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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的家宴不是摆在城市里的,而是摆在了陆家老家。

陆家老家在哪?

在山东。

而且那地方,据说飞机飞不到,要坐火车。

高铁还坐不到,非得坐那种慢速火车。

当这个信息传到温浩雪等一帮温家人耳朵里时,全懵了。

说陆家人是不是傻了,开家宴开到一个鸟不拉几的小乡村里面去。

“陆家真心是要待蔓蔓姐好?”

单凭这个家宴地点,都足以令温家人重新审视蔓蔓在陆家人心里面的位置。

不管怎样,就冲着席上可能出现的优秀男人,温浩雪等人,仍是想尽法子要去凑热闹。

蔓蔓在家和初夏通电话,说是要回老家几天,可能在工作上不能帮上忙了。

初夏原先以为她是要回温家老家,说:“上回不是老人家生病,你回去过了吗?”

“不是,是我爷爷的老家。”蔓蔓道。

“什么时候去?用不用我去送送你们?”初夏和温家人想的一样是飞机场,送个别不难。

“不用了,我们是明天上火车,火车站人来人往的,你现在不是犯孕吐吗?再说,最多一个星期,我就回来了。”

“火车?”

“是啊。”

“为什么是火车?”

蔓蔓被死党问的这个问题问懵了:“我爷爷的老家要坐火车才能到。”

“你爷爷的老家,不会是和我老公的老家一样吧?”

初夏只跟老公回过老公老家一趟,印象十分深刻,在于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中间倒了两次车,累得,去过一次后,她死活都不愿意再去了。除非老公老家的交通有改善。

“师哥的老家是在四川吧?”蔓蔓回想起了死党曾和她抱怨过的这事,摸摸嘴唇。

师哥杜宇的普通话,口音应该是四川调,不过相处久了,出来都是大学生学的是标准普通话,蔓蔓分辨不出杜宇的乡音。

“你爷爷的老家是山东,这么说,你祖籍是山东人?”初夏对意识到这点感到挺惊讶的,“可我,从来觉得你就是一正宗南方人。”

蔓蔓长得纤瘦,自小在南方长大,体格、语言、举止、口音,哪一处都是没有一点像北方人的。

“太奇妙了。你完全南方人风格,他们居然能认出你是他们家的血统。”初夏为陆家人的火眼金睛惊叹“mygod”。

月儿眉小小地揪了揪。

“你老公是哪儿地方的人?”既然已经谈及认祖认宗的问题,初夏干脆问个遍。

“阿衍他老家是天津。”若不是因陆家老家的事被挑起,蔓蔓都没有想到去追查老公祖籍这个问题。而且,其实不用她怎么查,问小东子。

小东子一张口:“狗不理包子”“耳朵眼炸糕”“十八街麻花”。

全是吃的,幸好她平常爱翻食谱,一猜即中:“天津的。”

“舅妈聪明!”小东子给蔓蔓小媳妇竖个大拇指。

天津人生性幽默,她老公蒋衍同志,纯然体现了这一点。

在初夏听来,最先想到的却是:“哎呦,正宗的城里人。”

正宗城里人,和祖籍由乡下迁进城里的,还是两码事。

中国人,是很讲究传统这回事的。

也即是说,蒋衍同志,他是个纯纯粹粹的小贵族,而他们陆家,算是个从乡里到城里闯荡成功的土霸王。

蔓蔓眨眨眼皮子,对初夏同志提醒的话儿,感觉有些绕。

“我和老公没有想多的,结婚后两家本来就是平等的。”蔓蔓重申自己和老公的立场。

无论她的娘家以前是温家,还是现在的陆家。

“得了吧。”初夏严重不同意她的意见,“你看我婆婆现在不敢给我半点难看,就因为我是正宗的城里姑娘,你师哥,是从乡下里来的。”

“可是你和师哥的感情很好,有分的这么清吗?”

所以说,结婚多年和刚结婚不久的媳妇,经验分歧都在这里了。

“你和我一样,现在都是有娘家罩着,婆婆不敢给难堪。你和你婆婆处的不好吧。我和我婆婆也处的不好。我和你打个赌,你信不信,等你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婆婆又得闹了。”

“你怎么知道?”

