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孙元化和李思忠回来了。
一切都是平平安安的,只是孙元化看起来兴致并不怎么高,一见到江晚,孙元化就开始抱怨了起来。
“大人,这鞑虏和咱们谈,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咱们提出的那些条件,他们没有说不答应,也没有干脆利落的就答应,反而一条条地和咱们抠字眼,讨价还价,这么严肃的事情,让鞑虏整得跟做买卖一样!
“这本来就是做买卖,只不过咱们做的是无本买卖,鞑虏以前无本买卖做习惯了,现在让他们出点本钱,他们心里自然不会太痛快!”
江晚哈哈笑了起来:“今天谈成了点什么,只要不是一拍两散,每次都能谈妥点东西,那这谈判就值得的!”
“就谈妥了三万张羊皮!”孙元化有些惭愧地低下头,“咱们当时开出的价码是五万张上好的羊皮,结果磨蹭了一整天,鞑虏只愿意给三万张,而且,就是这个数目,还是属下发怒不谈了要离开对方才勉勉强强的答应的,这对咱们的期望可太远了!”
“不错,有进展就不错!”江晚满意的点点头:“谈妥一件就兑现一件,敲定了之后,就要兑现,咱们当初好像底线是两万张羊皮,能谈到三万,也是咱们赚钱了,至少,今年冬天,军中将士御寒有多了一个选择!”
“可这样谈下去,要谈到什么时候啊!”孙元化愣了:“咱们提了大大小小几十个条件,这还是正式谈判的第一天,对方只怕也是第一天不谈妥点什么会让咱们认为他们没诚意,这才勉强达成这个条件,以后的话,只怕几天都未必能谈妥一个!”
“谈,继续谈!”江晚挥挥手:“时间长一点不怕,只要在谈,而且不断的能谈妥,这个事情就是可以做的!而这件事情作为你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你也要一定要烧好,这些在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若是经过你的谈判咱们能到手,那就不枉费了咱们将士的一番浴血苦战!”
“你不妨将这个谈判,作为一个长期的事情来做!”江晚脸色一整:“咱们狮子大开口,自然也要就允许对面就地还钱,而且,有些条件,只怕还不是阿巴泰自己能做主的,这三天里,只怕他已经将消息传到盛京那边去了,在皇太极没回复他之前,他也是不敢擅做主张的!”
孙元化的脸苦了起来,这可不是他想要的海外镇抚司同知的生活啊。
“整个孤山堡大营都是在配合你的谈判,你争取的东西越多,我海外镇抚司的实力就会越强,而鞑虏的实力就会越弱,此消彼长,若是将来真有让鞑虏俯首称臣的那一天,那你孙大人觉得是可以在功劳簿上重重的写上一笔的!”
“那下官就只好勉为其难了!”
孙元化不情不愿的说道,在一边的李思忠却是愣了半天了,他可没自己也在这里呆上半年或者一年,尤其他还不是带兵,只是陪着孙元化一个文官,看着他和鞑虏如同小贩一样讨价还价。
那样的日子,还有什么意思?
“大帅,我……”
“谈判的事情,就全权交给孙大人了,李思忠,你熟悉鞑虏的事情,作为副手一定要好好的辅助配合和孙大人,若是谈判当中遭遇到任何的威胁和对方的耍赖,孤山堡大营以及整个海外镇抚司,都是你们坚强的后盾!”
江晚打断了李思忠要说的话:“明日我就返回镇山堡了,你们各自做好自己的事情,有时候随时上报就可以了!”
孙元化和李思忠两人都是一脸的郁闷的告退了出来,离开了江晚所在的营帐,两人回头看了一眼营帐,然后回头对望了一眼,都是苦笑了起来。
“看来江大人并不怎么信任我啊!”孙元化说道。
“都让你全权负责和鞑虏谈判的事情,还怎么叫不信任!”李思忠没好气的说道:“我可是丢下自己的人马,被大帅调过来做你的副手的,这在这里呆上几个月,军中还有谁有听我的?”
“这么说话,江大人比不信任我还不信任你?”孙元化一听这话,心里平衡了许多:“幸好我手下一兵一卒都没有!”
“你少幸灾乐祸!”李思忠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大帅若是真不想用我,把我放在朝鲜国那一边不闻不问,任我发霉就是了,每隔一段日子,调走一些人马,没半年我也就一个光杆司令了,我这个粗胚都能想到的计策,大帅会想不到?”
“你说,当初咱们这位江大帅亲自过来这里,是不是算错了一些事情!”孙元化若有所思的说道:“在江大人眼里,这阿巴泰要和他对话谈判,显然差了点资格,一个随时江大人都能击败的鞑虏将领,有什么理由让江大人偷梁换柱冒充谈判使者的,明显的身份不配嘛!”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李思忠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一样,“我说啊,就你们这些文官想的多,江大帅亲临前线,对将士们是鼓舞,对鞑虏是威慑,至于冒充你和阿巴泰谈判,那一定是他心中在下一盘大棋,只是你我都是这棋盘里的棋子,根本就看不清楚整个棋局而已!”
“下一盘大棋啊!”孙元化喃喃说道,也为自己的判断有些犹豫了起来。
如果说这天下是一个巨大的棋盘,显然江晚现在已经不再甘心做一枚棋子,而是要做有资格下棋的人了,而他孙元化也好,李思忠也好,都是他的棋子。
棋手可不会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自己的棋子。
想着自己眼下要做的事情,而自己身上还有着皇帝的嘱咐,孙元化突然之间有些矛盾了起来,一枚棋子,如果两个棋手都想要指挥的话,那么,最后这枚棋子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你先前忙你的去吧!”他停下脚步:“我还有些谈判的事情,要禀报询问一下江大人,趁着他现在还在这里,等到明天他回镇江堡了,我再禀报要得到回复,可就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了!”
李思忠摆摆手,头也不回离开:“晚上来我营帐里来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