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静打量着眼前的景象,这应该是一个大户人家的花园里,入目都是一片繁花似锦。不远处就是一个小小的人工湖,湖边假山成景,湖上还建造了连廊亭台,气派极了。
“玉娘,你活干完了没有啊?我们该回去吃晌食了,不然那些人是不会给我们留饭的!”正当李静想着他们该去哪里看看时,听到不远处一个清清脆脆的女声响起。
玉娘?李静和沐景玄对视一眼,快步向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走去。
只见假山边上的一条青石小道上,一个穿着翠青色衣裳梳着两个辫子的小姑娘正拿着扫帚扫着小道上的落叶,另一个穿着同样制式的衣服的小姑娘站在一边,两人一看就是正在交谈的样子。
“桃花,你再等我一下,我扫完这条道就好了!”扫地的小姑娘微微偏头,露出一张精致可人的小脸,她大概十二三岁的样子,身上还带着孩童的稚气,眉眼精致剔透,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茉莉花一般,纤纤弱质惹人怜爱。李静能隐隐从这个姑娘身上看到了那个七八岁一脸胆怯的小姑娘的影子。
李静上前测试了一下,果然,这两人也是看不到接触不到他们的。
“好了,桃花,我好了,我们快点回院子里去吃饭吧!”玉娘把最后一段小路扫完,就对一旁的桃花说道。
两个穿着相同衣裳的小丫环一起朝一个方向走去,李静和沐景玄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
玉娘和那个叫桃花的小丫环穿过了花园,走到了一个有些拥挤,建了许多房间的小院子里。那小院子里此时来来往往有不少穿着和玉娘她们同款式的衣裳的女孩子,院子中央此时放了四五个大木桶,两个穿着青灰色衣服的中年妇人正在给这里的一帮小丫环放饭。
玉娘和桃花也马上排进了领饭的队伍里,分给每个人是两个有半个拳头大小,不知道里面掺了什么东西进去,看上去呈灰黄色的馒头,还有大半碗米粒都能数的清清楚楚,还有几片有些发黄的菜叶子的菜粥。
“玉娘,我们去房间里吃饭吧!”桃花和玉娘很快就领到了属于她们的饭食,桃花一手拿着馒头一手端着盛着粥的碗,对玉娘说着。
两个小姑娘一起朝院子里的一个房间走去,李静和沐景玄也跟了上去。
这是一个大通铺房间,一个占了大半个房间的大炕,上面密密麻麻放了有六七个铺盖,房间里此时已经有两个同样穿着翠青色“制服”的小姑娘坐在炕上吃饭了。
“青青,佳佳,你们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桃花小丫环看到房间里的两人,开心地打着招呼。
“今天刘嬷嬷给我们安排的活儿是打扫前院那两条大道,那里人来人往的,本来就不脏,所以我们很快就干完了!”一个长着一张苹果脸,嘴唇微微有点厚的十二三岁的姑娘咬了一口馒头,回答着桃花的话,“桃花玉娘,你们听说了么?过段时间府里各房的姑娘少爷身边有一批姐姐们要被府里放出去还家去了,听刘嬷嬷说要从我们这些小丫环里挑一批人去填姑娘少爷院子里的缺呢!”
“真的么青青?”桃花闻言双眼一亮,“听说府里少爷姑娘院子里的姐姐们平日里吃的都是白花花的大米饭,隔三差五的还有肉吃,不像我们这些小丫环,只能吃杂面馒头。还有院子里的姐姐们就算是最低等的粗使丫环,月钱都有三百文呢,还都可以自己拿着,不像我们,每个月就这么五十文月钱,还要被几个嬷嬷拿去一大半。如果我能去不管哪个姑娘少爷的院子里哪怕做个粗使丫环都好啊……”
“当然了,我们这些小丫环,谁不想进院里服侍啊。也不知道这次有几个运气好的可以被挑中了……”苹果脸小姑娘青青也感叹着说。
“玉娘,玉娘–”正当房间内的几个小丫环在边吃饭边闲话时,一道有些急切的声音响起,然后一个比房间里几人看上去稍大几岁,穿着湖蓝色衣裳的姑娘急忙跑进了房间。
“小葵姐?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玉娘见到那姑娘,有些诧异,“是刘嬷嬷那里有什么吩咐么?”
