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舅妈和自己一样,都觉得这个男人对他妈妈来说不一样。
小指头抹向眉宇,灵机一动,按到回复短信上。小家伙对一些简单的拼音和字句都会用手机打了,拼了回去一句:他的号码多少?
接到短信的蔓蔓,没有想到会是小孩子打的,猜的是:哎呀,蒋梅反应挺快的,心里挺急的。
可赵文生的手机号码她不知道,找谁问好呢。自己的老公恐怕也不知道,要知道早给二姐说了。让老公去问,现在可能不合适。自己的哥和姚爷肯定是知道的,但也不好问。想来想去,找上了弟弟。
陆欢本在客厅里与哥们爷们听热闹,听得正高兴,被陆夫人叫回厨房帮手切西瓜。
蔓蔓寻到厨房时,看到他们在切西瓜,对陆夫人说:“妈,怎么不叫我帮忙呢?”
“姐,你现在一个人带两个人,别瞎闹了。”陆欢推着她道。
刚好,她把弟弟就近拉到最近的房间,小声说:“你帮我去办件事。”
姐姐神神秘秘,搞间谍动作,陆欢燃了起来,问:“姐,什么事你尽管吩咐,我办不到的,赖死赖活都要叫哥帮你办。”
蔓蔓对弟弟这话囧,忙道:“不用找他。我有事需要赖死赖活叫他吗?”
眉一扬,陆欢说:“行吧,姐,你先说什么事。”
“帮我——”蔓蔓指了下客厅里赵文生的背影,“去要他的手机号码。”
陆欢怔疑的目光,从赵文生转到自己姐姐的脸,今晚他都觉得奇怪了,姐姐专门拍赵文生,而对这事儿姐夫居然没有吃醋?
蔓蔓被弟弟的眼光看得有些尴尬,推推他:“快去啊。”
“我以什么借口去?”陆欢想自己这样走过去向赵文生要号码,岂不是被众哥们爷们用卫生眼瞪,而且,他完全可以私底下问自己哥哥要,于是和蔓蔓商量,“姐,不如晚一些,我和哥要吧。”
“不行,这事不能通过你哥。”蔓蔓严肃地交代加命令。
哪知道她哥会不会之后拿这事来要挟她做什么。她哥就这德行。
陆欢擦把冷汗,肩头的任务艰巨。
刚好陆夫人西瓜切好了一半,他先端了个一盘子送到客厅。见在这炎热的夏季里有冰冻西瓜吃,哥们爷们都停下谈话,一人拿了块西瓜,啃着西瓜,自然就顾不上其它了。趁这个良机,陆欢壮着胆子靠近赵文生那头,低声叫道:“赵大哥。”
“嗯?”刚拿到西瓜没来得及享用的赵文生,回过头,低着眼镜,望他,满是疑惑。
赵文生近旁坐的是姚爷,距离太近了,陆欢只好把背部朝向姚爷,尽可能掩饰自己的声音和动作,拿指头在自己掌心里划。
见对方如此鬼鬼祟祟,赵文生愣着认真地看他在掌心写了什么,看了会儿,认出是说电话号码。一扶眼镜,更是不解:“你要我的手机号码可以直接和我说的,欢儿。”
赵文生这话一出来,不止姚爷,其他就近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高大帅把瓜籽吐在掌心上,开口的嗓门忒大:“欢儿,你要你赵大哥的手机号码干嘛呢?你哥不是有吗?”
躲在远处观察的蔓蔓一拍额头:弟弟出师不利。躲吧。
穿帮了的陆欢反而勇气十足,临场发挥,瞎掰起来有模有样有这回事似地说:“我这是先不想让我哥知道嘛。”
“不想让你哥知道什么?”
