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丝狼狈划过郑姑婆的脸,只是瞬间而已。
这个老奸巨猾的老妇人,比想象中更油条。君爷眯了下眼。
郑姑婆果然是像是被震了下,但极快地在内心里为自己找到了完美的借口。
哪怕对方知道了又怎样。当年那件事儿,说到本质上,还不是因为白露她妈惹得白家两老不喜欢。她不过是听她哥哥和嫂子的话,帮她哥哥和嫂子的忙。说来她算是为自己哥和嫂子做了件好事呢。白露她妈要怨,当然只能怨她自己怎么不得老人家欢心,和她压根无关系。
郑姑婆重振威风,嘴角轻轻冷笑:“你说的那事儿,如果你真明白的话,也应该知道我只不过是帮人的忙,说来我是做好事呢——”
只见君爷听了她这话,却没有一点被打击的模样,反而嘴角边更弯起了一抹弧度。
郑姑婆望到君爷那神情,忽然才是被真正被震:莫非,他刚才只是试探她,其实并不知道那事儿?
君爷当然是不知道的了。
郑大嫂虽然和他像是稍微纰漏了一些内幕的东西,可是,当年整件事的经过,郑大嫂不过只是察觉到自己婆婆像是有意为难白露的妈妈,其实关于白家和郑姑婆之间真正发生了什么事情,郑大嫂又能从何得知?郑大嫂都不知道的事情,怎么能告诉君爷。
君爷这样轻轻一套,郑姑婆是自己说漏了嘴。
瞬刻,郑姑婆悔到肠子都青了,恨到君爷要死:你这狗崽子,居然敢套我话!
君爷一刻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郑姑婆知道自己说漏嘴之后,额头开始冒汗了。可能是因为知道了自己中计的缘故,现在再回想君爷刚说的话,才突然意识到了君爷那话里头的另一层意思。
对,君爷是说要把这一切告诉的人是白哲。
白露知道不知道,郑姑婆是对此有点心理准备的。但是,白队如果知道的话,郑姑婆也知道,白队这人虽然自小主要是和父亲、爷爷奶奶生活在一块,可是,如果说白队因此对自己母亲一点感情都没有的话是不可能的。听说当白队的母亲去世的时候,白队的伤心欲绝是极少见的。可见白队对自己的母亲感情之深。
白队如果知道郑姑婆对自己母亲做出的事,郑姑婆自己心里头都打起了鼓。是,她是不怕,然后到君爷这儿来闹,这是她因为心里有底,想着到底白队会念到亲戚关系,只要她身体真的是病了的话,白队不会对她见死不救的。只是,如果白队知道了以前的真相,知道她对他妈妈做过的事,白队是不是还不会对她见死不救的这条底线,似乎是要大打折扣了。
好狠,好恶毒!
郑姑婆两眼射发出的毒意,直射到君爷那张好像木板的脸上!
这个男人该是多恶毒的男人,一步步是设圈套让她自己踩进去,想必自己二儿子被抓,都是这个男人一早策划好的。
面对郑姑婆那恶毒的眼神,君爷只是微微一笑:彼此彼此。
说来,他那第二句废话,还没和这个老太婆说,赶紧说了该收局了。君爷也不会喜欢在大门口站着和这个老巫婆说话,只见没过三分钟,君爷向郑姑婆抛出那第二句废话:“第二句话也是我给你的最后一句话,不要忘了,有谁能救你这条狗命。”
在郑姑婆听完他这话缓过神时,见着的是自己的两条腿,突然像是软面条似的,两个膝盖都在打软,不知不觉中,脚是往后退了一大步。
连在她身边的郑二嫂子都以为她要跌倒了,赶紧伸出手去扶了她一把,吃惊地叫:“妈?!”
郑姑婆刚不是还是百分百血液充足的战斗机吗?怎么忽然间气馁了?刚才嚣张到云霄的气势都跑哪去了?
