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内,朱由检正在听着六部的两位侍郎在禀报着今年各地的春耕情况。
两位侍郎口若悬河的滔滔不绝,朱由检的嘴角,微微有些上翘,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对于在低头禀报的两个官员来说他们看不到皇帝的这个表情,但是,在皇帝身边时间已经足够长的王承恩却是知道,此刻朱由检心里是极愉悦的。
“也就是说,光是南北直隶,我大明今年新增的良田就比去年户部造册的良田增加了差不多半成,今年又罕有的风调雨顺,春耕事项一切都超过朝廷最好的预计了么?”
“回陛下,天保我大明,今年老天爷也终于眷顾我大明的百姓了,照着这样下去,哪怕和去年一样,有些州府会出现夏涝,蝗灾之类的不可预计的天灾,但是,总体来说,今年朝廷的丰收有望,不至于像去年一样捉襟见肘!”
“人祸甚于天灾!”朱由检冷峻的说道:“若是上天眷顾,依然有人为祸,朕也不怕多杀几个不作为的官员!”
“是是是!”两位侍郎如坐针毡,这还是给皇帝禀报好消息,这要是禀报不好的消息,只怕以他们的官职,也不得不先在家中写好遗书再进宫。
天威难测,这几年早上好好的上朝去,晚上却在锦衣卫的诏狱里过夜的官员,那是数不胜数。
“程汝衡,你户部今年推广的新作物,进行得如何?朕记得是吩咐过你亲自抓此事的!”
“回陛下,去年陕西这种番薯收成不错,几个州府都因此府库盈满,没有缺粮之虞,臣按照陛下的吩咐,今年在陕西河南部分州府,推行这些作物,户部的计划是陕西陕西各三十万亩,河南二十万亩,在官府的强力推行下,如今这八十万亩番薯都已经播州下去!”
“不错,这是稳妥之举,粮食是朝廷的根本,这作物虽然高产,能解百姓饥荒,但是贸然全部种植一旦歉收,后果不堪设想,户部这样一步步的推行,同时保持原来的耕地不被大量占用,很好,朕很欣慰,朕终于看到了你们这些臣子认真做事的态度!”
“陛下英明!”两个大臣谀词如潮,朱由检坦然受之。
这个时候,宫门之外,有人轻轻的走了进来,朱由检抬头看了那人一眼,那人微微点头。
朱由检挥退了这两个臣子,那人匆匆的走了过来。
“什么事情?”
“陛下,徐采宁不见了!”徐应元低低的说道。
“徐永祯呢?”朱由检微微一愣:“他还在宫中等候朕的召见吗?”
“定国公此刻还在武英殿!”徐应元轻轻说道:“从进宫起他一直就在那里候着,哪里都没有去,据外面的人说,是从辽东回来的车马进了定国公府,然后带着徐采宁回了江晚的宅子,随行的锦衣卫被他们全部都拿下捆绑之后,徐采宁和那一帮人才消失的!”
朱由检怔怔的看着宫门之外,一时之间竟然没了声音。
“锦衣卫那边在追查线索,奴婢得知后,第一时间派人把住了九门,所有出城的车马都要查验,带着孩子的年轻女子,都会被扣下!”
“徐应元!”
“奴婢在!”
朱由检发了一会怔,好像缓了过来:“九门那边严防死守,你做的不错,此外你派东厂的人,围了南海子,南海子内所有人只许进不许出!若有抗拒,一律以谋反论处!”
“奴婢遵旨!”
“王承恩!”朱由检抬起头,看着他:“召集三大营的统领进宫,从现在起,御马监归你统制,宫内所有和定国公有关系的侍卫,全部更换,由你御马监的兵士接任!”
“奴婢明白!这就去办!”
“还有,叫骆养性来见我,这个时候,查什么线索!”朱由检哼了一声。
两人匆匆离去,没多少时间,外面就开始有了动静,那是御马监的士兵们在接替着宫内各处的宿卫,而片刻之后,神机营,三千营和五大营的统领,也匆匆的赶进宫来,在乾清宫里没呆了多大一会儿,又急急忙忙的出宫而去。
“这是出事了?”
一直在武英殿里等候召见的徐永祯,对宫里的调动极其敏感,等到看到三大营的统领急匆匆的进宫又出宫,甚至还插了他这个国公等候召见的队,他立刻意识到一定是有事发生了。
这个时候,他还没觉得发生的事情会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毕竟他才刚刚回京嘛。
但是等到就连武英殿门外值守的侍卫都被换成了那些御马监的宦军,他皱着眉头站了来,想要走出大殿询问一下。
“国公爷请回大殿安心等候,陛下随时会召见你!”
领头的宦官不卑不亢的拦住了他的去路。
徐永祯看了一眼殿外,殿外自己带来的的几个随从护卫,人已经不见了,他可是清楚,没有自己的命令,这些他国公府里世代豢养的家将,可不敢无故离开。
“发生什么事情了,有刺客吗?”他沉声问道,没有得到回答,却是看到那些御马监的宦军却是都手按着刀柄,隐隐对他有戒备旨意。
他头皮一下就麻了——这是针对自己吗?
“请国公爷回大殿安心等候,陛下会随时召见你!”
那领头的宦军再次说了一声,只是这一次,却是隐隐用了命令的口气。
徐永祯哼了一声,阴沉着连转过身,重新回到了大殿。
“出事了,绝对是出大事情了!”他可是曾经在宫里统领过侍卫的人,此刻皇帝居然用起御马监的人,那岂不是说侍卫们都靠不住了,而他这个一直受皇帝信任的国公,此刻居然被一个不知名的小宦官拿这刀威胁。
这要不是皇帝和他都疯了的话,这妥妥的就是有人在宫里作乱的节奏啊!
王承恩?不会!宫里若是论忠心,他自认第二的话,没人敢说自己第一,绝对不会是他。
徐应元?也绝对不会,至少,他可以指挥不了御马监的宦军,他掌管了东厂,还敢觊觎御马监的话,那他早就是坟头长草了。
后宫?那就更不可能了!
徐永祯想来想去,都想不到如今的宫内宫外,还有谁值得皇帝如此紧张,眼前的架势,比起当初皇帝进宫的第一晚对付魏忠贤的时候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