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并没有离去,几人也不意外,但是他躲藏在哪儿?寨子附近的山谷里,都搜寻过了,并没有发现能住人的地方。
慕轻晚循着寨子往四处看了看,能回寨子烧水做饭,显然他离这里并不远。
几人分头行动,把寨子里里外外搜寻了几遍,终于有所发现。
一处屋子地底下有条地道,沿着地道往前走,有间石头屋。
少年看到慕轻晚几个人时,大吃一惊,“你们还没走?你们怎么进来的,要干什么?”
少年边说边往身后退,安乐嗖地挡在了他的身后,用剑柄抵着他,嘿嘿笑了两声,“小子,挺能装啊,你才是那个土匪吧!”
少年倔强地盯着她,眼中满是不忿,他没有说话,而是就那样死死地盯着。
安乐突然用力把她往后前一把拉,“一边儿待着去,我们找的不是你。”
少年吭哧一声跌倒跌倒在地,还没等他爬起来,几人已经沿着地道往前走,只过了一个拐弯就赫然见到一张木头床,床上坐着一个男人。
那人与少年的吃惊不同,他显得很平静,见到几人甚至还笑了一下。
“笑什么?”慕轻晚走上前去,也不嫌他身下的床褥脏,直接不客气地坐了上去。
沈泽见状,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安乐见状,瞪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眼神:假干净。
说着挨着慕轻晚站着,上下左右地把那人打量个遍。
男人也抬头看了她一眼,而后把目光放在慕轻晚脸上,“你们是来找人的?”
虽说是问话,却是很很肯定的语气。
男人身上穿的衣服料子很粗糙,看样子经穿了几个年头,洗的都发白了,胸前还粘着点点的血迹,一看就是从里头渗透出来的。
第一眼,慕轻晚就发现他受伤了,或许还伤的不轻,不然也不会任由他们就这么进来。
男人的头发没有束起来,看着蓬乱不堪,那张脸粗犷中又带着点文雅,看起来有点矛盾。
他一出声,又惊着了众人,他的声音很好听,清淡中带着点懒散,跟他形象有点不搭。
慕轻晚也没有拐弯,点了点头,“对,我们的确是来找人的,他在哪儿?”
“呵......”
男人笑了一声,自嘲地说道,“你看我这样子,连自己都藏不住,还能藏住别人吗?”
沈泽探身给他把了把脉,男人伤得不轻,脉象有些乱。
男人又笑了一声,问沈泽,“怎样,暂时还死不了是不是?”
这是个挺有意思的男人。
慕轻晚又重新打量了他一遍,问道,“你就是传说中的吴霸天?”
“哈哈哈......”
男人闻言突然爽朗笑起来,“什么吴霸天,狗霸天的,还不就是个傻子。”
算是默认了。
这时,少年冲进来,对着几个人喊道,“你们想怎么样,我师傅什么都不知道,这里也没有你们要找到的人!”
少年气势汹汹,眼中闪着两簇小火苗,拳头攥的紧紧的,那架势,恨不得马上干上一架。
“哎哟,小子儿脾气不小啊,只是大人讲话,你个孩子家家的掺和什么,一边儿凉快去!”安乐又用剑柄挑起他的下巴,语气中尽是不正经。
慕轻晚心道,要不安乐和萧衍亲呢,感情他尽是教她一些不三不四的东西。
少年的脸脸又涨得通红,使劲扒拉开安乐的剑柄,气愤无比地说道,“你也比我大不了两岁,还好意思说我!”
“嘿,你这......”
话没说完,瞥见沈泽投来的目光,顿时噤了声。
“你们赶紧走吧,别打扰我师傅休息,你们要找的人我们没见过,更不在我们这儿!”少年往男人的床前一挡,伸开手臂做保护状。
男人苦笑着把少年拉开,“孩子,去烧点水,你师傅我还能应付过来!”
少年眼中带着担忧,但还是听从男人的话,拿起角落的水桶走了。
男人的眼神随之也渐渐犀利起来。
“你们要找的人,我确实不知道在哪儿!”
“我们还没说要找谁。”慕轻晚紧紧盯着他,一双眼眸锐利到似乎要把人看透。
“那边的人不会找到这里来,他们以为我们全都死光了。”
男人的目光从慕轻晚身上移开,瞅着屋顶幽幽地说道,声音里夹杂着疲惫,还有着淡淡的忧伤。
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慕轻晚又道,“他们他被你带走了。”
男人冷笑一声,“不然呢,还能有比这更好的说法吗?”
逍遥山上下来,除了沈泽,几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天色已晚,几人没有继续赶路,又在客栈宿了一宿。
下个地方要去哪儿,还没有打算好。
睡不着,慕轻晚出了房间到后院溜达,后院有个马棚,几人的马都拴在了马棚中。
月光如水,慕轻晚老远就看到她骑的那匹马正甩尾巴,像是在跟其他的马说:你们哪个有我这般英俊?
慕轻晚一下子就想到了萧衍,这马简直和萧衍一个德行。
不愧是他的坐骑。
不由得又皱了皱眉,这死男人到底在哪儿,难不成真死了不成?
这时有两个马夫抬着草料来喂马,他们边走边聊着什么,本来慕轻晚对别人的谈话也不是个感兴趣的人,正要返身往回走,忽然听到其中一个马夫说,“老刘,你家捡来的傻子伤养的如何了?”
