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的门开着,院子里的虫鸣像协奏曲,晚风吹进了李向阳的梦里。
在梦中,他闭着眼睛在空旷的宇宙中漂流,除了黑暗,还是黑暗,没有目的地,也没有时间的尽头。
像这样的梦境,他总是过一段时间就会重温一次,他已经十分熟悉。
这时他醒了,发现窗外的世界也天黑了,夜色把窗外的街道全部包裹。
不知道什么时候,灵兔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样貌,现在正躺在李向阳床边的地毯上,睡着正香。
李向阳回想起来,上午睡觉的时候,灵兔还在苏月的怀里,还是十分迷你的样子。
什么时候它却跑来自己的房间了。
不过李向阳的房间正好,床边的毛毯仿佛是专门为灵兔准备的,它睡在上面挺合适。
李向阳侧着头躺在床上,盯着灵兔白绒绒的耳朵看着,看见灵兔再次变得和一头小象一样,他内心里觉得十分愉悦和满足。
不知道是不是灵兔太机灵了,只见它抖了抖塌下来的耳朵,李向阳还没看它一会儿,它就从睡梦中睁开了眼,三只红宝石一样的眼睛侧过头来,也看向李向阳。
“你醒啦!”李向阳看见灵兔竖起耳朵,他也顿时精神抖擞起来,一跃从床上跳到了地上,只穿一条四角短裤。
当他穿好衣服来到二楼的走廊上时,他看了看旁边卧室的房门,房门是打开着的,里面亮着光,床上却没有人。
这时,李向阳听见从沐浴间里,传出一阵悦耳的歌声。
他从来没有听过苏月唱歌。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浴室的门旁,此时,里面流水的哗啦啦声音格外清脆。夹杂在流水声中,苏月黄莺一般啼鸣是那么悠扬,歌声仿佛在一座玉砌的房屋里回荡。
突然,浴室里的歌声戛然而止,哗啦啦的流水声也变得单调起来。
李向阳还想贴着耳朵靠近门缝去听,却等到一道枪声,一道光,直直地打在对面走廊的墙壁上,在墙上留下一个焦黑的弹坑。
那颗灵弹在墙壁间反弹了几下,从李向阳的身边擦肩而过。
李向阳没有预想到这一枪的到来,吓得全身都紧贴在墙面上,然后滑着蹲了下去。
“你要是还不走,下一发就打在你的眉心上!”苏月铿锵有力的警告声,从浴室里传出来。
李向阳霎时想起来,苏月有感应的血统,能够轻易发现她看不见的敌人。
一想到自己的举动已经在她面前暴露无遗,他担心自己可能会被对方误会。自己只是刚刚睡醒,想过来浴室洗把脸而已,并不是故意要来偷听她唱歌的。
好吧,这或许只是李向阳自己欺骗自己。
他已经不敢再在门口站下去,急忙躲回了自己的卧室。
五分钟后,他一边撸着灵兔的绒毛,一边听见外面走廊上有动静。
没多一会儿,他就看见苏月蓬松着头发,穿着一件奶白色睡衣,上面绣着粉红色的卡通人物,出现在李向阳的门口。
“你可以去洗了。”苏月用浴巾揉着湿淋淋的头发说道。
李向阳回过头,看着苏月的脸蛋儿比以前要红润许多,嘴唇也像是刚熟的樱桃鲜艳欲滴。
他看得直愣愣的看呆了。
“你还不快去洗!”苏月许是发现了李向阳怪异的眼神,所以有些提高嗓门,气势汹汹地说道。
“去!去!这就去!”李向阳还沉浸在苏月的美貌之中,但又不敢违背她的旨意,只好一边贪婪地看着,一边站起身来。
这时,楼下的大门响起被打开的声音。李向阳和苏月只是想了一秒,就猜到可能是早上那群人又来了。
“你们准备好了吗?”楼下响起孙玲玲轻柔的呼喊。
苏月几步踱回自己的卧室,把房门关上了。
李向阳走出过道,大声回应着楼下的呼喊说道:
“等我五分钟,五分钟就好!”
苏月把门猛地一拉开,头发明显还没有揉干,眼神凶凶地瞪了一眼李向阳,好像在说,五分钟?你看我这样子,像是五分钟能好吗?
