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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告你爸?”陆老头抖抖报纸,“你今年几岁?”

这孩子智力有没有问题?

记得是蒋家的孩子吧,在自家院子里玩过,与他孙女囡囡关系不错?

“我五岁。”孩子喊的这五岁,好像轰的大炮一样,力气震人。

陆老头是聪明人,不会和小男孩死较劲,敷衍地问:“说吧,你和你爸怎么了?你爸欺负你了?”

“不,他欺负我妈。”

夫妻吵架,得靠小屁孩来管。

这蒋家,越来越不成器了。

“他怎么欺负你妈了?骂你妈了?”

“他在外面有了女人!”

站岗的勤务兵都被小男孩这句话给吓到,急忙探头看周近有没有人听见。

这蒋家的男人,可都是军人。

陆老头保持一定的警惕性与怀疑性,再说夫妻吵架,埋怨来埋怨去,互相猜疑些有的没的,是常有的事。

说对方有小三,或许只是气话,小孩子听了当回事。

“行了,回去吧。”陆老头赶孩子走,因为对蒋家人没有好感。

“你不信?”乌亮的眼珠大得像太阳,看着他,刺目。

终于发现这孩子有一点动人的地方,像囡囡,眼睛很真。

陆老头放下了报纸,认真地与他说了句话:“没证没据,怎么信?”

“哎——”长长叹口气。

陆老头稀奇了,怎么孩子叹气声比他这个老头还长:“怎么叹气?”

“我说那个女人太狡猾。”小嘴巴认认真真地说。

“哪个女人?”

“我爸的小三。”

“怎么狡猾?”陆老头越听越有趣了,这孩子讲故事行啊,挺吊人胃口的。

“她诬陷我妈妈把她推下山坡,说自己的脚把我妈害残废了,暗地里要挟我妈妈别把她和我爸的事说出来。”

同在场听着的勤务兵猛地拿手捂住嘴巴:这孩子说的是那个被称为仁心宽厚的蒋记者吗?

浓眉成了疙瘩,再怎么不喜欢蒋家人,但是更厌恶这种背地里害人的人,陆老头拉下老花眼镜:“你告诉我,你这些事怎么知道的?是你妈让你过来帮她举报的吗?”

“不是我妈妈让我过来,实际上我爸爸为了那个小三,拉着看着我妈妈不让我妈妈说,还以我威胁我妈妈,我很讨厌这样的爸爸!他不是个顶天立地的军人,他不该穿他的军装!”小脸蛋义愤填膺,小手抓的拳头紧紧的,头却昂得高高的,如顶天立地一般地傲立。

在场的人,在这孩子身上看到了一种纯粹的东西,因为纯粹反而忒感人,忒震撼。

他爱他妈妈,可能也还继续爱着他爸爸。

但是,他选择了正义。

像,像他孙女囡囡,并像他们陆家人的作风。

“我明白了。”陆老头语重心长的,伸出手拍拍小肩头。

“你会接受我的举报吗?”认真的劲头没有从小脸蛋退去,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着。

“可像你爸爸说的,这事我接受了审理了,接下来,你爸爸妈妈都有可能因此接到调查,都有可能进监狱,你有想过你到时候自己怎么办吗?”陆老头道。

老头子的眼睛里此刻有着温柔的流光。

他很是惊诧,记得这老头,成天躲在自己的小阁楼里,俯瞰其他人,挺冷漠,有点讨人厌的,尤其听其他大人说陆老头和他舅妈闹翻了。可是,现在看来,这老头并不是很无情。

小孩子的话是一字一字胸有成竹地道:“我相信我妈妈是无辜的,而我爸爸应该接受相应的惩罚。我相信,部队领导,你,会帮我们家主持公道的,不会让我失去妈妈的。”

陆老头黑了脸:这孩子是将了他一军。

听完这话的勤务兵偷偷地笑:这孩子很聪明。

“我现在是退休人员,不管部队的事了。”陆老头生气地道。

“可你能帮我反映上去。”从小在部队家庭耳濡目染的小孩子不好糊弄。

“如果我不帮,你能怎样?”

