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升斗小民哪里能理解朝堂之事,他们无法体谅天下之大,又哪里知道掌管这天下要思虑多少?他们所能看到的那片天空,能看明白什么?陛下的功过怎会由这些人断定?岭南如果发兵大胜,自然是咱们大安之幸。但如果败了呢?咱们可就同时激恼了西南八国和燕赤两方势力,到时候南境怕才是真正的永无宁日啊..”
“贾相无须担心,岭南捷报今早夜行司已经传回来了。胜了!而且是大胜!哈哈哈,朕的支持并无错啊。来贾相,你也看看,开心开心。”李文远笑着把一旁的军报递给了贾术辰。
这反而给贾术辰弄的不知所措了。西境之事赢了?岭南只出兵两万,还大胜?贾术辰不解的接过军报也细细看了起来,越看越惊,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怪不得..怪不得北庭的使者近些日来府中越发频繁了,原来战局已经到了如此程度。
“陛下这上面..”贾术辰有些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两万安兵有这么能打?大安的兵要有这么能打又怎么会丢了燕北州呢。作为国朝第一丞相的贾术辰来说,能看到前线大胜的消息自然也是有些惊喜的。
但随之转念一想,那自己在其中又该扮演什么角色。自始至终在朝堂上都是反对岭南出兵的,现在人家大胜了,又该如何解释?姑且不说收了西南八国和北庭那么多钱财,既然前线能赢他们自然也是没骨气再要回去就是了。
只是这么一支岭南兵,并不在自己的控制内。而且将来人家回了大安之后再听说了自己并不支持他们的事情,又该如何处理这种关系呢?一支能打的兵,一支强兵,好像这次是陛下快了一步啊..贾术辰心里想着但嘴上并没说出来。
“贾相,都是夜行司传回来的消息。千真万确,绝对可信。这次你可看走眼咯,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燕赤和西南八国的损失都极大。而且西南八国的内部有分裂之势,燕赤这次即使胜了也是场惨胜。一时半会都无法恢复国力。咱们大安的南境可要迎来至少十年的太平啊。这个张风起和王远道,真是趁着年关之前给朕送了份儿大礼啊。自燕北丢了之后,这已经是朕最欣慰的事情了。”李文远滔滔不绝的说着,完全忽略了一旁贾术辰越来越难看的表情。
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贾术辰也笑道:“确实,这次是老臣眼界不如陛下了。陛下高瞻远瞩,深谋远虑,力排众议,给岭南换来了一片太平啊。老臣替陛下贺,替大安贺!”
“哈哈哈,言过了贾相。你说朕要如何赏赐他们二人和岭南兵呢?哦不对,眼下还有个更严重的事情。贾相先往下看看..”高兴到一半儿的李文远突然想到西川的事情,又平复下心情转而说道。
贾术辰也一时不解,立刻看了起来。眼睛也随着军报上的内容逐渐眯了起来。
“陛下,西川想起事自立也不是一两日的事情了。近些年连税贡都收不上了。只是眼下岭南主力正在西境,朝廷的兵又大部分驻扎在上安抵御北襄。怕是一时半会儿抽调不出援兵阻拦啊。”
贾术辰话是这么说,也就图个好听罢了。大安目前的现状,类似于西川州的情况又岂止一两个,大安九州,三个州已经不在大安能控制的范围内了。
剩下四州中除了岭南,作为南境之地。北境的燕北已经丢了,江南和国都朝歌所在的定安,以及一个上安。 哪还有州府的兵马调集的动?东都..那早就不在大安所能控制的了。
当然,九州如何离心离德,这件事本就是李文远和贾术辰烦心的事情。所以二人也就都有默契的不谈此事。
大安此时能调动的兵力确实大部分集结在上安,以防北襄继续南下。除了西川,其他东都等地其实都是观望状态。要么不交税贡,要么交的少,但也不会像西川这样,敢明目张胆的去带兵去其他州。
趁着朝堂抽不出手对付你,自立可以,但造反可不行。枪打出头鸟的道理谁都懂,对于西川此时出兵之举,各州府也处在观望状态。
“朕已经下令让西川退兵了,可如果他们敢抗旨,那贾相觉得该当如何呢?”
“打,西川只是个例。咱们现在虽然抽不出手对付他们,但也不能任由川地如此放肆!一旦此时不作为的话..到时候他们发展起来,燃起之势以至于尾大不掉。那恐怕会有麻烦。”贾术辰说道。
对付外人他一向是求和的态度,对付自己人那贾术辰还真是句句能评价到点子上。这些话也正合了李文远的心意。
“所以朕想,如果西川不退,坚持兵发岭南的话。朕就调集江南的兵去围堵他们的后路。贾相如何想?”
“甚好..甚好。陛下跟老臣的想法不谋而合。不过看军报上说川地只发兵了五万,岭南九州。如果西川真想图谋岭南只靠五万人可成不了大事。所以老臣想他们是不是也探听到了西境的什么消息..所以才..”
“不愧是贾相,所以朕第一道旨意就是让他们退兵。眼下西境之役事关我国朝南境安定。不管他们想做什么,都不能影响到岭南和西境的军心民心。否则朕也必须不惜一切手段对付他们!”李文远说道。
看着此时的李文远,贾术辰还真是有了一丝复杂的感觉。虽然是自己扶持上位之人,但好像已经不是那个任由自己掌控拿捏的小孩子了。皇帝做了三十年,还真的长出自己所不认识的一面。有些狠厉,和杀伐果断。与平日那个不理政事,只顾享乐的皇帝相比,还真是陌生了。
“陛下深谋远虑,说的极是。老臣以为也大可不必为此太过忧心。说不定他们也是探听到了西境的捷报想着功劳簿中瓜分一些什么。毕竟孔诚辅和程之建也并非莽撞之人。一直以来虽有反心,但也并未真的做过什么反事。从他们只发兵五万便能看出一二,估计也是想给自己留条退路也不一定。”
“贾相所言也是朕心中所想,但事关西境与岭南,朕不得不倍加小心才行。毕竟一切的结果,都关乎着大安南境的安全。贾相啊,眼看要晌午了,留宫里一起用膳吧。咱也好继续好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