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白生说道:“大姐不必忧心,吉人自有天相,天意注定,有些事不可强求,找林绣花的事情包在我们兄弟身上,大姐自己还要保重身体要紧。”
白生心下伤心,有苦难言,想到林绣花已死,实不知如何劝慰李淑珍,只能用模棱两可的言语瞒住她,以免她再自寻死路。
白生刚想转身而去,忽的心念一动,向李淑珍问道:“大姐,不知你们村子里有几户屠户?”
李淑珍一呆,不明白白生为何会有此一问,只得说道:“我们大魏村村子不大,杀猪宰羊的屠户只有一家,他家住在村子西北角上,靠近村外,以免打扰到街坊四邻,不知道小兄弟问这些做什么?”
白生说道:“也没什么事情,就是看大姐身体虚弱乏力,想去为大姐买一些肉食来补补身子。”
李淑珍心下一阵感动,抹了抹眼泪,说道:“难为小兄弟一翻好心,你们帮着大姐找孩子,大姐不思报答,如何还敢给你们填其它的麻烦?”
白生安慰了李淑珍几句,这才转身出门,看到天色尚有余晖,飞步向大魏村西北角奔去。
不多时,望见一处二层小楼,遥遥的矗立在大魏村西北角,极为显目。
白生走到大门首,只见朱红色两扇大门紧紧关闭。
白生扣动门上的两个铜环,忽听园中脚步声响,走上一个人来。
那人缓缓拉开大门,隔着门缝望了望外面,问道:“你是什么人?来我家所为何事?”
白生笑道:“小弟是来买肉的,还望大哥行个方便。”
那人摇了摇头,说道:“今天的肉早就在城里卖完了,你还是到其它地方去买吧。”也不等白生回话,就要关上大门。
白生急忙伸手拦住,这时情急智声,将挂在腰上的玉制腰牌拿在手里,喝道:“本官乃天子御赐的查案玄阴使,特来此地查访案子,你们竟然如此大胆,要拒本官于门外吗?”
那人听闻,吓了一跳,向白生手中的玉制腰牌看去,只见那腰牌黑漆漆的,弯月形状,表面啧啧生光,看上去古朴雅致,中间刻有三个白色古篆,村中乡民,哪里见过这个?又因近来村中接连有小孩失踪,心下不由的信了八九分。
那人急忙将白生让到大厅,摆上茶水,白生摇了摇手,问道:“我来问你,你是本村中的屠夫么?叫卖牛羊肉的,可是只有你一个人?”
那人心中害怕,说道:“大人明鉴,村中的屠夫虽是只有我一个,可小的杀猪宰羊,可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白生又问道:“今日早上可有一个老道士来向你买过肉吗?”
那人连连摇手,说道:“道士乃是出家清修之人,素来清贫,不瞒大人,别说今日早上,小的干屠夫这么些年,都不曾遇到过一个道士来买过肉。”
白生点了点头,将放在怀中的那颗心脏拿了出来,摆在桌上,问道:“你可认识这是什么动物的心脏?”