君爷望着弟弟的眸光犀利地一闪。
面对自己的哥撒谎,压力就是大,陆欢硬着头皮为了姐拼了:“就是,我想去美国看看。或许将来也想像赵大哥一样跑美国留学,先问问赵大哥那边的情况。所以找赵大哥要手机号码,可以方便私底下谈话。”
众人听他这番雄心壮志的话,一时都找不到逻辑错误,都有丝愣。但是,明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的感觉。几个人的视线果断往那个书房的门瞧,却也瞧不到蔓蔓的身影。
赵文生倒是没有想到蔓蔓那里,因为他都不知道蔓蔓拍他的事儿,听陆欢说了这缘由后,果断地抽出口袋的一支笔在陆欢的掌心上写了手机号码,还对陆欢温厚地笑笑:“拿着,有什么事,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找我。”
“谢了,赵大哥。”拿到号码,直奔自己房间。
蔓蔓躲在弟弟房间里。第一次进弟弟房间,挺稀奇的。陆欢的房间明显不像君爷的房间。蔓蔓记得自己住君爷的房间时,里面的一切东西都过于井井有条,一丝不苟,反而好像没有人烟似的,有点空,有点冷,有点漠,完全符合主人的个性。弟弟陆欢的房间,那叫做一个天一个地,兄弟俩在这方面的反差太大了。漫画书杂志随地乱扔,刚学完的教科书,凌乱地堆砌在一个纸箱子里,可能到时候用胶纸一贴直接卖废品了。对这个已经保送北航的十八岁才子来说,什么玩意儿,都是日新月异,看完就扔,用完就扔,不停地追求最尖端的东西。不需最潮流,但要最尖端。
站在这个凌乱,却是富有魄力的北航才子房间里,蔓蔓感受到了一种压力。
一个哥厉害,一个弟弟也厉害。她,连一本都没有能考上。
如果时间回转,她本不是在温家而是在陆家,是不是结果会不一样。事实是,她已经是个幸运儿了。想想那个死掉的温家大女儿,温家能把她养大供她上大学,对她已是仁至义尽。最悲哀的,当属她养父了。
“姐。”兴冲冲进来的陆欢,看见姐姐站在自己房里像是愣神儿,扬眉,似是迷惑。
“哎。”蔓蔓转过了身。
“给,号码。”陆欢伸出自己被写了号码的掌心。
蔓蔓忙把这个号码输入自己手机,然后发回给了蒋梅。
蒋梅家里的小脑袋瓜歪着脖子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舅妈发来的电话号码,于是拿笔记下来。接着,小脑袋瓜是左看右看,见妈妈还没冲完凉,赶紧发了一条短信给赵文生。
坐在客厅里吃西瓜的赵文生,被高大帅拉住问长问短,是要学美国情报局将他家底全查了。
“赵大夫,你在美国多少年?”
“三年吧。”
“可想家不?”
“当然想。”赵文生是谦和,一句一句挺有耐心地答,也不管高大帅这是不是故意找茬儿。
高大帅拇指头一翘,指向另一边啃西瓜的蒋大少,道:“我听说你治好了我们蒋大少的侄子的眼睛,你是在美国学什么的?”
“儿科。”其实这答案高大帅等人猜都能猜到,赵文生微微眯的斯文眼睛在眼镜底下似笑非笑,等着高大帅下一招。
高大帅“哎呀”拍大腿:“好啊,以后我们有孩子,哪个生病了都可以找你。”
“这个没有问题。”赵文生扶眼镜的动作既斯文又潇洒,极像他打篮球时俊雅英气的风采。
高大帅接住他眼镜底下的光时,却是浑身一打冷,其实想想都知道,君爷在大学同学交的至交,能不和君爷一个品行吗。
话到此,高大帅自动自觉地不敢再问。可他心里还犯疑惑呢,你瞧蔓蔓拍赵文生是什么意思,因而扯了下旁边的莫文洋要他代劳。
莫文洋的袖子都快被对方扯断了,无奈之下弱弱地问了赵文生一句:“赵大夫,你在美国没找老婆吗?”
客厅里全场愣了下。
包括在房间里竖起耳朵窃听的蔓蔓:赵文生究竟对蒋梅什么意思,全在这句话里头了。据她得知的情况,赵文生应该是单身。
但赵文生没来得及答,口袋里的手机啲一声,来了条短信。手指划开,居然是条挺有意思的短信,几个跳动的动画字眼,是:猜猜我是谁?
