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一的奶奶李氏一听苏谨言愿意养老,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收起了那张尖酸刻薄的样子,“不愧是大城市的娃子,教育就是不一样,对啊,说到底,咱们都是一家人,哪有隔夜的仇,现在……”
“呵呵,是呢吧?咱一家人,闹归闹,吵归吵,哪有隔夜的仇?”苏谨言笑呵呵的打断她的话,又继续道:“奶,我就知道您是刀子嘴豆腐心,咋能看着我们一家人走投无路?”
“谢谢您,奶,您现在终于肯帮助我们二房了,我和元一一辈子都会记得您的恩情。”
李氏一愣,越听越不对,傻傻的问道:“什么我肯帮助你们二房了?”
什么帮二房?帮二房干什么?
苏谨言也愣愣的问道:“不是元一昨天晚上跟您说,我们要带着爹娘到京城看病吗?
这看病,上学,租房子,生活费肯定需要钱,您和爹这大早不是来给我们送钱的吗?”
“哦,还有小姑,不是您心疼琪琪和画画无人照看,让小姑去帮忙照顾的吗?顺便帮我们做做饭,打扫打扫屋子?”
“放你娘了屁!啊呸!”
李氏说着狠狠吐了一口大恶心在地上,“你个不要脸的小骚蹄子!咋那么能呢!”
“俺闺女将来可是要嫁有钱人当官太太的,怎么能去伺候你们!你还要逼脸不!你个当侄媳的,不好好伺候小姑,还想把她当老妈子!你咋不懒死你!!”
苏谨言的眸子冷了冷,挡住赵元一伸过来的手,微微勾了勾唇,声音依旧亲和,不急不躁不闹不怒的说道:“奶,这可是您说的,一家人就要互相帮助的。”
“当初,爹拿出治腿的钱,给了您一千五百块的养老钱,导致最后没钱治病,落了个残疾,时隔多年,我爸多方打听,好不容易找了个好医生,说是可以治好爹的腿,娘的眼睛,不过,这手术费就需要四五千。
奶,家里现在只剩下路费,马上就要去京城了,爹娘和元一连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去京城安顿也需要一大笔开销,再加上看病……
爹在家常说,奶刀子嘴豆腐心,怎么可能是抢了我们钱还把我们赶出门的铁石心肠?您心里一定还记挂着我们二房。
既然咱们现在没有分家,您能不能先给我们拿两千应急。”
看着李氏和赵晓菲急赤白脸恶狠狠的想要口吐芬芳,她赶紧又说道:“奶,您放心,您让我们带小姑,我们带,您不想让小姑帮我照顾孩子,那就不帮,您想要小姑在京城找个工作,找个好男人,我们一到京城就去问,看看哪个厂子招收小学三年级没毕业的,至于当官的男人,只要、只要小姑能看上的,我就去打听,哪怕再不要脸,我也要到他的电话,地址,好给小姑上门说亲。”
话音还没落,周围的村民哄堂大笑。
侄媳妇给小姑子上门提亲?
这个苏知青还真能笑死人!
“李冬花,你可真能啊,咱小镇的工厂招工都要初中高中毕业的,你的脸咋那么大,让你三年级没毕业的宝贝疙瘩到京城上班?”
“哈哈哈哈,瞎说什么,三年级没毕业咋了?长得丑咋了,懒点咋了?那可是李冬花的千金,看上哪个当官的,都是那个人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哈哈哈,对对对,到时候,赵晓菲看对哪个厂子,让李冬花去厂子找厂长就行,大不了不给她闺女安排,就一哭二闹三上吊。”
“用一哭二闹三上吊吗?直接把衣服巴拉巴拉喊非礼啊强奸啊不痛快?说不定自己也能混个官太太当!”
“嗐,这李冬花有啥赶不出来的?当初把人家一房赶出来,现在看人家一房要飞黄腾达了,这不舔着脸来闹腾?”
“就赵晓菲那又懒又馋的丫头,就是真给她一个工人名额,她能吃的了苦?”
“人家可是将来的官太太,用吃苦吗?”
村里的老娘们一个个夹枪带棍的起哄,看热闹不嫌大,不过,众人心里对苏谨言有所改观了。
毕竟,给他们村儿争光了,市状元,京城最好的大学,这也就罢了,现在都要回城了,还要带着男人和公婆一起走。
一群村民有一种,他们这么多年看走眼的感觉。
“大队长来了,大队长来了。”
群众中忽然传来一阵响动,随着话音刚落,一个中年男人威严的声音传来。
“都胡咧咧个啥?家里闲的没事干上工去!”
说话间,大门口进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是村里的大队长,赵长青,也是赵元一的堂大伯,长得高高大大,淡着个脸,村里的人打心里怵的慌,刚才的取笑声也逐渐减小了。
“二叔,二婶儿,你们已经和正军他们断亲了,今天来这儿闹啥?还是你觉得我和公社出的断亲书不作数?”
赵红卫怕这个堂哥,李冬花心里也怵,可与能得到的好处想比,心里那点怵也就不算什么了。
“看大队长说的啥话,这一张纸能断了的血缘,那还叫血缘关系?”
“我十月怀的娃,送了半条命生下,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哪能说断就断?谁家还没有点矛盾,亲儿子和亲娘哪有隔夜的仇?老二即使再怨我这个当娘的,这么多年,气儿也该消了吧?”
“呜呜,谁有办法能和亲儿子真断亲啊,那可是我辛辛苦苦九死一生生下来的啊?
说到底还是家里穷啊,当初老二腿断了,老儿媳妇眼瞎了,我也想给他们治啊,可家里还有老大一家,老三一家,老四一家,还有元一小姑,娶的娶,嫁的嫁,这需要多少钱啊?
十只连心,哪个都是肉,可我不能为了一根手指砍了一双手啊!所以只能砍掉一根手指!
呜呜,穷啊,不穷能把自个儿亲儿子亲孙子撵到这个破屋子里来?”
“每天想到他们一家住在这个破房子里,我就整天整夜的睡不着觉啊! ”
李冬花哭诉的那叫一个催人泪下,村里人都有些动容了。
是啊,都是穷闹的。
不过,赵正军一家子对此已经很麻木了,全都淡着脸,冷冷的看着李冬花尽情表演。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赵长青嘴角瞅了瞅,他知道这个婶子能说,却没想到这么能掰活。
赵元一冰着眸子冷冷的说道:“既然砍掉了,就不要再捡了。”
“你也不用在这里哭嚎,装什么好娘好奶奶的,既然一把手的手指都是你的,那为什么大伯家三叔家的孩子都能上学,反而我爹月月往家里拿钱,我们兄弟俩却不能上学?”
“都是你亲的,为什么每次吃细粮,吃鸡蛋吃肉,你就偷偷把小姑,几个堂哥堂弟叫到你屋里偷吃?用的还都是我爹寄回来的钱票。你给他们偷吃时,连大碴子粥都不让我们喝饱?”
“几个堂哥堂弟想上学,多少钱你都供,学习不好你也供,不用上工不用干家务,我学习年年第一,次次一百分,每天晚上放学,必须上山割草,给家里捡柴火打水才能继续上学?”
“亲奶,你不会连这些都忘了吧?”
“我这不是你的手指,是你的仇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