“没关系,我刚刚的话,因为很大声,隔壁的部队高官也听见了。”

现在的孩子,也忒聪明了吧。

和老爷子一块走的战友,是都订了挨号的位置。

果然,有其他老头从隔壁笑呵呵地走了过来,对陆老头说:“陆老,你认栽吧。他先找你,都有盘算,都有小计谋的了。我说的对不对啊,小朋友?”

“我没有算计他,我只是告诉他事情的真相。”并不对此加以肯定的小脸蛋,依旧秉着一股认真的精神。

“你还想告诉我什么真相?”陆老头眯着眼,等着这小屁孩还能变出什么花样来。

“我听人家说了,那个女人送了你一个面偶。”

“嗯?!”巨大的疑惑,浮现在陆老头向来不惊不乱的脸,“你怎么知道这个事?”

其他人一样都表示惊诧,耳听这孩子话里有另外的玄机。

“我告诉你是这么回事吧。”小脸蛋绷得紧紧,严肃,一丝不苟,“那天,你不在,舅妈教我做面偶,我亲眼看着舅妈照着你的样子做了个你的人模。”

甚是一惊。

这么说,那面偶真是自己的孙女囡囡做的?

“小赵。”陆老头喝。

勤务兵立马回话:“听你吩咐,是在回来的行李箱里装着。”

“把行李箱拎过来。”

勤务兵立马去取东西。

为了验证事情的真实性,陆老头继续盘问孩子:“你说说,你舅妈照着我的样子做出来的面偶是什么模样的?”

“就你刚刚看书的模样,但是没有戴眼镜。”

符合,完全符合。但,会不会是这孩子道听途说得来的信息?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你舅妈做的?”

面偶上面,他们是仔仔细细查看过多遍了,没有留下一点迹象。

小嘴巴嘟起,很是不屑地瞥质疑的众人:“除了舅妈,谁都做出那么像你的面偶呢?而且,面偶上都留有指纹,你一查,不就知道了是谁做的了。”

众人,包括陆老头,全体,倒了。

真是一群诸葛亮还比不上一个五岁大的孩子。

指纹,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指纹的问题。

作案的人,恐怕自己都没有想到,所以胆大包天。

如果蒋玥冒名把他孙女的作品占为己有的事情是真,那么,蒋玥诬陷蒋梅的事极有可能是真的了。因为最少可以证明蒋玥的品德已经败坏。

“你,是在为你舅妈打抱不平,才来告诉我这件事情吗?”陆老头敲点指头问小男孩最后一个问题。

“不是,我只是不希望坏人为非作歹。”

一个小孩子都能挺身而出的原则,他们这些大人们,是不是该感到惭愧了。

……

看着蒋父睡着了,蔓蔓蹑手蹑脚,走出病房。

老公去问了医生有关转院的事情,希望能尽快办妥。

蔓蔓走到护士站的时候,因为脚步轻,那些嚼舌头的护士没有听见她靠近,都在说:

“听说没有?姓蒋的,与别人的老公搞上了。”

心头一个咯噔,这说的是哪个姓蒋的,其实不用想也知道。可是,东窗事发,莫非是蒋梅自己戳穿的?

那些护士继续嚼:

“真行,看不出来,不是部队先进分子,年年表扬的标兵吗?原来都是假的?”

“狐狸精,都看不出来的。”

“她老公不是挺好的吗?还脚踏两条船?”

“更搞笑的是,她老公,是师级干部,论背景都是响当当的,比她勾的人家的老公高上不止一个阶层。”

“罗中校一表人才,不知道她嫌弃什么?”

“水性杨花的女人,永远都是靠不住的。再好的老公,她都当垃圾。活该现在被揭出来。”

“她完了?”