“不,不是,是你哥哥来了,他来看你了,就在后门那里,趁着现在歇晌,你快去吧!”那个叫小葵的姑娘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着。
“什么?这也还不到哥哥平时来看我的日子啊,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玉娘脸上浮现出惊讶的神色,随后就马上把吃了一半的馒头连同还剩一大半的菜粥放到了房间里唯一放着的一张缺了一个角的桌子上,“桃花,如果待会儿过了歇晌的时间我还没回来你就帮我向刘嬷嬷说一下,有活儿的话我回来会做的!”说完不等桃花回答就飞快冲出了房门,向一个方向快步走去。
李静和沐景玄的目标是傅玉娘,看到她走了两人自然也是跟了上去。
李静发现傅玉娘现在做丫环的这个府里比她之前去过的林府还要大上不少,她跟着傅玉娘走了大概快半个小时才到了一个有些偏僻的小门处。
“你们说话快点啊,不然时间太久了被人发现我这儿也不好交代!”看门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穿着一身褐色短打的青年,明显和玉娘是熟识的,看到她说了一句话就打开了门。
“哥哥–”看到门外站着的人,玉娘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激动,“哥哥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是出了什么事么?”
门外是一个看上去十六七岁,身子有些单薄的少年,穿着一套洗得有些发白的灰色麻布衣裳,背上还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少年五官长得和玉娘有五六分像,只是更男性化一些,站在那里如同一棵笔挺的白杨一样吸引人。李静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长大了几岁的傅玉书少年。
“玉娘–”傅玉书看到玉娘,也有些激动,上前几步拉住了玉娘的手。
“哥哥,你这是–”玉娘看到了傅玉书肩上背着的包袱,想到这不到时候哥哥就来看她了,心里不由有了不好的预感。
“玉娘,我要去参军了!”傅玉书看着妹妹,眼神坚定,“我如果留在这里,就永远也逃不出那两个人的控制,也没有办法把你赎出去,只有去参军,我才能逃离那两个人,才有机会拼出一个前程来!”
“哥哥,可是,去参军太危险了……”听了哥哥的话,玉娘眼中不由漫上了雾气,“万一,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不要去了吧,那两个人我们再想想办法……”
“那我就要赌一把了,赌上天给不给我一份运气了!”傅玉书的眼神很坚定,没有因为妹妹的话产生动摇,“如果运气好,我一定会回来带着你过上好日子,如果上天没给我这个运气……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你已经是这齐府的人了,你要记得远离那个家,别再和那两个人有任何联系了……”临行前,傅玉书有千言万语和妹妹说,可却没有那个时间。
“哥哥–不要,不要去,呜呜呜……”玉娘呜咽着不停地摇头,“不要去,不要去……”
“我的名字已经报上去了,是不不能不去的,那两个人也不会帮我出免兵役的银子的–”傅玉书安慰地摸了摸妹妹的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包,又从袖中掏出了一样东西一起塞到了玉娘的手里,“这是我在山里打的野兔做的肉干,你留着慢慢吃,还有我报名时发的二两银子人头费,你在这府里不易,留着防身。相信哥哥,我一定会回来带你离开这里,过上好日子的!”说完傅玉书就咬咬牙把玉娘紧紧拉着他的袖子的手轻轻拉开,转身就走。
“哥哥–”玉娘上前几步欲追上去。
“回去吧!等着哥哥!”傅玉书没有回头,顿了一下就快步离开了。
“哥哥,哥哥……”后门处只留下傅玉娘一人哀哀的哭声。