“谁这么好玩?”近旁的姚爷瞧见,狭长的美睐都眯足了像条美丽危险的美洲豹。
莫文洋也就近,伸出老长的脖子探看后,惊道:“赵大夫,你美国的红颜知己给你发来的?”
听到后面这句,赵文生直接乐了,笑得牙齿白灿灿的,竟是点头:“是。我在美国有很多‘红颜知己’,只是一个个都是小萝卜头。”
众人听了他这话,都是各有精彩的表情。
蔓蔓听着都很迷糊:难道不是蒋梅发的?按理说,她号码发给蒋梅,蒋梅立马发给赵文生,是差不多这个时间。
“你不回复吗,赵大夫?”高大帅已是迫不及待的,指着手机问他。
“要的。”赵文生慢条斯理、胸有成竹,把手机稍稍倾斜,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灵巧的指头打了几个拼音字母立马发了回去。众人看不到他打的是什么,只见他发完短信,手机搁回口袋里,继续斯文优雅地啃着他的西瓜,一副沉定的表情看不出底细。也为此,谁都不敢小看他。
蒋梅家里啲一声回来了短信,小脑袋瓜屏声静气,不见妈妈从浴室里出来,很好,赶紧点开短信,上面三个字:小东子。
乌黑的小眼珠一个瞪圆:太神乎了吧。这个男人!连舅妈都猜不出来,就他猜出来了。
可见这男人不好忽悠,怎么办呢。
小手指在小脑勺后抓扒了几下,一咬牙,来个男人与男人之间的赤诚相见,打了几个字:你喜欢我妈妈吗?
啲——
客厅里,每个人已在等着幕后真相。当赵文生闻声取出手机时,几个脑袋都凑过去。可惜赵文生不当场打开短信,而是走去了卫生间。
极少被人吊胃口的高大帅等人当即一个切齿。
蔓蔓的视线跟踪赵文生去到卫生间,等了老半天,卫生间里面没有动静,只有水声哗哗,连说话声都没有。她犯疑惑了。蒋梅这是怎回事,究竟和对方说了什么。
蒋梅家里的小脑袋瓜,两只黑亮的小眼珠瞪着手机瞪了许久,都不见有短信回来。
蒋梅这时从冲凉房里面出来了,见小儿子趴在书桌上看手机,就知道儿子又与同班同学玩手机了,斥一句:“作业做完了没有?”
小脑袋瓜马上缩了回去,不敢吱声。
蒋梅一点都没有猜疑,到自己书桌边打开笔记本电脑。
等手机啲,小手要伸过去抓手机,被妈妈一个瞪眼,无奈地缩了回去。
取起手机的蒋梅,想看看儿子又与同学玩些什么,见是个陌生号码,大概是新认识的同学吧,一打开,写着:你妈妈在你身边吗?
什么秘密?还要瞒着父母?
蒋梅眉头一皱,二话不说,“啲”以大人教育小孩的话发回去:东子在写作业,你爸妈没有让你写暑假作业吗?
本想这一喝,对面的小孩子应该吓得哇哇大哭了。
哪知道不到一秒钟,又来了一条。蒋梅气哼哼地打开,心思这些小孩愈来愈没有规矩,打开一看,写的是:我已经三十几了,应该是不用写暑假作业了。
蒋梅再笨,这会儿也察觉到不对劲了。连忙回头翻查儿子与对方互发时收到的对方短信记录,这一查,先看到了蔓蔓发来的短信。于是,一张脸,从红到白,从白到青,从青到黑红交加,羞愤的两目扫向罪魁祸首。
小家伙溜的挺快,一瞬间,爬下椅子,跑到门口,离开前不忘给妈妈拉上房门,让妈妈咆哮的声音关在房间里震荡,自己爬上客厅的沙发打开电视机,摇头晃脑:都是大人了害羞什么,小屁孩都不害羞的事情。
在房间里的蒋梅一顿发泄后,突然觉得这手机烫手,将它扔了出去。儿子不在,她干脆趴在桌上拿手捂脸:丢人啊!怎么每次遇到他都做丢人的事情!