“不见得。我告诉你们,她这回说是出意外变成残废,实际上是因为和人家的老婆干上了。这事,肯定有的继续闹。”

这,正是蔓蔓所担忧的。

蒋梅破斧沉舟需要付出的代价。

那天,来蒋玥病房询问的人,不止有部队里涉及军婚问题的调查组人员,有公安机关。这公安机关分成两类,一类是来自出事的当地机关,调查她那出意外事件。另一个,是北京法院,蒋梅提出了关于军婚的诉讼。

一时间,本来属于驻地医院很是安静的小地方,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蔓蔓坐在楼梯口,与老公一人一个饭盒,躲着人吃午饭。

“医生答应了,说这两天抽调救护车,帮忙安排转院。”蒋衍向媳妇及时汇报情况。

蔓蔓夹起饭盒里的肉,习惯地放进老公的饭盒里:太油腻的东西她吃不惯。

见她本来吃的少,现在吃的更少的样子,英眉扣锁:“不喜欢吃这些?想吃什么,我去帮你买。”

“不用了,近来食量少,说是怀孕初期影响食欲的问题,很正常。”小口咬着条青菜,要老公别忙活。

“什么叫正常?你这连白饭都吃不下叫正常?要我喂你吗?”喝着,拿起调羹,舀了把白饭,直接塞进老婆微愕的小口里。

蔓蔓硬是没有反应过来呢,就被老公硬喂了口饭,这解放军同志的动作未免太快了,她使劲儿眨着月牙儿眼,在老公第二勺来之前,赶紧退后三尺。

“蔓蔓。”举着白饭勺的老公像叫狗一样引诱她。

翻白眼:“我想吃的时候会自己吃,我又不像某人是残疾。”

“怎么,你嫌弃当我老婆享受被我喂饭的权利?”

使出杀手锏的蒋大少,一边扮红脸一边扮黑脸,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

眼见拿饭勺当武器的老公,越逼越近,直是逼她来到墙壁上,形成一个危险的姿势。她双手举起一个投降的姿态时,伸出的舌头忽然往她唇上一舔,痒痒的,甜甜的,忍不住要吸进去,她急忙是把嘴唇咬一咬。

浓浓笑意的英眸,若是得逞了般:“怎样?要吃我还是要吃饭?”

蔓蔓窘,小爪子往他肩上捶:“别人都听见了。”

楼梯外头,真有人经过的样子,只听某人说:

“你听到了吗?她说不是和人家的老公搞婚外情,是人家的老公硬把她给上了。”

这个她,指的当然还是那个如今处在风浪尖上的蒋玥。

“想告人家强奸?早不告晚不告现在才告?”

“说是不好意思被老公知道。”

“你信不信?”

“信不信都好。强奸罪都是听妇女一面之词的多,那男人算是彻底完了。”

蔓蔓与老公眼睛对眼睛,很是诧异:蒋玥居然临危抱起了佛脚,将程思全反咬了一口?

更可怕的是,这程思全不知道是傻了还是怎的,后来又有人来报信,说程思全自个儿认了这个罪。

这事,弄得蒋衍都没有心情吃饭了。

看老公将筷子搁了一边,蔓蔓拿着手掌心给老公顺着背:“现在轮到你吃不下饭了?”

只手撑住额眉,蒋衍不知道如何形容眼下的心境,他与程思全,算是有点老交情了。当初程思全来他家求娶他姐时,这个姐夫老实中肯不像自己大哥为纨绔子弟夸夸其谈,给他留下的印象一直不错。

事实证明,程思全在事业上都没有犯下任何错误,最后却是全栽在了一个女人手里。

有必要吗?为了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自贱到这种地步?

