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下旨确定海外镇抚司大捷的那一天气,许白的心就是悬在半空中,一刻都没有落下来过。
海外镇抚司打了胜仗,他从来没怀疑过这一点,开玩笑,江大帅那么厉害的人,打鞑子还不如同吃小菜一样,拿捏得稳稳的。
但是,对战十万鞑虏大军,斩首上万鞑子的这种大场面,许白就是想到死,也想不出那样的场面来,他这辈子看到最大的场面,是兵马司和五军营的一场为了争风吃醋的群殴,那场面也就几百人而已,就是那样的场面,等到锦衣卫来收拾残局的时候,被抬走的人也有几十个。
他们还没有动刀子匕首这样的锐器呢!
十万人的鞑子,江大帅那边的兵马,至少不能比鞑子少多少吧,那打起来,得死多少人啊。
捷报上只说斩首鞑虏一万余人,可没说自己兵马伤亡折损了多少,一想到这个,他的心里一阵阵的发慌,他亲兄弟许简还在江大帅麾下呢。
每次有骑着马送消息的骑兵,从他的酒楼门前跑过的时候,他都是死死的盯着人家在看,他比任何人都想知道这一场大战的详细情况,更想知道自家兄弟到底有事情没事情。
等到各家侯府伯府办起了丧事,他就彻底的慌了。
他连门都不敢出,整天都恍恍惚惚的,生怕突然来几个骑马的官兵到他的酒楼门口来,告诉他,他的兄弟阵亡了。
那许家的天可就真的塌了。
他的弟媳妇和侄子们,比他更慌,他吩咐他们好好地呆在家里,他们也不听,什么消息都还没有呢,弟媳妇就每天哭哭啼啼的,就好像坏事已经发生了一样,他有心训斥对方一顿,心下又不忍,干脆就住在了酒楼,连家都懒得回了。
至少,落得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南海子那边,他亲自去跑过几次,好消息是,到现在为止,南海子那边也没什么消息,那些从前线来的消息,似乎都是好消息。
坏消息是,有时候没有什么消息,其实就是坏消息,那些伯府侯府的人都知道自家子弟的噩耗,那是前面传回来的,但是对方的身份在那里摆着,这是把这些勋贵们和普通军将给区别对待啊。
这种抓心挠肺的感觉,比什么都难受,不管外面怎么喜气洋洋,他今天下定了决心,要去江大帅府上走一趟,去拜会拜会一下江夫人,顺便打听一下消息。
他觉得以自己和江大帅的交情以及自家兄弟的面子,应该是可以得到接见的。
可是到了江大帅的府门口,他才知道,自己把事情想得有些简单了,江大人的府门口的车马,都快绵延整整一条街了,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那么多的官员商人,此刻和他一样,都带着几个从人,安安静静的在车马边等候着。
许白没有车马,就是带着几个伙计,拿着几个食盒,那些都是他亲手做出来的新式菜肴,这些菜肴不值钱,算是个心意,在他心里,江大帅什么都不缺,更不缺什么礼物了。
心意可比礼物重要得多。
看到他带着人从自己面前走过,这些靠着车马等候的家伙,有恶狠狠的瞪着他的,有咧开嘴等着看他笑话的,更是有人指着江府门口的那些锦衣卫,示意让他自觉点滚蛋的。
许白一概不理,低着头从这些人面前走过。
没有任何意外,走到门口,许白被拦下了,就连他准备好的名帖,都被不认识的锦衣卫给丢了回去,连给他通报的机会都没有。
锦衣卫们就一句话:“后面排队去,别弄得大家都不好看!”
“我们家二爷是江大帅麾下第一大将!”
许白本想默默的去后面,但是在身边的伙计大声的嚷嚷了起来,这一喊,顿时让锦衣卫们都聚集了过来。
伙计们洋洋自得的显摆完许简的身份,许白明显地感觉到锦衣卫的眼光和善了许多。
“名帖我给你递进去,但是夫人见不见你,收不收你的礼物,那就不知道了!”锦衣卫的头目说道。
“不是礼物,就是点吃的菜肴!”许白弱弱地说道:“都是夫人爱吃的!”
锦衣卫的头目将名帖递了进去,很快,许白收到了江夫人接见的消息,走进门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要那一长溜的车马旁边,不少人在对他抱拳。
“问许将军好!”
“许将军是条汉子,俺就不计较你插队的事情了!”
他对着众人抱了抱拳,转身走了进去,这一瞬间,他突然觉得外面的这些人,好像也没那么功利了。
江夫人很忙,见到许白的时候,她好看的眉毛扬了起来。
“许简没事!”
她口中的第一句话,就让许白瞪大了眼睛,满心的欢喜一下就噎住了喉咙,他喉头“荷荷”发出的声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
“不仅没事,他还升官了,现在已经是一路军团的统领了,如今他正率海外镇抚司西路军团,在江大人的指挥下追杀残敌!”
江夫人有些歉意的看了看许白:“是我疏忽了,我应该知道消息的第一时间,派人给你报个平安的!”
“没事,没事……”终于缓过神来的许白,手忙脚乱的挥着手:“夫人这么忙,这点小事疏忽了也正常,许简他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的喜悦简直可以挂在眉梢了,若不是在江夫人面前,他好收着点,只怕他都要狠狠的好一嗓子才能发泄心中的喜悦了。
“我带了些听说夫人爱吃的菜肴,给夫人尝尝,若是夫人觉得还行,回头吩咐一声!”
庭院里堆积如山的的礼物,让许白说这话非常的没底气。
但是江夫人微微一笑:“好啊,我就尝尝!你是自家人,外面那些东西再好,也比不上自己人的心意的!”
许白咧嘴笑了起来。
“那个,夫人,大帅那边都好吧,指挥大军打了这么一场打胜仗,大帅肯定累坏了!”
“好,他好的很!”
徐采宁微微捋了下垂下来的几缕发丝,眼中满是自豪之一:“宫中刚刚下了旨意,只怕以后,不能叫我家老爷大帅了!”
“啊,那叫什么!”
“得叫江侯爷!”徐采宁笑意满面:“镇江侯,江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