那人走到近前,细细观看,只见那颗心脏拳头大小,形似蟠桃,不由的连连摇头,说道:“大人,小人杀了这么些年的畜生,还不曾见过有什么畜生的心脏和这个一模一样,难不成…..”那人说到这里,不由的面如土色,下面的话竟然说不出来,身子一阵颤抖。
白生见了他这等神色,早已心中有数,暗暗好笑,说道:“本官今日到来是暗中查访,可不要泄露了消息,不然的话你性命不保。”
那人连连点头,磕头如捣蒜,说到:“小人不曾看见过大人来过,从来没见到过大人….”说了一会话,不见有什么动静,抬起头来一看,哪里还有白生的影子?心头暗暗松了一口气。
白生出离门外,看看天色已晚,一轮弯月挂上天空,大魏村万籁俱寂,偶尔夹杂几声犬吠鸟鸣,白生让倪多事独自一人等在石桥之下,生怕倪多事出了差错,迈开大步,往村外石桥赶去。
白生来到石桥附近,忽见从石桥对面走过一个人来,白生还以为是倪多事在桥底下等的不耐烦,跑到石桥上来散步,急忙赶到近前,刚要开口说话,忽听“当”的一声响,白生一惊,凝目一瞧,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儿走在桥上,左手拿一面铜锣,右手拿一根铜锤,从石桥上走过来。白生见到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从桥上走过来,心下奇怪,只听老者念道:“眼盲心似空,心空万物明,闭目不见物,勘勘我独醒,龙从云中来,虎在风中行,它朝明其理,天下万物宁。”
老者每念一句,敲一遍铜锣,但听“当,当”作响,静夜当中,传出甚远。白生听的清清楚楚,只觉老者念的每一句,都颇含至理,细细思量,玄妙莫测,知道眼前老者乃是一位世外高人,不知为何,从此处路过。
白生走到近前,刚要说话,忽见旁边人影一闪,一人从桥下跳出,喝道:“老头儿,夜里不好好睡觉,在这荒郊野外啰嗦什么?叽叽歪歪,唠唠叨叨的,又敲锣,又念诗,你是不是晚饭吃多了,把肚子撑着了?”
白生听到声音,知道是倪多事,忙出声喝道:“倪老兄,不得无礼。”
倪多事见到白生回来,心下欢喜,走上前来,笑道:“白老弟,你可算来了,今天咱哥俩儿就把长青子这牛鼻子老道给剁成肉酱,看这老东西以后还怎么残害小孩子。”
那老者听到倪多事说话,停下脚步,把铜锣一敲,说道:“小家雀初飞狠天低,小马乍行嫌路窄,井底的青蛙不知天大地阔,年轻人,人不作死不倒霉,你可不要找倒霉啊。”
倪多事听的心中有气,骂道:“臭老头儿,你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会儿我们两个要在这里收拾妖精,可不要怪我没告诉过你,识相的赶紧走开,你这老胳膊老腿儿的,砰到就倒,倒下就亡,在这里啰嗦什么?是嫌自己活的时间太长了么?”
白生见这老者话里有话,听到倪多事出言不逊,急忙拦住倪多事,向老者深施一礼,说道:“老爷子这是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
那老者将铜锣一敲,说道:“从来处来,要往去中去,年轻人,拦住我老人家的去路,可是要求救么?”
倪多事向老头儿细细打量,见这老者眼皮上翻,眼中只露出眼白,不见眼珠,原来还是一个瞎老头儿,不禁心下好笑,说道:“老头儿,你自己能走好路就不错了,还想管别人的闲事?先想办法帮帮自己吧,把自己的眼睛治好了才是正理儿。”
老者呵呵一笑,笑道:“年轻人,我老人家眼瞎心不瞎,心空物明,不要瞧我这般模样,当世神医及不上我老人家万分之一,若是让我看病,纵是断了气的,我老人家也能将其救活。”
倪多事哈哈大笑,说道:“好家伙,老爷子,实不相瞒,我能把牛皮吹的满天飞,可今日一见,你老人家能把天下的牛皮都吹破,高,实在是高。”倪多事翘起大拇指,连连叫“高”。
白生听到老者如此说,心念一动,瞪了倪多事一眼,示意倪多事不要说话,向老先生说道:“老先生有礼了,但不知人体心脏如果被人掏了去,还能再医治么?”
倪多事一呆,上前摸了摸白生的额头,说道:“白老弟,你是不是烧糊涂了?心乃一身之主,万物之灵苗,心正则手足正,心不正,则手足不正,人心被掏了去,哪里还有存活之理?”
那老者哈哈一笑,说道:“天下万物可逆可顺,心被掏了去,难道就不能放回去么?”
