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是延安府的守军严阵以待,尽管是城外流民大营里,在夜晚来临之后,也是做好了准备,枕戈待旦,但是,一直到曙光亮起,整整一夜,什么都没有发生。
而城头上负责观察敌情的人,也发现在城外贼军乱糟糟的大营中,好像空虚了不少,原来有兵马的地方,缺少了一大块,这个发现,立刻就被了望手报了上去,很快,接到消息的江晚等高级军官,就出现在了城头。
“敌军旗号不明,很难从旗号上判断敌人的数量,不过以上次对阵流贼的经验看来,这次来犯的贼军的数量,和上次应该是差不多了多少,甚至比上次还要稍微多一些!”
封万里沉着脸,指着敌军的大营中的一块说道:“原来那个地方,人员往来密切,甚至有骑兵出没,如果属下判断没错的话,那里就应该是贼军的中军所在,而贼军的分布虽然乱糟糟的的,但是大致前军后军以及拱卫中军的格局,还是看得出个大概来的!”
封万里是三个千户里,军事素质最高的一个,许简虽然也是锦衣卫官兵出身,但是出身的位置太低,给他几十数百人的指挥或许行,这种战略上的判断就远远比不上封万里了,至于高进,那就更别说了,纯粹的野路子,虽然在进南海卫恶补一些行伍上的知识,但是,这和出身军职世家,打小就是学习这些东西的封万里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上的。
就好像一个是科班出身,一个是野路子,完全不是一码事。
所以封万里的判断,江晚很是重视,而同样和封万里一样科班出身的许显纯和徐采宁,也在一边微微点头,同意封万里的判断。
“不知道贼军发生了什么,但是昨天晚上,贼军中不少人马离开了大营,这些人马了,甚至可能还有贼军的重要人物,以至于中军的兵马,都少了不少!”
“你们觉得,贼军那边发生了什么?”
江晚脸色严肃,看着眼前的诸人:“贼军变化,从昨日就已经出现了端倪,我还以为是贼军谨慎,眼下看来,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情!”
“无论贼军发生了什么事情,对我们来说都是好事情!”徐采宁沉声说道。
江晚缓缓的点了点头,看着身边肃立的人,脸色一凛然:“令城外第四千户固守侧翼,第一千户封万里部留守城池,第二千户许简部,第三千户高进部,集结出城,准备迎敌!”
“遵大人令!”
三名千户齐齐接令,然后转身而去,执行江晚的军令去了。
“既然等不到他们来攻城,那么,我们就出去引他们来攻城,没了城墙的保护,我就不信,城外的那些贼军还忍得住!”
江晚微微哼了一声,如果说第一天列阵在城池前,是为了震慑敌军的话,那么,今天南海卫兵马出城,是准备破敌的。
当然,前提是贼军们,还有越过那围城长沟的勇气。
两个千户的南海卫,近三千名官兵,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的走出了城门紧闭的延安府,然后,又不紧不慢的在城池面前列阵起来。
他们简直是无视了面前几乎倍数于他们的敌军,甚至没有做出防御的姿态、放出警戒的兵马,就仿佛是在校场上操练一样,不慌不忙不紧不慢的在城池前,慢慢列成了一左一右两个方阵。
在方阵成型的时候,在城池外面的流民大营里,也涌出数百拿着长矛长刀的士兵们,他们在军官们的指挥下,在两个官兵方阵的左右开始集结,并做出护卫的姿态。
只是他们无论是服侍还是兵器,和衣甲鲜明精神抖擞的官兵比起来,都有着巨大的差异,以至于从城头看下去,他们不像是在侧翼护卫着官兵,倒是好像在这两个官兵方阵的羽翼保护之下。
长沟后面的内沟,也有着一些稀稀拉拉防守的流民,这个时候,看到己方的兵马已经大肆出动了,他们也开始好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一样,开始往着流民大营里撤退。
很快,两个巨大的官兵方阵和流贼大军之间,除了一条孤零零的长沟以外,一个人都看不到了。
流贼大军开始鼓噪起来,很快这鼓噪就被弹压了下去,而与之对应的是,官兵这边,除了城头的战鼓一直在咚咚作响,官兵的阵列肃然无声。
在鼓声中,官兵们就那么保持着整齐的阵形,站在原地等待着命令,他们越是安静,给对面的流贼大军带来的压力,也是越大。
甚至有不少人,对于原本将他们拦住的这围城长沟心里颇有怨恨,觉得若不是这长沟阻拦,他们早就已经打破延安府,冲进城去劫掠了,但是此刻的氛围和压力,虽然很多人嘴上没有说话,心里却是暗暗庆幸有着这一条长沟。
没错,这条长沟拦住了他们进去,同样也拦住了官兵们出来,要不然,以这几千官兵看起来的战力,只怕这一仗真的要死不少人。
谁都不能保证,自己是不是会活下来的那一个,不过,明知道要死很多人还傻乎乎的冲上去,这种事情,不是到了万不得已走投无路的时候,谁会去这样搏命啊!
流贼大军还在观望,还在庆幸,突然之间,延安府城头上的战鼓声,变得急促了起来,而原先一直保持着阵列的官兵,居然开始朝着前面,缓缓的移动了起来。
“怕什么,官兵又没长翅膀,难道他们会从他们自己挖的沟上面飞过来不成!”
有流贼头目在大声的鼓舞着士气:“他们就是摆个样子,回去好邀功而已,大家该吃吃该喝喝,就当他们在唱戏好了!”
流贼军中爆发出了不少夸张的笑声,官兵的气势的确有些吓人,现在头领们都这么说了,想必是真的,这么长的沟,他们过不来!
但是,鼓舞士气归鼓舞士气,不少人还是发现了,从后面来了不少拿着弓箭的人,朝着前面跑去,于是,他们一个个又士气高涨了起来,这些弓箭手可是军中的宝贝,现在连他们都调过来了,那些官兵们别说过沟,就算靠近沟边,只怕都要死伤不少吧!
活该,谁叫他们修这样的长沟,这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不少人看着前面已经开始摆出阵列的弓箭手们,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