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朝鲜国来的明军和城下的明军合兵的第二天起,城外的明军终于有了动静。
这本来是卫齐应该乐于见到的事情。
但是,明军的动静也实在太大了一点。
一大清早,卫齐是被巨大的轰鸣声惊醒的,他开始以为是天边的闷雷声,要是这样的话,这对镇江堡这边来说,那可就是天大的好事了,想想那些明军躲在泥泞的沟里浑身湿透的样子,一夜下来,不知道要冻死多少。
可惜的是,城里的混乱和时不时的响起的惨叫声,让他反应过来,这不是什么雷声,而是明军的攻击开始了。
他急匆匆的跑出去,迎面就遇见了从外面来的鳌拜。
“忍不了了,忍不了了!”鳌拜一边大声的咒骂道,一边对着他喊道:“明军在城外开炮了,这帮家伙,他们居然有大炮!”
炮声还在持续,不过却是很慢,从卫齐惊醒到现在,也只出现那么一两声。
“伤亡怎么样?”卫齐脸色很严肃,有大炮的明军和没大炮的明军,那完全是两码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固守不出的战略,就需要调整一下了。
“死了七八个人,倒是被轰死了十几匹马!”鳌拜气呼呼的说道:“呆在城里挨打的事情,我还从来没干过,若是就这么等着挨打,我还是咱们女真的巴图鲁吗?”
“去城头看看,你去安抚下儿郎们!”卫齐朝着城头走去:“注意躲炮!”
援兵来了,但是固守城头的差事,依然达乌尔和他的部属们承担了大半,见到卫齐急匆匆的带人过来,达乌尔急忙迎接了过去。
“明军准备攻城了么?”卫齐问道:“各队佐领都到了自己的战位,准备迎敌了吗?”
“参领大人!”达乌尔脸色古怪的摇摇头:“明军大部没有动静,就是往城里放了几次大炮,参领大人,这可是麻烦啊!”
说到大炮,后金的军队都几乎有心理阴影了,达乌尔也不例外。
他指着壕沟后面的远处一层新垒起来的土堆上,隐隐有明军活动,这个时候,他们正看见随着嘭的一声巨响,那里隐隐有火光一闪,然后就听得好像有呼啸之声从他们头上越过,狠狠的砸在他们身后的军堡里。
远处传来一阵欢呼声,似乎是明军在庆祝又发了一炮。
“这是怎么个情况?”卫齐回头看了一眼,刚刚那一炮砸到军堡的一栋屋子的屋顶,估计那是一个空屋子,炮弹落下去之后,就杳无信息了,基本上没造成什么损失。
“已经发了十多炮了,我也看不懂是什么意思!”达乌尔也是一头雾水:“若是他们骤然一起发炮的话咱们毫无防备,肯定会损失不小,但是这样一炮一炮的,属下看不懂!”
“哼!”卫齐重重的哼了一声:“你看不懂,我看懂了,这是明军的疲军之计,他这是想动摇我军心!”
他看了看远处的明军:“传令,各佐领挑选部分强弓手,在城头游击,伺机射杀靠近的明军!”
“嘭!”又是一声炮响,卫齐不由自主的眉角抖动了一下:“军堡内注意躲避明军大炮,军士无事不许集中,在屋子里候命,各自安抚好自己的马匹!”
远处的明军火炮阵地。
陈新年几人,看着大姐大的那个心腹操弄着那门大炮,他已经在这里看了半天了,一点都不感觉到腻味。
“都捂住耳朵啊,张大嘴!”掌炮的那人,大声的喊道,四周的人一起捂住耳朵,张开了嘴。
陈新月也是如此,刚刚他没有听对方的,仅仅是捂住耳朵,结果到现在耳朵都嗡嗡嗡的,那些张大嘴了的人倒是没事,这一次,他可是学乖了。
掌炮的人将火把放到炮筒那,他仿佛听到了火药燃烧的嗤嗤声,然后就看到四周一阵巨大的抖动,一阵巨大的白雾腾起,炮弹早就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有人提着水桶和裹着布的棍子上去了,水是用来降低大炮的温度的,看着那炮管上腾起的阵阵白雾,陈新月都不敢想,这要是手摸上去了,这手还有用吗?
而等到炮膛温度下来了,有人拿着裹着布的木棍,开始在炮筒里开始捅,那是在清理炮膛,这个他能理解,若是不将炮膛里的脏东西弄出来,这要是炮弹被堵在炮筒里,那发炮的这些人,只怕就倒霉了。
几分钟之后,降温,清膛这些事情做完,两人站在掌炮的人面前,等着他的命令。
陈新年就这个地方看不懂了,那个掌炮的,是怎么知道要放多少火药的,这要放少了,这炮弹只怕就打不进城里去了,这要放多了,只怕当场连大炮都得炸了。
嗯,这是一个技术活,暂时不考虑,反正大姐大又不要自己当这掌炮的。
掌炮的人在发着命令,好像是调整大炮的高低,这个陈新年就更搞不懂了,他看不懂,他身边的兄弟也看不懂,而且,他们比他还要急。
“怎么还在折腾,打啊,这都休息多久了!”
“你知道个屁!”后面一个抱着膀子看热闹的家伙,鄙夷的看着陈新年的兄弟:“这一炮打出去,几十两银子就没了,你以为瞎打,想打哪里就打哪里啊?”
“几十两银子?”那兄弟瞪大了眼睛:“这么贵!”
“这还是便宜的呢!”那人嘿嘿笑道:“这只是说火药和炮弹,要是加上大炮的寿命,你知道这大炮不是永远不坏的吧,打上多少炮,就得坏一门,这大炮的钱得分散到每一炮上,一门大炮几千两,你算算,这一炮多少银子了!”
“我的天呐!”陈新年的兄弟捂住了嘴巴:“他们这是在拿银子打水漂玩啊!”
“兄弟你以前干过这个?”陈新年对那人笑了笑:“好像你懂这个的样子……”
“哼,这算什么!”那人哼了一声:“我以前呆过的地方,那大炮可几千斤重,简直是一炮既出,挡者披靡,咱们的这些炮,也算是个大号火铳罢了,吓唬人可以,要真打人,可打不死几个人!”
陈新年和他的兄弟们肃然起敬。
“他们太慢了!”这人摇摇头,似乎不想看了:“照这样的打法,若说不咱们大帅挖了几条壕沟挡着鞑子,只怕发了第一炮,还没等发第二炮,鞑子就冲到面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