心里窝起一团火,啪,狠的再摔了筷子。

手指扶起老公的下巴,转过老公生着气的俊脸:“别气。”

老婆那略带哀求的声音,一下把他的魂都勾了。

“被那种人气自己不划算。”

声音软绵绵好像没有力气的棉花,却是中间藏了把利剑,所指无敌。

本是皱褶的星眸舒展了,握住她的手,然后发现她的手骨有些冰凉,捉到自己嘴巴上啄着:“瞧,吃少饭的结果,你这手都冷的。”

“才不是因为这样,是这里开了空调,我不适应。”眉头小皱着辩解。

听是这样,赶紧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到老婆肩膀上,拉紧两边,小心翼翼帮老婆整理衣领子。

这种被老公侍候的感觉当然是很棒的,小脸低垂,嘴角浮现一个浅浅的酒窝。

咿呀。

楼道的弹簧门被人推开,轮椅的车轮子刚驶进一半,转头,看到他们一对人儿面对面亲密无间,眸子冰冷地眯起。

手指头刚好帮老婆将翻起的衣领子理了一半,蒋衍没有理由停下手上的动作,粗糙的指头,小心谨慎的,想尽办法温柔地翻好下面的衣领子。

蔓蔓的脖子好像缩头乌龟,不时往领子里缩,给老公的动作让出空间。

两人的脸,不自觉中近得没有距离,彼此呼吸都能听见。

然对他们来说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因为他们是夫妻。

这个场景,这个认知,再次像把刀刺到蒋玥心窝口上,鲜血汩汩地流。

指头,在轮椅上如刀子一样刮,道道的痕。

“有人呢。”蔓蔓小媳妇故意提醒老公。

“这有什么?你是我老婆,我是你老公。”蒋大少一如既往,对偷吃老婆豆腐的事时时彰显正大光明的证据。

“蒋中校!”蒋玥提了音量。

“有人叫你呢。”蔓蔓小媳妇故意扯扯老公的袖口。

“叫让她叫,我现在不是执行任务中,活没有干完呢。”蒋大少一如既往,对任何打断他偷吃老婆豆腐的行为很是愤慨地予以拒绝。

“蒋衍,你别得寸进尺!”某人歇斯底里地叫了,“你想想,当初你在救灾现场受了伤,是谁把你送到卫生队救了你一命的?”

前所未闻的故事,蔓蔓眯起眼。

蒋衍的手,把老婆像是生起气的脸蛋揉了揉,说:“你不相信我?”

老公的手把她的脸像扯面条一样拉,可见老公更生气,蔓蔓小媳妇认输:“可你得弄些证据叫我相信你。”

“我只知道,谁都有可能救了我,但绝不是她。”英眸里流转的危险信息,射向了坐在轮椅上的人。

蒋玥猛一怔,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某个圈套,声音忽的变得低微起来:“对不起,蒋衍哥,我一时脾气不好,说错了话。”

“你脾气向来很好,你今天突然说出这些话都让我在想,哪个是真正的你了。”

以前,这位千金大小姐说是对他意思时,可是都端着一副无害的架子的,说的有多好听,感情的事是没法勉强的,既然他不接受,她更不会勉强他。现在,她宽厚的面孔忽然发出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变得狰狞而可怕,向着他老婆。

“蒋衍哥,我一直没有变的。”蒋玥着急地拿手拍胸脯表明。

“我相信你是一直都没有变。”

蔓蔓在旁边看,突然发现老公变起脸来一样好可怕。

向来吊儿郎当的俊颜,镀上一层铁青时,忽的,若是刮起了阵从地府里吹出来的阴风,飒飒,牛头马面迎风刮来。

蒋玥打起了冷意。

她知道她的衍哥哥,若发起脾气的样子,连女人都照揍不误。是揍,不是打而已。

“我,我——”灵机一动时,双手捂起脸,“蒋衍哥是不是埋怨我没有遵守约定,把二姐告上了法庭,但是,这不是我的错,是二姐逼的我。”

“她怎么逼你了?说如果你不告她,她不敢告你是不是?”

