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那边有个小祠堂,过去看看吧。”
心如眼尖,留意到不远处的一个村落入口,就有一间神祠,看成色大概是新建,香火缭绕,不停的有村民进进出出。
沿途并没有见到邪神淫祠,即使有,也以土地山神为主,算朝廷正祀,这时突然见到个小祠堂,形制又不是山神土地庙,所有人均是精神一振!
“走,看看是哪路邪神!”
尹君文猛一挥手,率先冲去。
众人纷纷跟上。
数百骑,还有披甲执杖的骑兵,声势极为浩大,倾刻间,村子里就哭爹喊娘,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还有姑娘和小媳妇,忙从炉子里面掏锅底灰涂在脸上。
自古以来,兵过如蓖,哪怕清平盛世,老百姓对官兵也有发自内心的畏惧。
一名乡老战战兢兢问道:“请问将军是哪路人马,为何来我小寨村?”
玄晔正要说话,萧业已看了眼王杰。
王杰牙一咬,喝道:“大胆,梁王千岁在此,还不速速下拜?”
“扑通!”
那乡老吓的跪地,忙磕头:“草民拜见千岁爷爷,我们这村里,家无余粮,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女子,救千岁爷爷开恩哪!”
萧业翻身下马,扶起乡老,微微一笑:“本官右肃政台御史中丞,今奉陛下令谕,趁着冬季调查民情,老人家不必惊慌,来,先起来说话。”
武三思鼻子要气歪了,自己再不堪,也不至于欺压平民百姓吧,可这家伙倒好,莫名其妙给自己扣了顶虐民的帽子,他则充作好人。
果然,那乡老畏畏缩缩的看了眼武三思,就被萧业扶起,问道:“不知大人要问什么?”
“那边的神祠是谁的?何时立起?”
萧业指向祠堂。
乡老道:“回大人,祠里供着候景,大概年前立起。”
“哦?候景?”
武三思眉头一皱,不悦道:“尔等好大的胆子,莫非不知候景早已遗臭万年?”
“扑通!”
乡老吓的又跪了下来。
萧业沉声道:“梁王,虽陛下授你并州牧,总摄全局,但事情还是要下官来做,望梁王自重身份,莫要吓唬无知小民!”
“哼!”
武三思重重一哼,心里恨不得把萧业碎尸万段。
佛门高僧们也是暗暗摇头,武家人确实不成器,哪怕武三思已经比武承嗣好多了,但和李家比起来仍是天壤之别。
以亲王之尊,却对个小民摆起威风,不仅自降身份,还容易被人拿着话柄。
哎,太嫩了!
“老丈,有话尽管说,本官只是询问些情况,绝无怪罪之意!”
萧业又好言道。
“那……老汉就放肆啦!”
乡老吞吞吐吐道:“年前,有个从太原来的大商人说要给我们村里修神祠,可保一方平安,又不要村里出钱,只要下农时顺道磕个头就可以了,头磕的多,还发些米面馒头,有这等好事,自然让他修啦。
后来见到立的是候景神像,村里觉得不妥,那庙祝说,候景是前朝人物,关本朝何事,朝廷又没严令禁止,大家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况且自建成以来,不说风调雨顺吧,至少黄鼬、野狼狐狸之类的畜生没了,村里少了许多偷鸡摸狗事,大家伙儿也就听之任之啦。”
萧业道:“可能领我们进去看看?”
“大人请!”
乡老倒也识趣,领着众人往村里走去。
陆陆续续的,开始有小孩子跑出来跟在后面,探头探脑,大人们见官军没有骚扰百姓的意思,也有胆大的从屋里出来。
“见过大人!”
庙祝出来迎接。
萧业问道:“你是哪里人氏,为何当这庙祝?”
庙祝道:“回大人,小的就是这附近的乡里人,附近红白事都由小的包办,因此就兼了这个庙祝,收些香油钱过日子。”
“难道你不知这是淫祠?”
萧业又道。
“小的确实不知!”
那庙祝眼珠子滴溜溜转。
这哪里是不知道,无非是能捞到好处,再退一步说,候景祸害的是江东,在江东人人喊打,谁敢给候景立祠,那是不想在本地呆了。
而在并州没有这回事,候景从未祸害过并州,甚至还因候景打进过梁朝建康,逼死了梁武帝,堪称了不得的大人物呢。
“你既不知,本官也继往不疚,但陛下已有旨意,清除并州淫祠,你去组织乡民过来,把这神像拆了。”
萧业又道。
“大人,不可啊,惹怒了神灵,全村都要遭难啊,候景神自落户以来,从未扰民,冒然驱除,师出无名啊!”
庙祝急了,连声大叫。
“这么说,你是要抗命喽?”
萧业脸一沉。
“小人不敢,小人只是请大人三思,万一惹来灾祸,于大人名声也是不利!”
庙祝坚持道。
“呵~~”
萧业冷冷一笑:“看来你已经被候景毒害了,也罢,既然心向邪神,本官成全你,来人,杀了他!”
“大人……”
庙祝刚刚惊骇出声,王杰已抽出剑,刺入庙祝心口,真元一搅,当场身死!
村民惊呆了,刚刚还和颜悦色的这位小大人,说杀说杀啊!
“阿弥陀佛,菩萨心肠,金刚手段,萧大人确是不凡!”
佛门阵营,一名叫做玄清的年轻僧人合什赞了句。
是的,萧业与老百姓为善,并不是毫不底限,世人多是畏威而不怀德,有时候苦口婆心的劝说,不如杀鸡儆猴。
况且萧业给过他机会,既然抗命,自是一杀了之。
“陛下有旨,铲除一切淫祠邪神,自即日起,但凡再有敢私下参拜者,以勾结邪神论处!”
萧业回头,冷眼一扫。
“大人,没了神灵,谁来保佑我们啊!”
那乡老大着胆问道。
萧业颇为无语,驱赶狐狸野狼居然成了恩惠,指不定这些野兽都是邪神弄过来的呢。
“朝廷为你们安排了正祀神灵,莫急!”
萧业淡淡一句,向武承嗣拱手道:“梁王,请!”
“这……”
武三思有些迟疑,要知道,祠堂里面供着候景,候景生前以凶名着称,刚刚萧业又杀了候景的庙祝,这小子让自己先进,不安好心啊。
可这时,势必不能软弱,于是看向佛门诸僧。
“梁王,请!”
玄晔心领神会,与众僧拥着武三思步入祠堂,其余人纷纷跟进。
祠堂并不大,上首一副牌匾,曰:河南王、使持节、都督河南南北诸军事、大行台、大将军候景。
牌匾下供着候景的泥胎像,披着刷了金漆的纸制盔甲,裹着大红绸,国字脸,面相威武,怎么看,都不象典籍中记载的候景。
史书记载,候景相貌极丑,天生长短腿,而眼前的候景,明显脸谱化了,人死后成为神灵,会受香火愿力的影响。
也就是信众想象中的神灵是什么样,神灵就是什么样。
这也是紫姑不愿接受厕神祭祀的一个重要原因,受了厕神香火,天长日久之下,指不定哪天真成了浑身散发秽臭的厕神。
而女皇册封她为花神,立刻欣然接受,花神虽不是什么神通法力强大的神灵,却是美丽的化身。
萧业也觉得,紫姑越来越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