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国公,身负皇帝的旨意,在厂卫的护卫下,全速赶往帝国的边陲,需要多少时间?
答案是很快,快得简直是一般人不能想象,虽然比起急传军情的六百加急,八百里加急肯定是比不了,但是,所到之处一路畅通是必然的,而徐永祯心急国事,那赶路的舒适什么的,就更谈不上了。
等到他一路风风火火赶到辽阳的时候,江晚还在凤凰城没有返回镇江堡了。
孙传庭不知道这位国公的来意,但是,徐永祯却是毫不遮掩的告诉他,他此行的目的是镇江堡,孙传庭虽然有些意外,但是,想想这次辽东都司的战绩,他觉得好像又不怎么意外了。
出于稳妥,孙传庭还是看开州方面派出了前哨,而徐永祯也不得不耐着性子,等待着镇江堡那边的消息的返回。
辽阳这边已经是前线了,镇江堡那边正是前线中的前线,徐永祯哪怕是急于将自己的差事办好,却也知道,若是因为自己的到来,影响到孙传庭或者是江晚的作战计划,那肯定是不妥的,至于将自己置身于危难之中,那更是对皇帝的不负责,对自己的不负责。
论起稳妥老成,他这做大哥的,要比徐任之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徐采宁没有随他而来,知道他来辽东,徐采宁没有要求跟着他,他也没提这话,两人心里都清楚,这个时候,大概徐家的谁都可以去辽东,但是,唯独徐采宁和他的孩子,是必须呆在京城的。
但是,身为广宁卫指挥使的徐任之,却是在徐永祯抵达锦州之后,跟着徐永祯一起到了辽阳,所谓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他带着自己的心腹一路护卫自己的兄长到辽阳,没人能指责他半分。
两兄弟滞留在辽阳等待镇江堡的消息的时候,狠狠的为辽阳眼前的情形吃了一惊,所谓的前线艰苦,说出来听到耳里和亲眼见到,那完全不是一回事情。
举目四顾,辽阳城到处都是残垣断壁,除了军队驻扎的地方和辽阳巡抚衙门还稍微有些样子,整座辽阳城里,几乎找不到多少完整建筑。
由此可见,当日辽阳大战打得有多么的惨烈了。
那种简易的草木搭建的窝棚倒是不少,据说那是新迁移来的移民的住处,只是因为辽阳历经的几场大战,城池附近的树木基本都被大军砍伐得干干净净,辽东虽然不缺木材,但是,辽阳城里的这些移民们想要伐木建房,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可要远远的超过别的的地方。
据说孙传庭还专门组织了伐木队,在城外寻找着树林伐木了送进城来,不过以眼下两兄弟看到的情况来,显然这伐木队的效率不怎么样。
“你说你当日护卫王承恩去江晚那里,呆了那么长的时间,就一点端倪没看出来吗?”
“大哥,你不能这么说我啊!”徐任之和自家兄长的闲谈,自然不会一本正经:“那我是姐夫啊,我看什么端倪,我又不是他手下了,我只是去广宁上任,顺便在他那里呆了一阵子,你若是真要想知道什么端倪,问我姐不就全部清楚了吗,我姐夫那点事情,瞒谁也不会瞒我姐啊?”
“她怎么可能知道详情!”徐永祯瞪了自己的兄弟一眼:“她人在京城,江晚在镇江堡,这些事情,是能写在书信里告诉她的吗,那个江嫣然到咱们府里来回溜达的时候,我就应该知道有点不妥的,那丫头鬼精鬼精的,就算有事情,也是江晚告诉了她,她再转告采宁的!”
“那她事情可办的不咋滴!”徐任之撇撇嘴:“江晚的其亲近人都找理由出京去了,却是将我姐和我外甥留在京里,若是真的陛下翻脸,那我姐可就遭罪了,就咱们家的面子,只怕也保不住我姐啊!”
“采宁是绝对不能离开京城的!”徐永祯倒是这一点看得很通透:“若是采宁真的离开了京城,那今日我也没必要出现在这里了,那意味着江晚已经彻底的不信任了陛下,甚至还有了反意,而真要是那样的话,陛下第一时间不是想着去安抚他,而是想着,该如何清除掉他了……”
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朝廷这几年过得艰难,陛下的日子也不好过,在内灾害连连,流民到处闹事,在外鞑虏屡屡犯边,朝廷内外用兵,入不敷出,而且,那些闹事的流民被朝廷的兵马平定了,这关外的鞑虏必定又要闹起来,而等到朝廷的兵马转头全力对付鞑子来的时候,那些闹事的流民必定又会死灰复燃,让咱们朝廷不得消停……”
徐任之也长长的附和着叹了口气:“是啊,大哥,你说这世道怎么了,怎么就这么不消停呢,我大明福泽四海,兵强马壮的,怎么就成了这样子了呢……”
“所以,江晚必须要回京!”徐永祯脸色很是严肃的说道:“我是在陛下面前用性命担保了的,他若是不回京,这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我简直不敢相信,咱们先祖自从成祖靖难以来,以忠义之名世代享受国恩,咱们家的爵位是‘定国’,而现在,咱们做的事情,必不能负这‘定国’二字!”
“我明白的!”徐任之点了点头:“大哥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这个时候,先报国恩,再叙私情!”
“还有一件事情,你应该知道!”徐永祯看了自己的兄弟一眼:“我出来的时候,陛下让我呈报确立世子一事,大抵是让我安心,松儿年岁尚小,在如今的形势下,立他为世子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徐任之吸了一口气,很是诚挚的看着自己的大哥:“大哥,我不行的,而且,你还活的好好的呢……”
徐永祯怒目看着自己的兄弟:“你这张嘴到了江晚那边,你给我少开口……”
被徐任之气的差点乱了节奏的徐永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缓缓的说道:“我当然知道你不行,所以,我和采宁商量了一下,若是江晚这次真的回了京,那么,他和采宁的第二个儿子,我想过继到徐家来,跟着咱们姓徐,我徐家当初可以一门两国公,或许,也可以一门三国公的……”
“啊……”徐任之看着徐永祯,脑子一下没转过弯来,瞪大了眼睛张大嘴,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样子。
“江晚要封爵?”
“你以为呢?”
徐永祯摇摇头,叹了口长气:“朝廷能给他的东西,实在是不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