这是傅玉书去参军临走前和妹妹道别的场景。李静沐景玄两人从头到尾看完了这一段情节。
没等李静细细想想这段情节,就又是眼前一晃,下一秒,两人就又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是一个很精致的院子,和之前李静在林府看到的兰娘的二进院子分布有些像,但又比那个院子大一些,更精致一些。
“我们应该是穿梭在看这个傅玉娘的人生中比较重要时刻,傅玉娘应该就在不远处,我们去找找看!”沐景玄对他们现在的情况有了几分猜测。
“沐哥你和我想的一样!”李静点头表示同意沐景玄的看法。
两人一起在这个院子里找了找,果然,很快他们就在一进院找到了傅玉娘的身影。
傅玉娘此时看上去已经是十五六岁的年纪了,比之前看到的十一二岁的她,少了几分稚气,她的美在这个年纪已经开始绽放了。
此时的傅玉娘身上穿了一身浅粉色的襦裙,裙子细节处还绣了一些花草花纹。头上梳了一个简单的双丫髻,头上还戴了两支素银的小簪子,装扮可比当小丫环时精致多了。
傅玉娘此时是站在一个开了门的房间外面的,脸上的神情略微有些焦急,又有些期待,时不时的朝着房间里面看上几眼。
“好了,我做完课业了!玉娘,你进来吧!”此时,房间里面传来了一个声音。
“是,三少爷!”玉娘脸上本来急切中带着期待的神色瞬间转换成了一个有些羞怯的笑容,她带着笑容快步走进了房间里。李静和沐景玄也跟着她进了那个房间。
这是一间书房,靠墙摆放了一面放满书册的书架,房间中央放了一个不小的书案。此时书案的后面站了一个还握着一支毛笔的少年,那少年看上去十四五岁的样子,一身月牙白的锦袍,腰间还挂着一块圆形的玉佩,他的五官带着几分女性化的秀气却不显娘气,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此时看到玉娘,眼中浮上了三分笑意。
“三少爷!”玉娘看到那少年,脸上不由染上了红晕,微微低着头给少年行了一礼。
“双平,我已经做好功课了,这里不用你伺候了,有玉娘在我身边听候吩咐就行了,你先下去休息吧!”那少年对着一旁应该是书童的比他应该大上两三岁的面容平平的少年说着,他应该还没有过变声期,说话的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嘶哑奇异,但也不影响他身上的那股子从小养尊处优养出来的矜贵之气。
“是,少爷!”那书童没有多说什么就退下了。
“玉娘,快,你看我昨儿去外面的时候给你带了什么回来?”书童走了后,本来还矜贵自持的公子哥儿立马变成了一个活泼的少年,只见他从书案下的一个书箱里拿出了两个牛皮纸包,“是吉芳斋的水晶糕和百味楼的烤鸡!我特地带回来给你的,你上次不是说喜欢吃么?”少年眼中满是笑意,把两个纸包送到了玉娘的面前。
“三少爷……”玉娘看着眼前一片赤诚的少年郎,眼中满是感动,“你竟然还记得奴婢爱吃什么……”
嗯,这个场景是少爷和丫环之间青涩美好的感情萌芽,李静默默看着眼前的事情发展,就像在看一部快进的电视剧似的。
很快,眼前又是一晃,一瞬间,李静和沐景玄的位置又变了。
“……这还是之前那个院子?”李静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有着几分熟悉的院子。
“嗯,就是之前的院子,不过好像这里要举行婚礼了!”沐景玄看着整个院子都挂满了红绸,门窗上都贴满了喜字的装扮,就知道这里此时应该是要举行一场婚礼了。
“刘嬷嬷,我求求你,就放我出去给滢姐儿找一个大夫吧,她一个小小的孩子已经烧了大半天了,再不请大夫她会出事的啊!”一道带着哭音的凄厉女声响起?李静和沐景玄对视一眼,马上朝声音发出的地方走去。
院子二进处的一间厢房处,两方人马正在对峙着,厢房内是一个李静熟悉的人,穿了一身水绿色绸裳,头戴玉簪的看上去十八九岁的傅玉娘。
此时的傅玉娘怀中抱着一个两三岁模样,面色泛着不健康的潮红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