充满讥诮的话,让蒋玥的脸蓦地僵如石块。

“当然不是。可你不能怪我,我只是在公安机关的审查下实话实说,的确是二姐把我推下山坡的。”

“这个事情,自然到了某一天会水落石出的。”

咬牙:“那到时候二姐坐了监狱,蒋衍哥可别怪我。”

“我不怪你,因为现在谁坐监狱都不知道。”

轮椅如怒箭准备退出楼道门。

可是,忽然,啪,一只手先越过了她身边,拉住了楼道门。

蒋玥一愣,紧接一喜,喜不自禁地抬起头:“衍哥哥——”

他这是挽留她不要走,是终于知道她的重要性了吗,要对他刚对她说的那些话道歉了吗?

满心的喜悦,在于蒋大少展现在她面前的笑颜,前所未见。

老公对其她女人像是献殷勤地笑,蔓蔓小媳妇本该怒气冲天,但是,老公这笑不对头,笑得过于夸张了,是皮笑肉不笑。月牙儿眼眨巴起:这女人是傻的吗?居然看不出来。

笑着,笑着的蒋大少,手指头像是极温柔似的,把她的轮椅转个方向,往前推。

蒋玥先是满心欣喜的笑容,在轮椅忽然要跌下楼梯时大跌失色,声音尖三度:“哇!”

轮椅在楼梯上倾斜不到三十度的一刻,她本来残废的小腿已伸了出去,脚尖沾到了台阶上。

这只残废的裹在毛毯下的脚,如今愿意主动伸出毛毯露出一角,可谓是小荷尖尖的美图一副,蔓蔓不失时机,举起手机摄像镜头,咔,拍了下来。

听到摄像声咔,残废的脚尖立马缩回了毛毯里面,冷汗直流。

在没有专业人士检查的必要下,她自然是不会让人给自己打那个麻痹针伪装,结果,无意到了这里,无意——露馅了。

真是无意吗?

抬起的眼角,往上,看到他俯瞰下来的俊颜,依然是笑着,瞳子一傻,眼看就在她这一怔的时候,轮椅再次往前倾斜,这回倾斜到了四十五度以上。

看来就要摔下去了,她闭上眼,任自己两条腿不动,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蒋衍,这是你逼我的!

后面脖子上的领子却是忽然被一只有力的大手一提,她没能摔下楼梯,同时是离开了轮椅。当抓住她领子上的手蓦地一松,她措手不及,那两条腿,自然慌然地往下伸展,慌慌张张地站立在了台阶上,两边手,且还两边什么东西都没有扶。

这个非常标准的站立姿势,蔓蔓小媳妇再度不失时机,咔,照下留影。

同时,不忘给老公悄悄举个v的胜利手势。

这回,蒋玥全身,像是从水里捞了出来似的了。一身所谓的病人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两条视线成直的,在看到蔓蔓举着手机像是要把刚才照下的照片发出去时,高八度地叫:“求你,别发!”

蔓蔓小媳妇嘴里振振有词的:“这怎么行?蒋记者,你难道不知道你受的委屈及你的残废已经牵动亿万人民的心吗?你如今奇迹似的康复,是全民可喜可贺的大事,要通知到全民知道,为你同贺才行的。”

听到这说法,蒋玥像是要死了一样,脸白齿红,居然如短跑健将冲下了楼梯,要去夺蔓蔓的手机。

弹簧门忽然“啪”打开,一群人,挤出在楼梯口,个个伸长脖子,瞪直眼睛,双双眼睛里写满了惊天动地的讶。

因为残废的那两只脚,不止是能站,能走,甚至是能跑了!

蒋玥为冲向蔓蔓,如刘翔奔向胜利终点的飞人姿态,果断地让某些人举起专业手机的摄像镜头,咔嚓,这拍摄的角度光影质量各方面绝对比蔓蔓那只有几百块的山寨手机优秀上千百倍,足以登上各大报纸的头版新闻了。

听着身后咔嚓咔嚓,蒋玥扶住膝盖头,学着负伤的运动员,做出痛苦的姿势:“我的脚——”

然而,她再怎么叫,都没有人信她的话了。

最后一个咔嚓的镜头,定格在她像是十分痛苦的表情上,那位摄像的作者,甚至是学富五车,立了一个标题为:史上最痛苦的伪残疾运动员,看来伪残疾比真残疾痛苦,向史上最伟大的伪残疾人员致敬!

