得在上村合战中为自己的自大而付出了半条手臂的代价。接下来不出意外,本多忠胜基本上就差不多可以说是凉了一半。
所以,只要看的人再把自己的眼光放远一点,不只看着战斗的中心,那就可以看到不一样的事情。其中有本多忠胜所带领强突的德川军跟后方稍稍脱节,也有武田军也渐渐换成鹤翼似的军阵。
正如阿犬所想的那样,这已经差不多可以肯定是武田信玄为德川家康设下的陷阱了……
这是德川家康的致命失误,而真正的问题不是他掉进陷阱,而是他到现时都还没有发觉自己中伏。
正当阿犬在摇头的时候,一郎急步来到她的面前。
「主……小玲殿下,佐久间大人派人传信来了。」
「哦?」
不一会,一名跟佐久间信盛长得差不多,但年轻很多的武士出现在阿犬的面前,是佐久间信盛的侄子佐久间安政。这位年轻的武士阿犬自然见过,前阵子她还送了他和他的兄长一人一把太刀,作为元服的礼物。
「大野殿,大伯命你们可先行撤退,德川军已是没救了。」
「呃……」阿犬愣住,她本以为佐久间信盛是想让她协同作战,上前救援德川军。
「大野殿?」佐久间安政有点奇怪地问道。
「这……这就放弃三河人了吗?」阿犬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色』,她是知道佐久间信盛的本事,德川军输定了这件事,阿犬并不奇怪他能看出来,但她本来觉得佐久间信盛至少会装模作样地坚持一下。
「大伯说这德川家康蠢得如猪一样,实在是不能不放弃。」
「哈……咳咳——那好吧……」
阿犬强忍着笑,转而用无奈的语气回应。
「那祝大野殿武运昌隆!」
「安政大人也是啊!」
「是,在下会的!」
看着佐久间安政的背影,阿犬早已乐开花了,而是在心里对佐久间信盛的决定给了一个大姆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