“我妈教的。”

初夏有个厉害的娘亲谭母手把手地教。

蔓蔓不以为陆夫人会先调教她在背后说婆婆的坏话。因为陆夫人本人,并没有遇到个坏婆婆,无从教起。

“嗯,你妈性子太好,养尊处优,不像我妈,那是一路家里家外过关斩将,火里来雨里去的,浴血奋战走出来的一条路。”

对初夏这句两个母亲的评价,蔓蔓不能说错。

其实和陆夫人处的久了,蔓蔓都能体会到,陆夫人是少有的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清闲夫人,不需要担心家里经济,不需要担心儿子不孝,不需要担心老公有外遇,现在女儿回来,更是什么都不用担心了。而家里的男人,也不给她担心。

陆夫人可以说是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了,而且她随遇而安的个性,让她并不会对任何环境有反抗的心思。

蔓蔓并不习惯陆夫人这种生活方式,可以说很不习惯。因为她从小跟随养父温世轩穷出来的,整天要担心粮油米盐,钱在手头上攥得紧紧的,仍是会怕没有钱的一天。所以,必须赚钱,努力赚钱,一天不赚钱心里都不安,因为她明白社会里一个真理:生活里到处都是要花到钱的。

而且不像陆夫人,陆夫人对钱的问题不做任何担心,习惯了伸手向家里人拿钱。

蔓蔓不是,蔓蔓哪怕是花老公的钱都心里不踏实。

初夏在家里,也是掌管财政的大臣,对老公杜宇可能存在的小金库严加看管。

“虽说两人感情很好,但是在这钱的问题上你不能不做防备。”初夏以结婚多年的媳妇经验教导刚迈入婚姻殿堂不久的死党,“你不为你自己着想,也得为孩子着想。男人想钱的问题不像女人,总以为只要赚,就能赚到。我们要防着点,做好储备。何况,男人小金库是滋生小三问题的源泉,你不能不防。”

“伯母教的?”

“那是。”

夫妻之间要这样百般猜忌,蔓蔓觉得没有意思,但不能否认谭母教导初夏的在现实中并不是不存在。

“女人,对自己好一点,没有错的。”初夏总结完,问她,“你这回回娘家老家摆宴,你老公尾随的吧?”

“是。”

“我妈让我告诉你,无论是你回他家的故乡还是他跟你回你故乡,都要注意细节。”

“细节?”

“就是各自乡土不同的习惯问题啊。”

蔓蔓汗,瀑布汗:当初老公跟她回温家老家,因为她长在南方,对老公能照顾有加。但是,现在回的是陆家老家,她一点都不熟悉的北方乡土。她教老公,还不如说是长在北方的老公教她?