不怪郑姑婆仅被君爷一句话吓破了魂魄,毕竟,她再嚣张,再绞尽心思作恶多端都好,到底只是个怕死的人。
郑姑婆怕死,其实比谁都怕死,别看她在医院里闹,闹的原因五花八门,但是,底子里的虚是没变的。她很怕死,因为怕死,只能打肿脸充胖子,在医院里闹,让大夫重视她,不敢将她当一般病人看。
君爷什么人没有见过,像郑姑婆这类人是见得多了,可以说,郑姑婆第一天到他眼前时,他都已经洞穿了这个老巫婆不过是只把自己当成充气球的,郑姑婆所有的张牙舞爪都是虚的,不堪一击。
只等他君爷今天扒了她这张皮以后,郑姑婆手里没有任何武器了,回归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怕死的老人。
郑姑婆一步步往后退,往后退。郑二嫂子震惊地看着她,见她是快退到了大马路上,只好又大声喊了句:“妈,你这是怎么了?想去哪里?”
“回,回保定!”郑姑婆想清楚了。因为君爷两句话已经说的非常清楚,除非她不要命了,那她可以继续闹。
她要她自己这条命,不管坐在监狱里的二儿子死活都好,她首先必须保住自己这条命。她要活到一百几十岁,做个不会死的老人。
郑姑婆再傻都不会傻到会不知道,想在这世上折腾人,想在这世上享福,首先,必须是自己这条命还活着在这世上。
所以,她不会再和君爷这个男人斗了。君爷是有这个本事,让她没命的。
走了。
陆夫人、姚夫人各自带着自己的孙子,都还搞不清楚君爷和郑姑婆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只见不到几分钟时间,郑姑婆从打前锋的英勇战士忽然败退成了一个最窝囊的兵,带着郑二嫂子,
两个人匆匆忙忙上了一辆刚好经过的出租车,像是逃难似的飞也似地跑了,更正确的词应该是逃了。
姚夫人不禁都缩圆了嘴唇,问君爷:“你是和她说你打了110吗?警察要过来抓她了?她怕进监狱?”
“干妈。”君爷莞尔。要是他只会打110,又怎能被人叫做阎罗王。阎罗王可不需要警察来帮忙的。
“是,是。”姚夫人咧开嘴巴一笑,伸出一只手打了下他臂膊,“知道你能干,不需要警察。”
说着,回头,又朝小包子笑:“征征,不担心你爸爸了吧?”
小包子刚开始看爸爸走去面对郑姑婆时,小小的心脏真为爸爸担心一把。
君爷朝自己儿子走过来,从抱孩子吃力的母亲怀里接过包子,轻松地将儿子托在怀里,一只手摸了下儿子的脸,两条浓墨画成的眉毛微微一皱:“发烧了。”
“不碍事。”包子是小男子汉,坚强地说。
“因为热度不高,回去吃点退烧药,好好睡一觉。”君爷这话主要是安慰母亲。
陆夫人为孙子这点病,已经吓到都提心吊胆了。
一行人随之赶紧走回家里。
小洛洛知道包子哥病了,当然不会想着再出去玩了,揪着奶奶的衣服说要跟包子哥回家。姚夫人只好带孙子一块到了陆家。
回到陆家以后,君爷给儿子重新量了体温,确定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烧以后,给儿子配了些药吃,再让儿子去睡觉。
陆夫人走进厨房去给孙子熬营养粥了。
包子是陆家的长孙,这一病,当然惊动了不少人。长辈们纷纷打来电话问询。虽然长辈们打电话来只是关心,但是君爷不满意。儿子只是一点小病,搞到好像惊天动地的大事一样。而长辈们打电话过来,重视口头上不说任何责备的话,但本身行动里包含的追责,肯定是不言而喻。
中国传统上,都是男主外女主内。
小包子这一病,大家追问的不会是他君爷的责任,只会追究平常照顾小包子的家里女人,那不外乎要牵涉到君爷的妈妈和老婆。
所以君爷不满意。
打来电话问的人,不会儿,都感受到了君爷那边阴沉沉的气息,君爷要发怒气了,一个个,见好就收,没敢说上两句话赶紧挂了电话。
姚夫人拉住想去看包子哥睡觉的孙子,道:“洛洛,你征征哥要睡觉,不睡觉病不好的。你过去瞧,打扰你征征哥睡觉,难道你不怕你征征哥的爸爸了吗?”