陆家,高大帅敲起了卫生间的门,吊儿郎当地问:“赵大夫,你淹厕所里了吗?”
于是,晚上,蔓蔓和老公回自己屋里的时候,都深感这其中有戏。
“你让欢儿向赵大哥要的号码?”知媳妇者当属他蒋大少。
蔓蔓当然不瞒老公:“是,给了二姐了。都不知道二姐和赵大哥都通了些什么话。”
这个蒋衍也猜不出来。你看从卫生间里出来的赵文生,又是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谁都别想猜着。
话说回来,他们小两口能帮的,也就这么多了,其它的,要看当事人了。
林佳静从外面回来时,已是九点整了。或许是知道自己有些出格了,她进门时无消无息。
蒋衍不好说什么,但是,对她今晚的行为是有意见,因而给媳妇一个眼神。老公都开声了,蔓蔓想再维护这个妹子,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纵容了。
等林佳静洗完澡回到自己房间,蔓蔓敲门走了进去。
“蔓蔓姐。”林佳静急忙从床边站起来。
“佳静。”蔓蔓把她拉下来一块坐在床边,膝对膝,道,“你今晚和宝儿出去了?”
“他去买酱油,我吃完饭有点饱跟着出去散步。”林佳静说的有些断断续续,明显是边想边说。
“一个酱油买一个钟头?”
林佳静没吭气,都知道自己在这事上绝对站不住理。本以为,接下来,蔓蔓要教训她现在是高三了,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
蔓蔓却是问:“你喜欢他吗?”
林佳静一愣。
“你不嫌弃他的脸一个疙瘩一个疙瘩吗?”蔓蔓故意地捏长了语气强调姚子宝的丑。
对蔓蔓这话,林佳静像皮球一样快速反弹:“蔓蔓姐,你说什么,人长相不是最重要的,他人好。”
蔓蔓只是一只手搭在她像是为姚子宝争辩的肩头上,摇了摇头:“佳静,人好不好,和你喜欢不喜欢他是两码事。”
此话像针,一下刺破了林佳静虚张声势的气球。林佳静的心理全露了出来,在蔓蔓面前无处可躲。她脸色有点白,不知道有多少人像蔓蔓一样看出来了。
“佳静,你不喜欢他,就别再和他在一起。因为一方面,你这是自私自利的行为,你在利用他对你好。另一方面,到最后吃苦头的不是他,反而是你!”
林佳静吃惊——蔓蔓后面那句话。
女孩子,特别是骄傲的女孩子,就是这点没有想到过,蔓蔓叹口长气,与她说:“你想想,要是哪一天,有另一个女孩子进了他心里,因为他始终得不到你的回报,他理所当然不再追求你而是对另一个女孩好,比对你更好,你能承受得住吗?”
林佳静感觉心里内心深处藏着的那点最龌龊的心理被蔓蔓毫不客气地挑了出来。何时起,她已经是把他对她的好当做理所当然的私有物,无法容忍有一天,或许他会变成对其她女孩好,而且,她还不会接受他,是准备拿绳子捆他利用他一辈子。
“我,我不知道。”林佳静的脸已是青的了。
蔓蔓没有再说话,而是把她留在房间里自己一个人想。其实这个事,症结不在姚子宝,而是林佳静。她似乎可以想象得到,如果林佳静想不通,最后受伤的肯定是自己这个妹子,到时候,她这个妹子说不定就完了。
姚家若真能把姚子宝给拉回去,对她妹子是好。
回到自己卧室,老公躺在床头,举着本杂志,像是挺无聊地翻着。
天气热,家里不敢开空调,蔓蔓脱掉外面那件外衣,只剩一件吊带衫。回头时,看见老公已是换了个姿势,手撑在下巴颌上,色迷迷的视线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浏览。
蔓蔓三两步过去,拿起个枕头盖老公的眼。
“哎,哎——”用手挡着老婆的攻击,蒋衍苦叫。
老婆怀孕期间他禁欲,看看还不成吗。
可小媳妇太了解老公这德行了,通常看着看着,就变成上下其手了。
“蔓蔓。”闭上眼悔过的蒋衍,伸手拉过老婆,不能看,不能摸,那就闻吧,老婆的头发挺香的,应该是刚洗过香波波。
蔓蔓被老公拽着,是半躺到老公身上了,头靠在老公只穿一件背心的胸膛上,皮肤贴着皮肤,一下就红了。为了转移注意力,她说起了另一个话题:“我想去看看她。”
“谁?”