中国国土辽阔,现在,南嫁北娶,北嫁南娶的事儿多了。

蔓蔓心思,也不需太担心。

车票,是陆家一早统一订好的。众人,包括事务繁忙的陆司令,都请了个大假。

临出发前的那晚上,众人收拾行李。

陆欢跑上跑下,当联络员,蔓蔓才知道,这次姚家要和陆家一块走。

想着天气热,要接近酷暑的季节了,蔓蔓并没有在行李袋中放厚的衣物。

这些生活上的小细节一般都是媳妇在处理的,蒋衍并不插手过问。

等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陆欢被陆夫人派过来,问他们是否需要帮忙,是否缺啥。

蔓蔓心里头,是和老公一直担虑一件事:那就是去到那里后,见到老爷子要送的见面礼。

陆老爷子住的是将军楼,一级退休干部,要什么有什么。他们送什么东西,在老爷子眼里,都是不稀奇的。

送老人家这礼,变得十分讲究。

蔓蔓和老公各自询问了多方意见,最终,是由蔓蔓自己亲自书写了一幅字,然后由她老公阿衍在师哥杜宇的指导下,给予了装裱。

现在字幅卷起,放在一个古色古香的筒子里,绑上一条红丝带。蔓蔓将它装在了行李箱里头,担心压坏,只在旁边搁一些柔软的衣物。

现在这最重要的问题解决了,蔓蔓认为万事妥当,随时可以出发。

陆欢接到她ok的手势后,回去复命。

到了第二天清早六点钟半,陆欢来敲门,道是出发了。

京城地广,去火车站,都需一个多小时车程。火车是在九点二十几分出发。他们要提前进站。蔓蔓极少坐火车,最近坐的一次,是和初夏他们上京时坐的长途直达卧票。

这次陆家订的,也是卧铺票。

今早一同去的人马分成各路出发,到了火车站,撞上了面。

蔓蔓的感觉是:过年回家赶集一般。

到了车站,聚在一块的人多,还没上车,都聊开了。

姚夫人与陆夫人,是好姐妹,一见面就是一块儿的。但蔓蔓没有能认出来,除了她们两个,与她们两个站在一块的其她几个中年妇女又是什么身份。

而且,在这样的时候,一般,要她和老公在一起是不可能的。很快,她老公被陆司令招呼走,去认识一些朋友亲戚之类的男性长辈。

解除了蔓蔓窘境的是蒋梅的来到。

这次陆家邀请蒋家人,只邀请了蒋父以及蒋梅一家。为此,听说蒋母在家里,又是闹腾了一番。

“舅妈,这是我爸。”小东子拽着一个穿军装的男人走到蔓蔓面前。

陆家这次家宴摆的大气,在部队里许久没有回家的程思全受邀,都不能再借口不到。

指头转着军帽,年轻军人肩坎上两杆两星的标志,蔓蔓认得出来是和自己老公一样的军衔。

蒋梅的老公程思全,比她想象中要年轻一些,俊秀一些,军帽下被太阳暴晒有些黧黑的脸蛋,下巴有些胡茬,笑起来好像一丝忧郁一丝勉强。

蔓蔓叫蒋梅为二姐,于是跟着叫了程思全为二姐夫。

“二姐夫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蔓蔓问。

程思全没有回答呢,小东子抢着说:“爸爸是昨晚上回来的。”

思父心切,在这个几岁的小男孩脸上一目了然。

站在他们父子后面的蒋梅,不免戴上黯然。

蒋父,瞅着二女儿这一家子,深深地在眉宇间皱个疙瘩,最主要的,仍是针对这个二女婿。

在部队里坚守岗位固然没有错,但不意味不与家里联系。

蒋梅再瞒,做父亲的都能看出,程思全极少与家里联系,都不知是怎么回事。

“阿衍呢?”程思全明显是避开蒋父的目光,问。

“他被我爸带走了。”蔓蔓歉意地说。

程思全对此道:“没有什么。只是许久没有和阿衍见面了,想见一见,说会儿话。”

看得出来,程思全和自己老公感情倒是挺不错的。

该检票进站了。

蒋衍从前头奔回来帮媳妇拎行李,才知道自己家里人到了,一一打招呼:“爸,二姐,二姐夫,你们坐哪节车厢?”

蒋家的票当然不是陆家订的。

蒋梅要弟弟别操心:“都订的卧票,要去串你们那里不难。你自己先看好你媳妇,你媳妇有身子呢。”

“舅妈肚子里有小孩子了。”小东子向一头雾水的父亲解释。

程思全不禁一笑:“你们不是先上车后补票的吧?”

蒋衍忙和蔓蔓齐齐摇头:“不是!”

说明这结完婚马上有孩子,也会招人质疑的。

蔓蔓一个汗。

蒋衍一手搂老婆,一边和久违的程思全磕话:“昨晚上回来的,怎么不打个电话过来,我去你们那里也好。”

“来的急,今天赶着出发,想着不打扰你和你媳妇休息了。”

“姐夫的部队里这么忙,我听二姐说,你一直请不到假回来看看。连小东子眼睛好了,都回不来?”

听到这话的程思全猛地一怔,低下头,看向牵着自己手的小儿子,好像方是注意到小儿子鼻梁上没有戴眼镜这一事实。

小东子和母亲蒋梅,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的,默默关注自己走路。

“二姐,小东子的事你没有和姐夫说吗?”早把他们一家人三人的表情收在眼底的蒋衍,越过程思全问向蒋梅。

小东子又抢着发言了:“妈妈和我想给爸爸回家时一个惊喜,可爸爸没有发现。”

连自己小儿子没戴眼镜了的事都没有发觉,这个父亲怎么当的。

走在前头的蒋父听了,心中的气愤可想而知。

“爸爸可能是许久没有回家了,忘了我戴眼镜的事。”小东子见大人们异常的沉默,主动为父亲辩护。

在小东子心里面,爸爸,还是好爸爸。

蔓蔓能听得出来小男孩的心声:不希望有谁质疑爸爸不爱他或是妈妈的事。

于是,拉住想继续盘问下去的老公:“有孩子在。”

蒋衍收住了口,星眸,停驻在侄子的小脸蛋上时加倍温柔。

通过检票口和站台,各自上了车厢。

在老公将行李塞到床底下时,蔓蔓接到了一条短信:

蔓蔓姐,我是浩雪,我们在8号车厢,你可以过来找我们。

刹那,是一惊之后,无语。

“怎么了?”见她月儿眉揪着揪的,蒋衍问。

“没有什么。”耳听火车开车的汽笛响起,驱赶温家人下火车并不明智。而且不管怎么赶,这些人都不会死心跟过来的,只要有机会。

……

火车的旅程,不像初夏说的两天一夜那么长,然蔓蔓犯困,到了火车上一直想睡。

陆夫人与姚夫人走过来看她时,对女婿蒋衍说:“她想睡是好事,说明孩子在长。”

老公听了这话不敢打扰她,让她睡。

而且,不多久,又有人招呼老公去谈话了。

蔓蔓睡得迷迷糊糊,空调车开着空调,有些冷,让她拽着被子。

不知是什么时候,可能有人过来看见她冷,往她身上披了件东西。

影子模糊的,只能辨认出是个修长的影子。她模糊着想睁开眼看是谁,但是,眼皮压着睁不开。

等囫囵一个觉睡醒,坐起来,看是被子上叠盖了件军大衣。

她给老公带的衣服里面没有这一件。

琢磨着可能会是谁的,先拿了个口杯,走到车厢一头的热水器去倒水。

温浩雪和廖舒雅两个人,正从车厢的另一头一点一点地摸过来。

“你真弄清楚了,蔓蔓姐在这个车厢?”廖舒雅见找了几个铺位都不见陆家人,担心起来。

“我在餐车上听见的,那群夫人现在都在餐车,所以你在这里见不到人。”想必温浩雪在这里头盯梢已久的。

“蔓蔓姐没有跟着去吗?”

“没有。我听到她们说蔓蔓姐犯困在睡觉。”温浩雪说。

“犯困?”廖舒雅没有听说蔓蔓有晕车这个习惯。

“是,蔓蔓姐怀孕了。”温浩雪以为,仅是得到这个消息,这趟旅程都值了。

真是怀孕了。

廖舒雅猛眨了个眼后想起:这下,汪芸芸多了个筹码,不是得开心死了。

两个人半猫着腰往前摸索,迎面看到类似军人的影子,温浩雪想到有可能是君爷,急急忙忙拉着廖舒雅面向窗。

那个军人从她们背后擦身过去,并未留意她们。

不是君爷。

温浩雪捏出了把冷汗:她差点儿忘了,找蔓蔓的过程,就是与君爷对战的过程,会被君爷割舌头的。

“你怕军人做什么?”廖舒雅不明白地问。

“你没有听我说过吗?蔓蔓姐她哥是军人。”温浩雪像做贼的老鼠一样四处瞄了瞄,拽着她,“快点,让他们没发现之前,找到蔓蔓姐。”

廖舒雅一面跟在她后头,一面发牢骚:“照我说,这陆家人有什么可怕的?不就是仗势欺人吗?他们凭什么阻碍我们和蔓蔓姐见面?”

“凭什么?”温浩雪回头瞪她的眼神是想用指头戳到她鼻子上去,这个呆子,“他们凭的东西多着呢。除非,你和你妈不怕被陆家人抓住把柄,被踢回老家,或是像三叔他们一家一样进了大牢?”

“我和我妈没有做过犯法的事。他们想抓也抓不到。”廖舒雅中气十足。

温浩雪与她说不清,而且现在不是进行辩论赛的时间,一路摸到车厢中间,找到了窃听到的床位号码。撩开车帘子一看,床上空空的,没有人。

陆家给蔓蔓订的铺位是,蔓蔓睡下铺,对面下铺睡的是她老公。两人上面的中铺分别睡着陆欢和姚子宝,再往上,是订下不给人睡的空铺。知道姐姐要睡觉不能打扰,陆欢和姚子宝,两个小哥早肩搭肩,另寻地方快活去了。