随后,又啪地一声,把门带上。
李向阳只能赔着笑脸,然后急匆匆地冲进盥洗室,牙刷牙膏在嘴里逛了两圈,含一口自来水,头一仰,哇哇哇几声,吐了出来,擦干脸。
“我好啦!”李向阳“咚咚咚”冲下楼去,就看见上午的孙玲玲和乔石又出现在宽敞的客厅里。
“睡得还好吗?”孙玲玲客套地询问道。
“睡得非常好!不能再好啦。”李向阳欢快地站在孙玲玲面前。
“晚上我们有一场重要的会议,王大人想邀请你们一起去参加,所以我过来通知你们。”孙玲玲说道。
她的话音刚落,折叠的楼梯过道里,想起舒缓的脚步声。
苏月换上了一身新衣服,白色打底带红线纹理的卫衣,以及贴身的浅蓝色牛仔裤。因为头发还没有干,所以披在了肩后,没有扎起来。
“都到齐了,那我们走吧。王大人还急着见你们呢。”孙玲玲语气轻柔地催促道。
李向阳和苏月跟在孙玲玲和乔石的身后。
当他们走出别墅时,灵兔从阳台上一跃,跳了下来,走在李向阳的左边。
当他们来到上午的大街上时,和早上的景象完全不同,每一处店铺前都灯火通明,热闹繁忙。有忙着准备饭菜的餐馆饭店,有门前吆喝的卖衣服的销售女郎,还有在门口捶打铁器的赤膊工匠。
挂在二楼的旌旗在晚风中飘扬,街道的上空被各家各户的帐篷给遮蔽着。但是透过帐篷,还是能听见楼上的歌舞声。
李向阳和苏月走进大街,脚踩在大街的石砖上,站在两旁的老板和客人,顿时都向他们俩投来注目的目光。
所有人的眼神都像是在检视一件商品,上下打量这件商品到底值多少钱。
苏月走在路上,她越来越感到纳闷和不安。她随机不动声色地发动感应血统,可是在内视角的扫视下,和自己亲眼所看见的场景完全不同。透过内视角,整条大街空空如也,根本觉察不到街上的哪怕一个行人。可是肉眼随便看向一处灯光下,那里就有人在悠闲吃饭,好不自在。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呢?这些人到底都是些什么人?苏月搞不清楚,所以一路上她都很警惕。
李向阳看着两边热闹的街市,像小孩子第一次进城一样,心里越看越激动,越看越欢喜。
他想把这种喜悦的心情传递给苏月,可是看了看旁边她的脸色,硬邦邦的仿佛在和谁生闷气,他又不好意思向她开口。
于是,他就一个人左看看,右看看,嘴角笑得合不拢。如果不是要跟着孙玲玲往前走,他就跑进其中一家店铺,去看个究竟了。
路过了几乎半条街,孙玲玲在一处闪着霓虹灯招牌的酒吧前停住了脚步。
这家酒吧就叫旧厂区,或许旧厂区并不是一处地名,而是这间酒吧的名字吧。
推开门,穿过门前悬挂的彩色珠帘,随着一阵叮当作响,他们一行人走进了酒吧内。
酒吧里灯光昏暗,零零散散的桌椅前,坐着一些看起来奇怪的人在喝着啤酒。
这些人的目光,也从黑暗处落在李向阳和苏月身上,上下打量。
“继续跟我走!”孙玲玲带着路,穿过吧台后面的走廊,走到一处地下室的楼梯入口处。
低矮的过道蜿蜒向下,陈旧的木桩支撑着楼梯落满灰尘的木板。
李向阳和苏月钻了进去,脚下的木板踩得吱呀作响,楼梯过道很短,没走几步就要转弯。
沿着楼梯来到酒吧下方的地下室,铺着木地板的地面上没有任何存货。正中间摆放着一张台球桌,只不过台球桌上没有台球,只有一些零星放在上面的酒杯,和明显被烟头熏黑的斑点。
围绕着台球桌,四面随意放着一排排靠背椅,许多李向阳和苏月没见过的人出现在了这间房子里。
王烈背对着他们,本来一直在讲话。
一听到楼梯处传来动静,他停下声音,回过头看向楼梯的方向,目视着李向阳和苏月他们的到来。
随着李向阳和苏月的进场,其中一部分人掐灭了手中的香烟,匆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和他们擦肩而过。
这些人离开了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