蔓蔓小媳妇抱着肚子,光是看这条微博就可以笑抽筋了。

是怕媳妇笑坏了肚子,笑岔了气,老公蒋衍,给小媳妇的背上抚摩着顺气。

蔓蔓小媳妇拿条纸巾,捏着鼻子擤着笑流下来的鼻水,一边对老公竖起大拇指:老公你一鸣惊人。

看来蒋衍同志一直只是在等最佳时机扒这女人的皮而已。

“怎样?你老公很有魅力吧?”

蔓蔓小媳妇一时没察觉老公的用意,以为老公这是在卖乖,点点头给颗奖励的糖:“不错。”

指头一捏小媳妇的脸。

月牙儿眼一眨,好像老公的笑颜,仍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

浑身,不禁起了毛。

别说,老公这样子真挺吓人的。

“阿衍——”

“害怕了?知道害怕就好。”指头捏着媳妇的小脸,“我平常脾气比你哥好,但是,说实话,其实糟起来不比你哥差。”

“我,我做错什么了吗?”感觉老公这是处理完了伪残疾,开堂审理起她,冷汗淋淋。

“她刚跑去抢你手机的时候,你不会躲吗!”

吼了。

刚是看到有人猛虎扑狼似地要扑向他老婆时,他整颗心都吊了起来,好在蒋玥这个飞人,因着几天不动,脚劲不足。

可他小媳妇不仅没有躲,还打算拿手机进行连续拍摄。

蔓蔓小媳妇当然想拍张动态摄影的,这样呈堂证据更足。不过被老公这一怒吼,她知道触犯老公的底线了。

“记住,我的脾气不比你哥差。”怒气的蒋衍,凶狠狠地警告媳妇。

今儿一听,老公脾气确实不比她哥差,震得她两只耳朵嗡嗡嗡响,肚子里的孩子都一样惊惧万分似的,让她肚子里响起了饥饿奏鸣曲。

“我去给你买碗面,你给我吃下去。”

老公发脾气了,今天不给她耍赖皮了,改成威胁+恫吓了。

蔓蔓小媳妇能听见肚子里的孩子好像也在:呜呜呜。

面条买了过来,一口一口地张开,乖乖让老公喂。

最高兴的,要属听到蒋玥没有残废消息的蒋父了,病立马好了一大半。

“这没有残废,说是推她下坡的证词肯定有漏洞,公安机关不会轻易相信她的话了。”蒋父的雀跃,是为二女儿不用坐牢了。

“爸。”蒋衍在话语中却是夹带了点艰涩的,“你知道是谁去法院替姐告状吗?”

“谁?”

“小东子。”

孩子能在一瞬间长大,而且成长的速度超乎大人所想。

这小外甥,让蒋父感动至极:“是个好孩子,可难为他了。可他一个孩子的话,怎么让人相信?”

那是因为小东子到她爷爷面前告状去了。

蔓蔓眉头一耸一耸的:老头子,总算这回眼睛没有瞎耳朵没有聋。

“蔓蔓,过几天,我得去给你爷爷道谢。”

这不得让那老头得瑟的。

蔓蔓没有忘记在和人家冷战呢。

“他都说过不插手的。”

蔓蔓小媳妇倔强的嘴巴,让蒋父一愣继而一笑。

说回来,老头子是不算插手,不过是替孩子在法院人员面前美言几句。

“可这思全是怎么回事?真是犯了罪吗?”既然蒋玥都是满口胡言,蒋父当然要质疑起程思全所谓的认罪。

“爸,他那颗心都不在姐和东子身上,你管他做什么?”蒋衍扔了手上的东西说。

纵使是为了那个女人顶罪被关进监狱,活该。

蔓蔓小媳妇,咳咳,提醒老公:“那可不行,如果是她犯下的错,可不能因为二姐夫愿意一个人承担起所有责任,让她逃之夭夭了。”

这事该怎么解决?