温浩雪能认出是蔓蔓睡的地方,是瞧见蔓蔓的那个用了多少年没有换过的小提包,正搁在床头上。

“这包,是蔓蔓姐的。蔓蔓姐走开了?”廖舒雅也认出了那个包,同时望见了被子上的军大衣。

接着,是见温浩雪蹲下了腰,从床底下拉出一个蔓蔓的行李箱。

“你做什么?我们不是要等蔓蔓姐回来吗?”廖舒雅诧异。

“蔓蔓姐没有回来之前,我们先可以看看蔓蔓姐的东西嘛。反正她是姐姐不会在意的。”温浩雪说着,马不停蹄准备撬开那行李箱。

温浩雪在温家姐妹里面,从来是最喜欢毛手毛脚的,去到谁家的家里都喜欢翻人家东西看,并且从不过问主人的意见。说起来她并不是偷,就是好奇想看。廖舒雅和其她姐妹,常埋怨温浩雪这点死不悔改的,但是,现在,她却乐于温浩雪翻蔓蔓的东西,因为同样好奇着温浩雪暴露的新闻。

“蔓蔓姐要送她爷爷礼物,不知道会送什么,八成搁在这行李箱里头。”

“我听你说她爷爷以前是多大的官,蔓蔓姐他们送爷爷的东西不是得金贵的才能进老人家的眼,能装进行李箱里头吗?”廖舒雅疑问着。

“你傻了,你觉得蔓蔓姐可能送她爷爷金银珠宝吗?”温浩雪给她一个白眼。

廖舒雅想着也是:蔓蔓那个跟温世轩许玉娥锻炼出来的穷酸性子,想送个金银珠宝,是不可能的。

毕竟是一块成长多年的姐妹,彼此某些脾性,都是一清二楚的。

眼瞧温浩雪不费吹灰之力,猜中了蔓蔓设定的密码锁,轻而易举地打开了行李箱盖子。

“真有你的,浩雪,你怎么猜到蔓蔓姐的号码?”廖舒雅一拍她的肩头。

“你也能猜到。”温浩雪不以为意。

那是,蔓蔓设定的号码,首当其冲,肯定是温世轩的生日。其他小贼肯定猜不出来,但是,她们这些温家姐妹反而是最容易猜出来的。

打开了行李箱,要找蔓蔓搁的生日礼物,一点都是不难的。

装字幅的筒子显露在她们面前。

“听说蔓蔓姐的画现在挺值钱的,一幅,都能卖上个几千块左右。”廖舒雅盯着那字幅,心里怪痒痒的。蔓蔓的画廊被烧了,连带,她想看一眼蔓蔓作品的机会都没有。

两个人,不约而同,开始拆筒子。

盖子拨开,因为急着拉里面的卷轴,两只手同时一扯,撕拉,左右撕拉开了道小口子。

“怎么办?”

两人的脸,唰的都白了。

“装回去。”温浩雪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多了,比廖舒雅镇定的多,“别担心,蔓蔓姐知道不会拿我们怎样的,我们终究是她妹妹。”

东西装完,盖上行李箱推回床底下,看起来纹风不动的样子,两人坐在蔓蔓的床铺上,一人摸着一胸口,心有余悸。

见这情况,明显,若是蔓蔓回来发现她们来过,难免会把怀疑的苗头安在她们头上。

两个人心有灵犀,一块猫着腰赶紧撤了。

路上,廖舒雅又发牢骚了:“我们来看蔓蔓姐,可好,现在人没有见着就得走,都怪你多手多脚。”

“怎么是我了?是你用太大力撕了画,不是我。”温浩雪极其不乐意。

两个人一路吵着架,回到自己座位上,见到有他人在,方是罢了嘴。

这次陪她们一同来的,有温凤姊、张秋燕和汪芸芸,汪少涵年纪小,没有来,照顾儿子的温凤妹就此没有跟来,只派遣了自己的女儿汪芸芸代言。汪芸芸向蒋家请了几天假。

有温凤姊在,想订卧铺票,不省钱是不可能的。一行人只好都订了硬座。

温凤姊喜欢打牌,和四周坐的客人围了个圈,一上火车,就打起了纸牌。张秋燕嫌吵,昨晚因为紧张没有睡好,找了个地方睡觉去。三个温家姐妹坐一块的。

闲着没事翻着书的汪芸芸,看她们两人回来,眉儿一挑:“你们去厕所去那么久,我都以为你们掉坑里了。”

温浩雪不约两个一块去,就是生怕人多事多,现在证明她没有错,出了乱子,不过是两个人知道。

“厕所都挤满了,我和舒雅这不一路寻到了头,才找到个空的。”温浩雪说完,坐回自己位置,拿出条纸巾擦擦汗。

廖舒雅同是着急取杯子喝水。

汪芸芸见她们两个这个样,不免嘴上嘲讽的:“你们走一趟厕所,口渴,要喝水,不是等会儿,又得上一趟茅厕,恶性循环。”

然在她面前这两人已是做贼心虚,心里惶惶的,根本听不见她说什么。

听她们没有驳嘴,汪芸芸顿觉无趣,举起手中的书,却没有放过观察对面这两人脸上那丝惶然不安。

“不知媛媛到哪里了呢?”