拿起君爷来唬孩子确实有用,小洛洛两条小腿不敢动了,眼珠子小生怕怕地望了望君爷乌黑的脸。
不过会儿功夫,姚爷带赵文生过来了。
姚家和陆家关系深厚,即使君爷说不用,可那头姚家长辈对姚爷的口气却是这样说的:人家说不用你就不用。陆君是不是你出生入死的兄弟?包子是不是君爷唯一的儿子?
姚爷想着这话是没错的,赶紧收拾收拾,带了儿科专家过来探望包子。
“征征怎样了?”姚爷进了陆家的门,一边问小包子情况,一边往屋里一探,突然发现一件事:包子妈没回家?
“白露不知道吗?”姚爷用手捂住嘴边,偷偷问自己妈。
姚夫人好像也才意识到这回事:“是不是没人通知她?”
陆夫人通知了儿子,没有通知儿媳妇,是由于儿媳妇那边的电话难打。白露姐姐的电话,在工作期间,如果没有接的时候,说明白露姐姐的手机是关机的。谁也不知道怎么再继续联系白露姐姐。
白露姐姐是个大好人,基本什么电话都接。但是,白露姐姐真的在工作的时候,没有接电话是很正常的。
陆夫人不会发短信,然后接着见到儿子回家处理了,想着包子病也不重,儿媳妇工作忙,没有必要让儿媳妇专程歇了工作回家。陆夫人和郑姑婆说的那些话其实都不算谎言。她这个大儿媳妇真的工作紧要的时候,是很忙的。陆夫人早在接纳白露成为自己儿媳妇时,已经知道这一点了。
不止陆夫人,陆家人都知道这一点。所以,陆夫人当时虽说着急找孩子爸爸妈妈回家来,可是,若是真的一时联系不上君爷和白露,陆夫人只能启动第二个方案,找其他人帮忙了。这些后备方案,陆家都有的。
陆家人,陆家的儿媳妇,都不是一般人。陆夫人这个奶奶,也真的不是那样好当的。很多时候,都被逼迫到必须独当一面。
姚夫人很快想到这一点,因为她自己的身份和处境,基本和陆夫人是一样的。
“白露,可能还不知道。”姚夫人说。
姚爷再看了下兄弟,眼看君爷那表情,似乎也不像是要给老婆打电话让老婆赶紧回来。
说来君爷就是这样的人呢。换做其他男人,八成早就嚷嚷着让媳妇不管如何都必须回来,好像媳妇不回来的话会追究媳妇是个失责的老婆和妈。
君爷不会这么做。因为君爷知道自己娶的是个怎样的老婆。
姚爷轻轻呼口气的时候,赵文生已是蹑手蹑脚走进卧室里履行自己的职责,帮忙给领导的儿子看看病。
一群人再三确定包子确实病的不重。似乎,给白露姐姐再打一通电话的必要性,都没有了。没人再提起要给白露姐姐打电话。
这样一来,在外头出差的白队和云姐,反而比白露更早知道了包子生病的消息。
云姐和白队是一块出差,是呆在一块儿的,云姐赶紧打电话给君爷问小包子的病情。
君爷说:“不碍事。一点小感冒。”
“小孩子感冒,可大可小的。”云姐可不掉以轻心,说到底包子是陆家的长孙呢,接着像其他长辈一样追责了,“白露呢?我刚打给她电话她没接,在照顾征征吗?”
君爷不假思索:“嗯,她在陪征征。”
听到白露在陪自己生病的儿子,云姐也就一句其它责备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再唠叨两句天气转凉,必须小心身体的话,接着挂了电话。
姚夫人进厨房帮陆夫人的忙,把洛洛交给了孩子他爸。姚爷接过自己儿子,放在膝盖上让儿子不要乱动。小洛洛憋着小嘴巴,快给憋死了。包子哥这一病,似乎所有人都鸡飞狗跳的。他小洛洛也担心包子哥啊。
姚爷伸手捏了把儿子嘟嘟的脸蛋,转头,对君爷说:“白露她几点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