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只剩慕轻晚一人,她伸手摸了摸头上的发丝,想到了马车的那一幕。
萧衍那个死男人,她和他好歹是皇上赐婚,她是他明媒正娶进府的王妃,他竟然当真不顾她的死活,给她直接推到刀口剑尖下,婚后第一天,他就想让她死?
慕轻晚轻轻弹了弹发尖,昔日总是淡泊的眸光倏然变得冷冽。
半个月前,尚书府正在操办一场喜事,慕家三小姐慕轻媛出嫁,慕轻媛虽然是尚书三姨太太所生,但从小也是金枝玉叶地养大的,嫁的人又是京城外有名的富商人家的长子,婚事自然马虎不得,整个府中连日来,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嫁女做准备,仆人们跟着主人们进进出出一天到晚忙得不停。
府中要说闲人也有,就是慕轻晚和她的丫头青衣。
慕轻晚是个从小不问世事,闲散惯了的人,虽是嫡出的二小姐,却什么也不懂。
琴棋书画样样不通不说,更是从不学习持家之术,女红更是碰都没碰过,整日里不是上树抓鸟,就是下河捞鱼,闲下来的时候,就窝在院中的秋千上睡觉,一直到十五六岁才收敛一些,树不怎么上了,河也不怎么下了,却比以前更懒了,除了偶尔摆弄一下花花草草,就是躺在床上看书睡觉,还喜欢在屋顶躺着。
慕轻晚从小母亲早亡,早早没了母亲照料,尚书大人很是愧疚,她要干啥便都由着她去,等慕轻晚长到十五六岁的时候,尚书大人发现自家的掌上明珠,珠不亮也不明时,已经晚了。
但是自家闺女怎么不好,也不能外传,更不能让外人知道,他紧锣密鼓地找了各方的师傅教导她,倒也有点作用,至少她带着她去同僚家里做客时,慕轻晚表现得还是很不错。
于是慕轻晚在外的名声还算不差,也有着大家闺秀气质:温婉大方,知书达理。
女孩子年纪大了,又是那样的家世,年龄到了自然有不少人家求亲。
慕轻晚跟她爹说:“我不嫁人,你要是不想养着我,就把我赶出府好了,我流落街头去还不行?”
慕尚书无奈,自己种下的苦果自己得咽,只能随着慕轻晚去了,想着毕竟年纪还小,等上两年再嫁人也不迟。
于是拒绝了来提亲的的人,“小女尚幼,慕某还想再留两年。”
是以,同龄人都已经开始抱娃的时候,慕轻晚还在老父亲家庇佑下混吃等死,规矩早就不学了,花不锈,画儿不画儿,除了认几个字外,简直一无是处。
一晃两年过去,慕轻晚已经到了十八岁,这个年龄在青宁国已经算是大龄女青年了,还没出嫁的寥寥无几。
在她十八岁生日这天,慕家来个提亲的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臭名在外,整日流连于烟花柳巷,且家中已经有好几位小妾的衍王——萧衍。
这可把慕尚书愁坏了,他本就不想让自家女儿攀附皇族,就是要嫁,任何皇子都行,万万不能是萧衍。
萧衍就是皇族的屎壳郎。
但是,就算是屎壳郎,也毕竟是皇族的。那可是皇上的亲儿子,正经的亲王,他又如何开口拒绝?
慕老爷整日愁眉苦脸,眼瞅着衍王给的最后答复期限已到,他老泪纵横,对慕轻晚说道:“要不我去求求皇上。”
没等他去求,衍王求娶慕家二千金被拒的消息,就在达官贵族中传开了,理由倒是无从知晓,只知道对此衍王很是生气,差点没让自家老爹罢了慕老爷的官职。
这事一出,便没有人再敢去尚书府提慕轻晚的亲,谁家公子再好,还能好过皇家的儿子?
慕轻晚成了无人问津的老姑娘。
慕老爷从忧虑万分到渐渐无所谓,还安慰起慕轻晚来,“闺女不怕,爹养你一辈子。”
慕轻晚感动的趴在她爹怀里,鼻涕眼泪流满了他的衣襟。
那日,圣旨到的时候,她正躺在房顶上看日落。
青衣从院外急奔进来,“小姐,小姐,大事,大事......”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慕轻晚吓得差点没从房顶滚下来。
“怎么了,小青衣,我爹被罢官了?”
在慕轻晚看来,除了死人,就没有比这更大的事了。
而他刚才在房顶上还看到自家老头子,好好地站在院子里指挥这指挥那儿,哥哥们也在一旁帮忙。
“不是,小姐你下来,下来我再跟你说!”
青衣着急地比划着,做下梯子的动作。
“哎呀,晚霞马上就没了,我看会儿再下去,啥事儿你快说嘛!”
青衣没办法,跺了跺脚下了决心:“皇上下旨,给小姐赐婚了。”
“什么?”
躺在屋顶的慕轻晚,一咕噜爬起来,“青衣,你刚才说什么?皇上给谁赐婚了?”
青衣眼一闭,心一横大声说道,“给小姐你赐婚了,半个月后和衍王成婚!”
慕轻晚瘫回了屋顶,望着天边的红霞生无可恋,“萧衍?”
“正是皇上的第三子,阎王殿下萧衍。”
青衣登了梯子往上爬,慕轻晚久久没有回话,不会是这消息来得太突然,她一时接受不了吧。
“小姐,小姐?”
“哦——,我知道了。”
爬到一半儿的青衣,被慕轻晚这语气弄得一愣,哦,知道了,这就完了?
“小姐的意思是你没意见,她会嫁给那个浪荡王爷萧衍?”
慕轻晚忽地起身,懒懒地道,“那怎么办?抗旨可是要杀头的。”
说完她纵身一跃从房顶上跳了下去。
吓了青衣一跳,“有梯子你不走......”
后来,慕轻晚才知道,皇上的赐婚竟是她家老头求来的。某天下朝,他爹,当今尚书大人求皇上做主,把他今年已经二十二岁的女儿,许配给他的第三个儿子。
“呵,要是我是萧衍,我也不高兴。”
慕轻晚从回忆中缓过神,自顾自地说道。
“不过,你不愿意娶我,你找你爹说去,对我恨之入骨干什么?”
想到那把剑,慕轻晚就觉得萧衍长了那么一副好皮囊,简直是白瞎了,跟德行不匹配。
书房。
萧衍端坐在案前,皱眉,“她指使的?”
“是,用了点手段,那人全招了。”楚青回答,又问“王爷,我们......”
萧衍思索了片刻,“随她去。”
楚青显然没想到主子会这样说,惊愕地问,“我们不出手?”
“你很闲?”
萧衍扫了他一眼,没有正面回答,从案上的书中抽出了一张写满字迹的字条扔给楚青,淡淡地吩咐,“去查一下,事无巨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