廖舒雅想转移注意力,叹起了温媛。

温媛没有和她们一块出发,自称有人会送她去,搞得神神秘秘的。

“听说她是要坐飞机。但是坐了飞机不能直达,要开车进山里,公路并不好走,说不定到达的时间比我们慢。”温浩雪说这个是表明温媛没有什么好羡慕的,心里能平衡。

“佳静究竟有没有来?”

这是廖舒雅等人最关注的问题。

然而,到至今,林佳静确实没有动静。

“她要上课,倒是挺能在蔓蔓姐面前装的。”温浩雪一口咬定,蔓蔓肯定邀请过林佳静,林佳静装着自己是个乖学生,拒绝了蔓蔓的邀请,所以说不定真是攀上了个富二代,都不用攀结蔓蔓了。

汪芸芸第一次听他们说林佳静交到了个看起来有钱的男朋友,心里头,终于意识到急了。如果连小她们这么多岁的林佳静都有了对象,她们这群至今没有消息的,岂不是和以前的蔓蔓一样,都要发霉了。

……

蔓蔓上车前,是把贵重的钱、银行卡和身份证,都缝进自己衣内或是藏进自己袜子里头,所以,离开铺位时没觉得有重要东西留下,不会想到去叫人帮自己看行李。

端了杯水回来,坐在床上喝口热水,觉得床褥边上热烘烘的,好像有人刚坐过一样。

四周望了望,好像被子有被人掀动过的迹象,她心里正犯疑惑。

“蔓蔓姐。”陆欢从外头走了回来,看她醒了,就叫了声。

蔓蔓见他背了个书包,问:“你睡哪?”

“我睡你上面。宝儿睡姐夫上面。”陆欢说着,将自己的随身旅行背包到这会儿才甩到她上面的床位,“刚见你睡着不敢吵醒你,我和宝儿,就到我哥那里消磨了。”

蔓蔓本以为自己上面不睡人的,现在见睡着的是自己弟弟,倒是安心,问:“宝儿呢?”

“还在我哥那呢。他喜欢看人家打牌。我瞅着没趣。”

君爷是睡在他们隔壁,但是,一群人,却都是在另一节车厢高大帅睡的地方打牌。

“你怎么瞅着没趣?”处的久了,对这两个年轻小伙子的性格差异,蔓蔓摸到的并不多。

“蔓蔓姐,如果你到他们那里看一会儿牌,你心里就明白了。宝儿喜欢这种费脑子的智力游戏,我不喜欢。”陆欢哈哈笑着,拿手指指脑子。

“打牌本来不是费脑子吗?”

姐姐果然是个单纯的妞,就姐夫,都没有姐姐单纯。

于是陆欢拉着单纯的姐姐去学习学习。

蔓蔓倒是记起自己床上搁着的那件军大衣,道:“不知是谁放到我这里的,得还给人家。欢儿,你能认出是谁的吗?”

军大衣都差不多个样,陆欢左看右看,真是没有能认出来:“会不会是我哥放的?”

君爷来过?

蔓蔓一愣:自己怎就没有这个印象?

手里抱着大衣,和弟弟是走到众人打牌的地方。

打牌的,一圈年轻人,都是两个爷的亲朋好友。喜欢搞娱乐项目的高大帅是庄主。两个爷其实没有参加,伫立在旁边观看。

蔓蔓到的时候,并没有打算惊动人。陆欢小声告诉她这牌怎么打,为什么有人看起来赢了却是输了。蔓蔓听着,脸蛋逐渐发红了:确实没有想到,人家是用打牌走人情关系呢。

站了会儿,发现有道视线停在自己身上,回望过去,寻见着立在一边上的姚爷,手里捧着本书,如在低头专心致志地阅读。

身旁,另一冷冷的声音看见她,出了声:“你怎么到这里来?”