“她。”
第二个她字,令蒋衍猛地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起来:“不可能!”
什么事他都能容忍,什么人他都能容忍,就是这许玉娥和温媛,这两个人,他蒋衍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
老公生起气来,就是庙里的四大金刚,谁说都不成,威武不屈,骇人。
蔓蔓被老公生气的指头指到了自己的鼻尖,顿觉委屈,说:“那你说怎么办?她这么拖不去医院检查不是法子。照她这样拖下去,若真是癌症晚期倒还好,要不是呢?不是岂不是把我爸给拖死!”
媳妇的话是极有道理的,黑着的脸往下再一沉,忽的起身,披上外衣往外走。
“阿衍?”急匆匆要跟上去。
“你不要跟来,这事我今晚就给你个交代!”猛然回身的那双英眸,平日里的吊儿郎当和笑全不见了,镀染的是不容分说的狠、绝!
蔓蔓一怔之间,老公凶悍的身影已是出去。外头的屋门,嘭,一声极大的响亮,震得她心头一阵阵的余韵,很久都没有平息。
林佳静听闻都伸出个脑袋,惊魂未定,望着蔓蔓:“蔓蔓姐——”
这样的姐夫她前所未见。因为蒋大少,一直在人面前表现的都是笑颜常开。而刚冲出屋门的蒋大少,周身的戾气,让人全身一凛。
不会儿,对面屋子里也有了动静。
蔓蔓只听自己哥那把冰冷的声音在楼道里响着:“带几个人,用什么法子都好,把她弄上车。”
一行人在这深更半夜下楼,车子在楼下哗响,应是奔着许玉娥的地方去了。
蔓蔓想到什么,要跟出去时,发现,屋门竟是被老公反锁了,钥匙也不在。她慌忙打电话给老公,但老公始终不接。看来她这次的话是把老公的火药全点燃了。
她弟弟陆欢,大概是受到她老公的吩咐,来到她屋门前说:“姐,家钥匙在我这,姐夫交代了,在他没有回来之前,不准给你开门。”
蔓蔓无语了。
陆欢接着说:“姐,你真厉害,我第一次看到姐夫气成那个样,你和姐夫说什么了?”
蔓蔓更无语了:她刚是和老公说啥了,不就是——她也想不明白了自己怎么点了老公的导火线。她去看许玉娥又不是去给许玉娥送钱送药,不过是想和许玉娥摊牌。
陆欢听她没吭声,啧啧啧了老半天,回自己屋了,反正姐姐出不了屋门。
……
许玉娥近些天,在家里躺着,连饭都可以彻底借口不用做了,伸手跟前夫要钱更是理所当然。她甚至想:原来得癌症也是个好东西。
大家不再责备她了,而是可怜起她了。
所以,她打定了主意——拖。只要拖一天不去医院做检查,是不是癌症她不知道,或许真不是癌症,但可以用癌症这个借口继续诓人。
说白了,除了一开始得知消息的冲击以后,她真不以为自己能得癌症。你看她吃得好,睡得好,像是能得癌症的人吗。
蒋衍和君爷带了一串人来到的时候,她正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小女儿来了电话说:今晚要在父亲家里过夜。
女儿和离婚了的前夫贴近一点对她来说没有坏处,反正,她知道小女儿是离不开她的。
门铃,叮咚响的时候,她还以为是物业来收管理费的,极不耐烦:“我都说了这房子不是我的,你们要收费等屋主来了再说。”
