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说着自己的条件,就仿佛没有看见阿巴泰的脸色一样。
条件有很多,大部分都是孙元化和李思忠两人商议的,江晚只记住了其中一些重要的,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还是看着旁边孙元化递过来的文书照着念的。
没办法,这其中有些条件太细微,太有针对性了,这个时候就看出李思忠这个副使的用处来了,作为一个曾经在后金汉军旗的身居高位的将领,他可是比起一般人更知道拿捏什么地方,更会让后金人感到肉疼。
但是,也仅仅是肉疼而已,也要不了性命,总之,这其中的这个分寸,换个外人来把握,还真未必能把握得如此精准。
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江晚终于停了下来,屋子里的气氛已经是一片紧张。
“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价码可是开出来了,你可以看看能不能接受,能接受多少,咱们可以慢慢谈!”
他看着阿巴泰:“若是接受不了,咱们也可以一拍两散,可贝勒你这眼神不对啊?你现在是不是特想杀了我,我告诉你啊,在买卖不成一言不合就想杀人的,以后可没人愿意再和你们谈买卖了!”
笑语宴宴中掩藏着毫不留情的威胁,阿巴泰的手,微微从自己腰间的骨哨上挪开了一些。
“这不是一场买卖!”他涩声说道:“这是讹诈,从来都是我大金讹诈别人,这是第一次有人讹诈我大金,我很不习惯,也很不喜欢你说这些话的时候的样子!”
“习惯这种事情,多经历几次就好了!”江晚笑了笑:“至于说讹诈吗,我倒是不觉得,我更觉得这是我海外镇抚司给你们大金的一个台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从去年辽阳大战之后,你们大汗在你们的朝廷里,只怕就有些争议吧,而今年的开战,应该也是很多人不愿意的,此次孤山堡之战之后,大金虽然不敢说大伤元气,但是总是损失惨重,这个时候,有个说得过去的结果停止战争,对你和你大汗,应该都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借口!”
江晚不慌不忙的说道:“如今你们大部分的军力,都放在孤山堡和辽阳前线,我就想问问阿巴泰贝勒,若是真是盛京的朝局出现了变故,你们爱新觉罗家需多少的兵马才能威慑住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不做蠢事,你这一万多精锐,你们大汗想必也不希望看见他们全部葬送在孤山堡的吧!”
“你这海外镇抚司能吃得下我孤山堡吗?”阿巴泰嘴角翘起:“若是能轻松拿下孤山堡,大概你也不会坐在这里,给我这个台阶了吧!”
“我能!”江晚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我海外镇抚司四大军团,骑兵营,炮兵营十万之众,有着足够的信心和能力吃下孤山堡,而你和你的兵马能有多少能回到盛京,那就得看他们的运气了,至少,代善在辽阳的时候,是没这个运气的!”
他紧紧的盯着对方:“你可以当做是我对你的威胁,但是我却是觉得我阐述的是一个事实,但是,对我来说,最大的问题不是攻占孤山堡,而是攻占孤山堡之后,我该如何守住孤山堡,除非我想灭了你们大金,要不然,只要我攻占孤山堡,只怕你大金所有的军力都会冲着我海外镇抚司来,他们不会任由我把持这个进入盛京的门户,一旦我占领了孤山堡,不要说你们是不是的侵袭我大明了,就连你们的兵马调动,只怕都要担心我海外镇抚司的兵马长驱直入,直捣黄龙!”
“我耗费大量士卒的性命和钱粮,打一场惨烈的攻城之战,最后免得得到了胜利,却保不住胜利的果实,结局依然是要在你大军的倾国之力之下撤军,那我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和你这样谈,然后从容体面的撤走,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呢!”
阿巴泰皱起了眉头,虽然江晚的话说得好像都有几分道理,但是,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不过,他的手终于从腰间放了下来,再时刻准备着拿起那枚骨哨了。
“其实,这笔买卖里得利最大的不是我,而是阿巴泰贝勒你!”江晚趁热打铁:“攻打孤山堡,对你我双方都是一场恶战,虽然我自信会取得胜利,但是也会付出足够的代价,作为被攻占方的守将,阿巴泰贝勒你就不同了,你的精锐嫡系,会在这一战中耗费的干干净净,你的儿子也许也会战死在这里,即使你在最后关头弃城逃走,但是手里没有了足够实力的里回到盛京,即使你的大汗兄弟想要保你,但是,你能保证大汗身边那些手握重兵的旗主不趁机落井下石,让你永世不得翻身吗?”
“你看,你现在仅仅只需要付出这一点微不足道的代价,就比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而这些代价,甚至都不用自己的付出,用你大金的钱粮财货,买你自身的富贵前程和安危,这样的买卖,你才是最大的赢家了!”
阿巴泰真的有些心动了,对面的这个江晚,仿佛是一个能洞察人心的妖魔,字字句句都好像说到了他的心坎了,这让他越发肯定,此人绝对是大金的一个祸害,无论是治军打仗,还是把握人心,都远远超过了他知道的任何一个明军将领。
这样的人不除掉,难道等他成为大金的威胁吗?
不,他现在已经就是大金的威胁了,还是很巨大的那一种。
他突然心里涌上了一阵巨大的悲哀,所有的事情他都已经看得清清楚楚,而且,他也知道什么样的做法,才是正确的做法。
但是尽管知道在一切,他为了自身的前程富贵已经他的子孙的前程和富贵,他却依然要选择一个他不愿意选择的做法,去和这个洞察人心的妖魔合作,去答应他的条件。
这让他很不甘心。
“即使对我有好处,但是,你这条件也太苛刻了,我是不会答应的,而且,我们大汗更不会答应!”
“所以,我才所可以慢慢谈嘛!”江晚笑吟吟的说道:“只要坐下来谈,一切都有可能,不过我不怕告诉你,这也就是对你阿巴泰贝勒开出来的条件,若是真是你大汗派人来或者亲自来,那这条件又不同了,咱们各人有各人的身家,各人也有各人的体面,就算你们大金有时候说话不算话,但是,做人,也还讲个脸面体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