“哥。”陆欢赶忙代她答,“姐是来还你大衣的。”

瞅见了她手里头抱的大衣,冰眸里的光翻覆了好几遍,让人见不清楚想的是什么。

“哥?”见他半天没有答声,陆欢都疑问了。

毫不留痕地掠过场上另一个人,惯常教育弟弟妹妹的语气说:“穿着回去。车里空调冷,把你行李里面厚点的外套拿出来穿,免得着凉了。”

“外套?”蔓蔓眨了下眼。

“姐,你没有带厚点的外套吗?”

“天气热成这样,带什么外套?”看电视新闻,各地天气都接近酷暑了,山东没有例外。

事实证明,这是她作为媳妇以来闹的最大的一个乌龙。

初夏电话里说的南北差异,现下验证在了她身上。

北方山里不像南方丘陵,日夜温差大,下雨露的话,夜晚都得披着条厚被子。

有人,蔓蔓不认识的,坐在高大帅身边,捉着一副纸牌,像是个纨绔子弟,听她这话,对她哥笑道:“陆君,你妹妹真是从南方来的,不说是你妹妹,真是认不出来。”

这句话,百种意思,一是说她长得不像她英俊的哥哥和弟弟,相貌很一般,二是,说她一点都没有陆家祖籍的风范,连北方人的地貌习俗都不了解。

高大帅忙扯了下那人袖口:“你胡说什么?人家刚回家,能什么都懂吗?”

“你误会了,我这不是在说陆君这妹妹可怜吗?”

可怜,被其他人家养成这样,连自己家人都不像。

蔓蔓默默地低下头,转身即走。

“哎,姐——”陆欢拔腿去追,不忘给那个说话带刺的人一个瞪眼。

没有像弟弟被一激即火,冰眸,是在她纤细的背影上深深地印上一目:这些话,她之后肯定会继续听到。怎么应对,是她自己要学习的事。

不知从哪里听说了媳妇被人说长短,急急忙忙赶回来的蒋衍,回到车厢,看见媳妇坐在床头,喝着水,与小舅子陆欢说着话,倒也不见什么异常的情绪。

陆欢看到他回来,大大地松了口气。

蔓蔓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心里头肯定哽到了。

接力棒交给姐夫,陆欢走出去溜达。

“蔓蔓。”坐到老婆身边,刚想问仔细。

“我给你倒杯水吧。”蔓蔓站起来,给老公倒水。

水声汩汩,英眉皱着,思摸从哪里开口:“这不是你的错,我没有想到提醒你,北方气候不像南方。”

“这有什么?”月儿眉扬一扬,“不都是一个中国吗?南方,北方,就得分的那么清吗?”

诧异,望到媳妇脸上那抹悠然的自信。

媳妇,这不是受到打击了,是赌上气了。

蔓蔓最讨厌被人用什么来分割类别级别。对,她就是个被杂货铺老板养出来的穷酸女,但是,这绝对不能代表什么。

她一点都不可怜,她绝对一点都不让人感到可怜的。

眼见媳妇兴致勃发,跃跃欲试,蒋衍闭住了口,不想扰了媳妇的兴致。

陆欢走到外头溜达,早察觉兄弟姚子宝趁着他不在时,从牌局上溜了。这会儿在车厢与车厢连接处找到人,拍打兄弟的肩膀:“你瞒着我做什么呢?”

被他一拍,姚子宝挺不悦地回头看他一眼,收起手机:“出个声不会要你的命。”

陆欢骨碌转个眼珠子,跟在他后头。

姚子宝刚是给林佳静发了条短信,称自己要进山了。

听说他要进陆家老家的林佳静,自然给他多发了几条短信来回地问。

结果被陆欢搅了兴头。

火车,是隔日清晨三四点钟的时候,开进了山中的小站。

知道蔓蔓他们漏带厚点的衣物,君爷让母亲腾出了两件厚外套,在这夜里让蔓蔓他们披着。

至于之前那件军大衣,蔓蔓是折叠好,搁回君爷的床上。

火车在小站停留的时间不长,众人急急忙忙拎着行李下车。

温家人一行人不敢被陆家人发现,是抢着先下了车,找个地方躲起来。对于这种偷鸡摸狗的行动方式,温凤姊和女儿一样不悦,说张秋燕:“二嫂,我们不是做贼,你这是怕什么?”

张秋燕竖起指头嘘嘘嘘,是看见了停在站口的一排车,俨然都是来接陆家人和陆家的客人的。

几个身着戎装的老爷子,从一辆吉普车上走下来。

温家姐妹们一个个互相望:这里面,有谁是蔓蔓的爷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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