走到门边,从门板的洞眼望出去,却见不是收管理费的大妈,而是她期许已久的女婿!两眼一亮,她立马打开了门。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女婿居然上门了,莫非是听说了她得癌症的事情,心有愧疚终于知道要补偿她了。
木门防盗门都拉开,眼见,站在门口的女婿蒋大少,对她还真是端了一张笑脸,刹那,她神情激动万分:“请,请进。”
蒋衍进了屋。他知道这房子,是他媳妇省吃俭用买给她爸孝敬她爸的,结果,却被这女人霸占了。什么人最赖皮最无耻,指的即是许玉娥这种。
看着地板上,满地的瓜子壳、花生壳,桌上搁的是西瓜皮,这娘们小日子过得津津有味,而他怀着孕的媳妇却需要为这些事提心吊胆。
若不是有接下来的计划要进行,他是势必把这女人一脚先踢进垃圾桶扔到门外再说。
“坐下吧。喝杯茶?对了,冰箱里有哈密瓜。是蔓蔓的二婶今天下午送过来的,说是纯正的国外进口。”许玉娥为招待女婿可高兴了,尤其是发现到蔓蔓没有跟来。
蔓蔓怎么没有跟来?她想,莫非女婿和蔓蔓为这事闹分歧了。所以人情味重的女婿来看她,蔓蔓却是没有。
这可是绝好的机会。蔓蔓怎能比得起女婿有钱呢。
哼着歌儿要进厨房切哈密瓜,忽听见楼下几声像是汽车的喇叭。
“你的车?”许玉娥疑问。
“是。”蒋衍忍着濒临的火气,“丈母娘,我们下去吧。我朋友说请我们一块去喝茶。”
许玉娥的脑子,在这时候通常是犯晕的,都没有想到现在已是三更半夜了,也没有想到女婿为什么会突然请自己去喝茶。只想到女婿肯定是要请自己去五星级大酒店里享受一顿。于是,张口就答应:“好。”
入屋拿根梳子梳了下头发后,急急忙忙出来,生怕女婿等不及跑了。
下楼跟着女婿钻进了女婿的甲壳虫,看见后面还有一辆车,天黑瞧不见后面车上坐的是谁,问:“你朋友?”
“是。”蒋衍当然不可能告诉她后面那辆车上坐的,全是如果骗不了她准备强行动手的一批人。
不过没想到许玉娥是蠢到了这一点,怪不得什么人都能把她怂恿到。
车子往前开。一路,许玉娥算是第一次坐人家的而且是女婿的小轿车,都乐得晕了。根本没有注意到车子是往哪个方向开。等到,司机说一句:“到了。”要她下车。
她下了车,头往上一仰,看是医院几个大字,一阵晕:“女婿,这,这是——”
“丈母娘不是身体不好吗?我听蔓蔓说很是担心。刚好我有朋友在这里,可以给你做个免费检查。”
面对女婿此刻类似温善的笑颜,许玉娥两条腿却是一阵发软。以她不灵光的脑袋一时不知道怎么应付这种情况,最倒霉的是最能帮她出谋划策的小女儿不在。几个穿白衣服的医务人员从医院里出来,把她弄进了一只轮椅里面,直接送去彩超室里了。
同时间,接到通知的其他温家人纷纷赶了过来。
在温世轩那里,温媛本是躲着父亲,在半夜里和杨修通私信。
“是,杂货铺已经到手,就等着卖掉了。”
杨修道:先别卖。
他要留下这个筹码,再和陆家谈判。毕竟上回陆老头子虽然表现出了一番类似的善意,但是,他是做生意的,知道在正式交易的时候,肯定不能全信。
温媛也想:先留着,等到时候变成和他交易的筹码。她要念艺术院校,要烧钱的,这源源不断的钱需要杨修支援,杂货铺是最后底线。至于说给母亲治病那些钱,自己如果不能发达,能给母亲凑钱吗?以这个理念出发,当然是自己最重要了。
接着,温媛是想到了近期从温浩雪那里打听到的消息,向杨修求证:听说你要资助我大姑做生意?
