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集团内的首领和他的副首领在战争多数时间都不会待在同一个地方,正如那些皇上御驾亲征时,都会由太子监国。
因此当信忠和阿犬留在京都附近主持这边的事务时,那信长自然就不能再留在这个地方。而且最合适当恶人的不是他而是阿犬,同时作为好人的也不应该是他而是信忠。
在阿犬唱红脸的时候,那信忠就唱白脸,接下来信忠将一步步走上天下人的位置,而他就渐渐退出幕前……
在史书中,人间宣言是他主持下的产物,威『逼』天皇的恶名,也将会由他和阿犬这一辈的人来吞下,而后来那些好处,都是由信忠这一辈来享受了。
「主公思虑之深,属下也为之惊讶。」
「我只不过是想要作为一个父亲好好去努力而已。」信长轻笑了一声,他想起了自己所拖欠的两个女儿。
主君不是没有感情,只是他不会随意表现自己的感情,也不会因此而左右决定而已。
「但属下有一事不明,为何主公仍要留下那些在织田家内部的隐患呢?」
「不会,这几天之内将会解决了。」
「这几天?」丹羽长秀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向信长。
信长自信地笑了笑,高举起手,「停下!」
接着在信长和丹羽长秀两人身边的军势全数停了下来。在他们的左方是琵琶湖,而前方隐约可见到守山城,以及农地。他们在二条城离开的时候没有走水路,而是走陆路,原因是他们这一行人并不少,包括了各地回归的军势之外,还有大量的随行人员,一共有着二千人上下。
至于信长的目的地当然不是守山城,而是他的居城安土城,那一座位于织田家各领地中心的安土城。
安土城就在琵琶湖的旁边,只要乘船就可以到达山城﹑北近江﹑若狭﹑越前等等地方,而陆路也一样是四通八达,到最东面的岩村城也不过是五天,而到最南方有着大量山道的纪伊也仅是四天多的时间。
只要信长留在安土城,那他就可以随时支持织田家内所有地方……
可是反过来说,织田家内领地所有地方,都可以在短时间之内到达安土城,不管是来救援又或是来进攻。
「主公?」
「把信雄﹑信孝和信澄押过来,然后要求伊势众﹑近江众全数交出武器就地投降。」信长没有理会丹羽长秀的提问,直接向跟在身后的骑士森长可命令道。
听到了这里的丹羽长秀也没再提问了,信长的行为已经很好地说明了事实——背叛。
一个人要背叛的原因很多,有时候是理念不合,但更多的时候,是认为自己付出的与收获不成正比。不得不说,这个世界自我意识过盛的人总是比较多,事实上信长就是那样的人。
「几年之前你不是一直对我谏言,说那猴子的野心很大吗?」
「是……」
「他的所作所为我不是全部知道,但事后要猜出来,并没有那么难。」信长摇摇食指,成竹在胸的样子。
「所以是……他们都背叛了织田家了吗?」
信长『摸』了一下鼻子,「我怕的对手不多,不过我也一直有学习并仿效他们,只是在学习之中,又真正值得我信长由衷地尊敬的,就几个而已。」
「是武田信玄吗?」
「这种作为朋友却不能信任的人,并不在此列。」信长的这一句尽显出他对于武田信玄的不屑。
「那是?」
「今川义元,又或者说是他身后的太原雪斋……他们是一同缔造出东海道第一弓取,这是我当时十分憧憬的。」
「请恕属下鲁钝,今川义元与织田家内部的背叛又有什么关系?」
「是正统,也是天皇。」信长轻轻叹了口气,「天皇不掌握实权,看似对幕府完全没有影响,可是京都的文化和公家,一直都对我辈有着深远的影响,而且不少武士因天皇那一丝的神『性』而听令于他。」
「主公是说,今川义元并不是败在桶狭间,而是败在仰慕京都文化吗?」
「那些是包了糖亡的毒『药』,就算我接受了开幕的建议,成立了织田幕府,发布总无事令,让天下各武家放下刀枪兵器,不再相互攻击,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看看这几年的我们,就算把足利一族都软禁起来,但仍有野心家在找到破绽,可能在几十年之后,又是一次应仁之『乱』,接着织田幕府成了那足利义昭一样……」
丹羽长秀无言以对,几十年对一世人来说很长,但对一个政权来说不过是眨眼之间,而且信长所说的,的确也是这个岛的常态,建立了不世之功,归天之后后继者就成了别人的傀儡。不管是天皇﹑幕府都一样。
「高压统治﹑封港锁国,将整个日本收进仓库里,让他不再成长,严格限制着平民得到知识的可能,压榨他们,让他们刚刚好温饱,不及思考也许可以,但……」
「但?」
「我织田信长可不想要为我的儿子女儿留下这种一成不变的可笑之物!刀是要出鞘之后,才知道是好刀,有志向的是人,没志向的,连地下的泥也不如!」
「是!是,主公!」丹羽长秀已经不再年轻了,对于追逐功绩的想法已很轻了,而年少时热血上头而头皮发麻的感觉很久没再出现了。可是在这一刻,当他听完信长这一席话之后,他觉得自己彷佛又年轻了十岁,出现它态的身体也渐渐回复了青春。
信长点头,在长久的统治同时让自身的脚步不会停顿,这就是信长的野望,只是这样的想法一直都是整个世界最为多人探讨的问题,而他仅是一个人,并不一能成功……
可是。
「有三成机会,就应该一试!」过了二十年的时间,成为了天下人的织田信长,依然是整个日本最大的赌徒!
可惜,信雄﹑信孝和信澄这三人并没有半点织田信长的样子。信澄可以不说,但最令信长痛心的,还是自己儿子信雄和信孝并不似他……
不一会,脸如死灰的三人,就被带到信长的面前。
当森长可骑着马来找他们时,他们就知道已经事败了,可是他们也没有反抗,当然就算反抗也没有用,他们就是最底下的蝉,如不束手就擒,后果是可能就是死,而现在有可能留下『性』命。
「我……」信长张开了嘴,想要说什么,但说出来的,还是这四个字,「不多说了。」
「父亲大人!」
「请饶恕我们!」
恐惧。
又打又闹的信长并不可怕,因为谁都知道打闹只要过去,那就不会再多的惩罚,但是不打不闹的,才是最为可怕……
「我们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答应,而且儿子一直在内心挣扎——」
「行了,我不想要听你的废话!要赎回自己的罪,那就拿出相应的功劳来换吧!」
三人同时愣住。
「去守山城汇合那些叛逆,就告诉他们,我已经被你杀死了!」信长冷笑,他已经看到那些合谋者在得知「信长已死」这个消息时,会是多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