蒋衍正考虑着是不是给二姐蒋梅打个电话,忽见小媳妇的目光往他脖子上瞟来瞟去的。他的手自然地往脖子上一摸,想着是不是沾到什么东西,结果是摸到了脖子下面的一条伤疤。

小媳妇什么心思,老公一下子明白了。

“在床上的时候我没穿衣服的时候你不摸,现在你想摸,走吧,到厕所去。”老公爽快到一把拖起她的手直奔卫生间。

这可是当着公公的面,说得她好像欲求不满似的。

蔓蔓当场泪奔。

进了卫生间,门掩上,小爪子来不及教训下口无遮拦的老公。

老公已是手脚利落地开始脱身上的衣服了。

蔓蔓忙扶住背后的门,一手捏鼻子,免得流鼻血。

老公的身材肯定是不赖的,张弛有力的腹肌,小麦的肤色,诱人得就像一盘餐点。

看着媳妇的目光往自己身上瞟,蒋衍忽然喉咙里头一紧,小腹热气腾腾地烧了起来,一样感觉到危险了。不行,老婆怀孕着呢,急急忙忙背过身,只脱下半身衣服。

指头,伸过去,是触到了那条伤疤的瞬间,触电似地往回缩。

“瞧,我没有骗你吧,我是有条疤,挺丑的。”蒋大少得意地向媳妇炫耀。

“挺美的。”蔓蔓小媳妇小小声地嗫嚅。

“那是,你老公即使丑,在你眼里都是美的。”喜滋滋地将衣服重新拉好,回头,却见媳妇脸色不太对,“蔓蔓?”

黑框大眼镜后的目光是惊疑不定,像在他脸上寻找什么。

“瞧你吓的,只是一块疤,伤都好了的。”以为媳妇这是被他的疤痕给吓到,后悔不已,双手搂住媳妇使劲儿安慰,“没事没事,我在这。”

两只手扒在老公肩膀上,耳朵都贴在了老公的胸口上,听着里面咚咚咚露骨的心跳,自己的一颗心,是没法安静下来了。

……

一辆车,停在蒋梅家的小区门口。倚在车门上的男人,嚓,拢着火机上的烟火,点了根烟后,吸一口,甩了甩。

小东子一蹦一跳,走到小区门口,向守门的卫兵敬个礼:“妈妈让我去对面买东西。”

五岁的小男孩,因为介入父母的案件,一下变得出名了。

站门口的卫兵向战友交代了一声,陪男孩走去对面的一家超市。

倚在车门上的男人,就此看着那小男孩,两只手插在小口袋里,像个小大人似的,走过自己的面前。

注意到男人的视线,小东子回了头,皱起小眉头,乌亮的眼珠子审视着他。

男人从他的视线,好像注意到了指间夹的烟条,慌忙熄掉烟头的火,说:“对不起。”

“你是谁?”带小东子的卫兵,这会儿想起,这男人好像是在门口呆了许久的,理应戒备,质问,“哪个部队的?”

因此,这男人也是个军人,一身的绿色戎装。

小东子从他肩坎上的军衔,认出与自己的爸爸和舅舅一样,小嘴巴疑问:“你是中校?”

“是。”男人在对上小男孩的小脸蛋时,不知觉的,本来皱成一团的脸,舒展开了。

笑起来,很年轻,很帅气,看起来和舅舅差不多的年纪。

“叔叔你是要找谁呢?或许我认识可以帮你找。”小孩子对于对自己友好而且长得好看的人,都是没有免疫力的。

这个男人,或许对长得漂亮而且心存友好的小孩子,一样是没有免疫力的,蹲下身,向着小男孩介绍自己:“我姓罗,你可以叫我罗叔叔。”

“罗叔叔,你是来找我?”