不是我资助,我朋友资助。杨修并不隐瞒,因为这事儿她早晚肯定知道。
你朋友?温媛对于他背后还有什么朋友,十分惊奇。
因为她知道,好像杨家在部队里的人被抓了。
那不算什么。杨修对曾德容等人落网轻描淡写。
因为曾德容等人的落网并不能触动到杨家的根基,固然这事有些可惜。
温媛沉思了许久,有个问题她一直盘旋在心,杨乐儿毕竟已经死了,杨家继续捏着陆家不放是为什么。
但这个问题问了,杨修肯定也不会答她的。
她不知道,自从陆老头到杨家表了一次态后,杨修和杨老太就起分歧了。杨老太始终要把陆家往死里打压。杨修,则打起了拉陆家离开姚家并拉入自己阵营的主意。杨修说的,杨家那些背后的朋友们,似乎也起了分歧。最大的分歧在于陆老头的诚意有多少。
这些事,都需要去试探陆家的反应。而且,现在曾德容等人落网,他们总得安静一段时间,看政府有没有继续下一部动作。
刚断了与杨修的私信,客厅里一阵悉悉索索。温世轩的房间今晚让给她睡,温世轩是睡在客厅里打地铺。温媛是一点动静都睡不着的,立马起身出来问:“爸,怎么了?”
“你妈现在被送到医院里做检查确定是不是癌症。”
温媛这一震,远比许玉娥要大得多。若许玉娥患的不是癌症——她不敢想象。额门满是汗珠子,她冲得比自己父亲都快。
温世轩当她是担心她妈,没有生疑,匆忙跟着出去。
父女两人到了医院,见到其他温家人在场,不由都一惊。
张秋燕直接指着他们父女问:“大伯,不是你送大嫂过来的吗?”
他们接到的电话都是医院通知,所以都不知道是谁送了许玉娥过来,都以为许玉娥是半夜犯病了被送到医院急诊。可从现在的情况看来,俨然不是。
轮到温媛的腿软了,以她的想象,她能想到是谁。之前,她以为她那番话说的那么明白,蔓蔓不是温家人可以置身事外了,未想,仍是被插了这一手。
她的算计,始终逃不过蔓蔓的算计吗?
唇一阵青一阵白地抖着。
没过多久,一个穿大褂的医生,拿了许玉娥的彩超和ct检查结果出来。
众人立马围上去,唯独温媛独自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不敢动。
“怎么样,是不是晚期了?我大嫂还有几个月?”张秋燕冲得最快,问得最快。应说她心里也是复杂的,一方面想许玉娥不要生大病,一方面又有点期许许玉娥生大病后蔓蔓的反应。
因为他们都猜到了,今晚定是蔓蔓他们送许玉娥过来确诊的。
听到张秋燕这个问题,医生是哧一声笑了出来:“什么癌?她到了我们这里后,连硬块都摸不到了。要不是为了安全起见,连这些仪器检查都不用做的。根本就没事,很健康。”
别说癌,是什么病都没有!众人一阵懵。
“可,上回那个医生摸到的硬块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误诊了。她只是到了更年期,月经开始紊乱造成的一系列症状。”
闹剧,忒大的闹剧和笑话。
温世轩怒得跺脚:“哪个医生看的?”
所有人看向汪芸芸。
汪芸芸也气得要死,当时她就劝许玉娥做仪器检查,许玉娥偏不,这事怎能赖她呢。
于是一群人,不等许玉娥出来,哄一声,全散了。
这种人,典型的是叫“狼来了”的放羊的小孩。上一次当,别想再上了。
许玉娥得知检查结果时,就知道自己完了。但没想到女婿还等着自己。到了这时候,她可不会傻到以为女婿今晚突然出现是对她好的,面对蒋大少畏缩起来。
蒋衍其实懒得和她这种人说话,因为她这种人是屡教不悔的,但是,有样东西他今晚是必须要回来的,因此对她伸出一只手:“钥匙。”
许玉娥知道他要的是现在住的那屋的钥匙,说什么都不敢给,死命地抓紧。
蒋衍懒得和她再废话,扼住她抓钥匙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