倪多事冷哼一声,说道:“老头儿,你可不要嘴上一套,做起事情来又一套,这会儿桥下刚巧儿有一个被掏了心的小女孩儿,你有本事就现在把她救活,算我服了你了。”
老者笑道:“你们去把那小女孩抱上桥来,看我老人家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妙手回春。”
白生听到老者能将小女孩救活,心下一喜,和倪多事共同跃下石桥,两人一个抬肩膀头颈,一个抬双脚,双双一跃,跳上桥来,将林绣花的尸身放在桥上。
白生从怀中掏出那颗心脏,向老者说道:“老爷子,这颗心脏应当是这小女孩的,劳烦老人家施以妙手,将这个可怜的孩子救活。”
老者并不伸手去接那颗心脏,对倪多事道:“年轻人,你去把小女孩身上的油布包裹拿开。”
倪多事心中愤愤,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人心还能重新装回去,这时听到老者吩咐,走到林绣花尸身前,小心翼翼的将油布包裹拿开,暗自骂道:“你这老头儿胡吹大气,一会救不活林绣花,看你怎么下台。”
老者将铜锣一敲,口中念念有词:“五行相生相克,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心属火,得木而生,木龙不出,更待何时。”老者念毕,右手铜锤儿忽的伸出,向白生胸前一指,一条青龙从白生胸前的月形血玉中冲天而出,在空中盘旋数匝。
老者叫道:“白生,还不将心脏放归原位,更待何时?”
白生见到此等情景,早已惊的呆了,听到老者吩咐,慌忙俯下身去,将一颗血红的心脏放在林绣花胸口,那青龙忽的冲下,沿着林绣花的胸口旋转数次,一股青光耀目生辉,过不多时,又重新钻入白生胸前的血玉当中。
倪多事走到近前,在月光下细细查看,果见林绣花的胸前血迹俱无,露出白白嫩嫩的肌肤。倪多事吃惊非常,又是佩服,又是惭愧,向那老者深施一礼,说道:“你老人家果然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算我瞎了眼睛,不识庐山真面目,方才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望你老人家原谅。”
那老者哈哈一笑,说道:“林绣花虽然五行各归其位,毕竟还差了一口气,倪多事,你身负纯阴之气,可将你胸腹呼吸之气,吹入林绣花五脏六腑,她自能醒转过来。”
倪多事脸上一红,说道:“老爷子,你不会开玩笑吧,活人属阳,我要是把纯阴之气吹入她体内,不是更让她死的透透儿了么?”
白生听到这老爷子竟然知晓林绣花和倪多事的名字,料定这老爷子不是神仙,胜似神仙,急忙走上一步,向倪多事一使眼色,说道:“倪老兄,老爷子怎么说,你就怎么做,难道你不想救活林绣花么?”
老者笑道:“纯阴生真阳,物极必反,若不是有你这一口阴气,焉能将林绣花救活?你这一口阴气必须气满神足,一鼓作气,从林绣花口内传入,激发林绣花体内的阳气流转,她自然能活转过来。”
倪多事看看林绣花的脸庞,想到要嘴对嘴的传出一口气,羞愧无已,突然灵机一动,笑道:“白老弟,你修的也是纯阴之气,不如由你代劳,还不是一样么?”
白生望了老者一眼,说道:“老爷子,由我来代替倪多事,不知行不行的通。”
老者笑道:“你修为不深,纵使救活这个小丫头,也活不过许久。”
白生点了点头,心下好笑,故作生气,板着一张脸说道:“倪老兄,都这当口儿了,你还犹豫什么?岂不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难道你不希望李淑珍她们两母女团圆么?”
倪多事心中暗骂:“老头儿,算你狠,故意整我,嘿嘿,谁叫我刚才出言不逊来着,哎,救人要紧,这时候可顾不得别的了。”
倪多事深吸一口气,一手托着林绣花的下颏,对准了林绣花的口中,吹将出去。
这一口气乃是倪多事修炼九转阴经第六层所形成的真阴之气,过五脏,经六腑,激发林绣花体内生出真阳,正应了太极当中阴阳互生之理,片刻之间,林绣花小腹中咕噜噜一阵响动,一股臭气从下而出,耳听林绣花大喝一声,坐起身来,呼呼喘气。
倪多事和白生看到林绣花当真活转了过来,心中不胜之喜,齐向那老者称谢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