这孩子多机灵,居然不过几句话几个眼神,就看穿了他。

罗大伟胸膛里复杂的情愫翻滚着,唇张了几下之后,没有能吐出话。

这会儿,孩子的母亲可能见孩子迟迟没有回来,担心着走出了小区找人:“东子,你做什么呢?让你买个酱油你在这里和谁说话?”

“妈妈。”小东子有点愧疚地看着急匆匆走来的母亲。

蒋梅跑得急,有些气喘。刚在门口,看见自己儿子和陌生人说话,还以为儿子是要被人诱拐了,把她给急的。

如今,一旦达成离婚,儿子是她所有的一切了。

手拉住儿子的小手,道:“走,回家去。以后不准你一个人出来买东西了。”

“妈妈。”小东子拉住她手。

“怎么了,你这是——”不满地挤着眉头,蒋梅回头看,这回,从儿子的目光找到了身边这个陌生男人。

“他来找我的。”小东子一本正经地道。

诱拐犯?而且是穿着军装的诱拐犯?

蒋梅狠狠地瞪住这人:“我儿子不认识你。”

“等等。”罗大伟若是回了神,急追到他们母子面前,对蒋梅直接声明了身份,“我是蒋玥的丈夫。”

那个肮脏小三的老公?管不住自己老婆的男人?

蒋梅再一个瞪眼,直扫这男人英俊的脸蛋儿:奇了,这男人看起来不差啊,英姿挺拔的身材,年纪应该比她老公程思全小,脸廓长得比程思全更有棱有角一些,英武的眉毛,深邃如宝石的黑眸,紧抿不阿的嘴唇,富有男子气概的小平头。

有这样的好老公了,蒋玥怎么会找上自己老公呢?

不会是这男人本身有什么毛病吧?

“我们谈一谈可以吗?因为我也正想和她打离婚官司。”罗大伟道。

蒋梅刚想一口拒绝,被孩子一扯袖口,怒:“你干什么?”

“妈妈,听他说说,没有什么不是吗。”小东子道。

在孩子单纯的想法里,这男人应该和他妈妈一样是同病相怜,既然是同病相怜,就该团结互助,一致对敌。

罗大伟有趣地看着这孩子,有这样的宝贝儿子,他一样想不通程思全居然会一心一意只想他那个狐狸老婆。

儿子开口了,又被这男人拦着,最怕被周围人围观,蒋梅望了下手表,道:“对面有个小咖啡厅,我们到那里谈。”

一男一女,加个小孩子,在咖啡厅里坐下。

“想喝什么?”打开餐牌,罗大伟问。

“开水。”蒋梅速战速决的姿态。

罗大伟没有听她,笑着问小男孩:“你想喝什么?今天叔叔请客。”

“想要——”有人免费请客,小东子不客气地,小指头往餐牌上指了一通。

“给他杯牛奶可以了。”蒋梅连忙拽住孩子的手,对服务生说。

这孩子怎么了,怎么会和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亲近?

“东子。”斥孩子。

罗大伟听到眉毛都一皱,道:“不要这样说孩子,孩子没有错。”

“我儿子轮不到你教育。”蒋梅一听,火。

“你这种脾气怎么能教育好孩子呢?”罗大伟以事论事,说。

在蒋梅听起来,是刺,刺到她被老公嫌弃的地方,粗气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罗大伟可不像程思全,肚子里拐了十万八千里的道道儿,而且都装心上不说的,他是个带兵打战的,实地带着兵在沙地里滚泥土的,如果说程思全是在喜欢坐在机关里的文将,他是喜欢打赤膊的武将,脾气自然要冲一些。

“我没有任何意思,我这人说话不会拐弯抹角,就是看不惯你这样把脾气迁怒到孩子身上。有什么问题,你冲着我来都好。我罗大伟敢作敢当。”说罢,还对小东子挤了挤眼角,“没事,有你罗叔叔在这。”

蒋梅蹦站起来,一只指头指着他:你,你,你——

硬是接不下去话。

小东子抬头,对母亲微张小嘴:第一次看妈妈失态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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