叫老刘的回道,“好的差不多了,但还不能下床,怎么也得再养些天吧。”
说完又不满意地说道,“你别傻子傻子的叫他,多难听!”
“哈哈哈,不是你先管人家叫傻子的吗?怎么要当女婿了就舍不得旁人叫了?”
老刘嘿嘿干笑两声,说道,“到时候请你吃喜酒去!”
“一定一定!”
两人喂完马又说笑着离开,完全没有注意隐在暗处的慕轻晚。
傻子有这么好捡吗?
为啥要把闺女嫁给一个傻子?
慕轻晚思索着冲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说不定,马夫口中的傻子就是萧衍呢?
反正没有别的路可走的的时候,随便一个方向都可以是路。
“老刘,好些天没回去了吧,明儿是不是休工了。”
两人边走边聊,完全没有发觉后面有人跟着。
老刘笑笑,拧了把鼻涕蹭鞋底上,憨笑着回道,“可不是嘛,这日子过得挺快,一眨眼又过了五天了。”
平时,客栈管吃管住,早上不亮就要起床,经常子夜才能休息,老白通常住客栈,五天一轮休,休息日就回五里地开外的家。
慕轻晚跟在两人后面,听着两人闲聊,记住了老刘的家所在的村名。
翌日,慕轻晚和安乐去了刘家村,村子很小,约莫三四十户人家,村口有棵大树,无事时村民喜欢在大树下闲聊,进村的每个人都会被闲聊的人扫射一番。
遇到陌生人还会上前询问一番,“你找哪家?”
慕轻晚和安乐一进村,有村民晃悠着过来,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把他们打量了一番,目光中充满了好奇与审视,“看你们二人的打扮不像咱们这里人,又没挑挑子也不是货郎,是哪家的亲戚?”
“嗨,老乡,我们去老刘家,哎呦,好多年没来了都忘了那间是他们家是的房子了!”
那人不疑有他,时间长了没走动忘了具体方位也正常,只是这村子大部分人家都姓刘,老刘具体是谁家?
“你们找哪个老刘?”
慕轻晚一笑,“还能是哪个?,我们来喝喜酒的,不是捡了个上门女婿,要成亲了嘛!”
村民恍然大悟,并热情地给他们指了路,“就山坡上那间屋子,那间青瓦木门的,看着没?”
两人循着村民的视线看过去,半山腰处有间比茅草屋稍微好点的青瓦房,大门四开,烟囱正冒着袅袅青烟。
安乐点头哦了一声,“是在山坡上来着吗?我记着……”
她装作思索的模样。
一个方才一直看人闹的村民打断她,“要是找捡了女婿的就是这家。”
安乐又哦了一声 ,“老乡说是肯定是了,我们多少年没来了,记忆模糊了。”
说着又问道,“我记得她家的丫头也没多大啊,怎么就突然想成亲了,还是捡的女婿,就不怕那家伙目的不单纯?”
“那不能!”
“怎么不能?人心隔肚皮,两个流浪狗不容易,大活人怎么那么好捡?我就是想劝劝,可别遇到人居心叵测的。”
一人凑到她们跟前小声说道,“这位兄弟,你这担心就多余了,那个小伙子这里不太清楚。”
安乐做了男子打扮,这些年她经常跑江湖里混,别的不说,就这打扮起来,足以以假乱真,当下活脱脱的青年书生样。
安乐啊了一声。
慕轻晚接话问道,“什么意思,你是说这捡来的女婿脑子有病是个傻子?”
村民皆不再说话,但那神情算是默认。
“那就更得劝劝了,好好一姑娘家怎么能嫁给个傻子,哦,招,招个傻子进门有啥用!”
慕轻晚一脸的严肃,作势就要往山坡上去。
村民喊她,“别白费力气了,我们大家都劝过,结果都被骂了一顿,因为那小子长的好看呀,闺女一门心思看上了,她爹有啥办法?只能由着,说或许过个一年半载就不那啥了。”
慕轻晚和安乐对视了一眼,两人心里都有预感,此次应该不会白跑。
那样想着,心中未免有了一丝紧张。有了希望之后,往往又怕迎接自己的是失望。
怀着忐忑的心情,俩人摸进那户院落,当在一棵老槐树底下见着晒着太阳的男人时,俩人有点形容不出那刻的心情。
是激动,还是不真实的像是做了场梦?
男人察觉有人打量他缓缓抬起头,一双眸子茫然地看着她们,过了好一会才问了一声,“你,你们是谁?”
小心翼翼的,声音中带着恐惧,仿佛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
哪里还有一丁点不可一世的样子!
男人看看安乐又看看慕轻晚,见两人都没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他,害怕地站起身来,因为太着急还被板凳绊倒了。
他连滚带爬地跑到老槐树后面,只探出一颗脑袋看着二人。
慕轻晚从看见他的那一刻就在观察着他,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她不信那么不可一世的男人,才仅仅几天时间没见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那双凤眸,如锋利的刀片刮过他的眼睛鼻子和嘴巴,试图想从某处发现些许的端倪。
然而男人看她的眼神中只有越聚越多的恐惧,仿佛她是个吃人的豹子。
安乐则傻了般立在原地,嘴角抽搐,眼尾通红,已经落下一滴泪来。
她向着他慢慢走过去,张着一条手臂,似乎想摸摸他的脸,看看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你,你,你别过来……”
男人颤抖地缩在树干后面,随着安乐的靠近,手脚并用地往树上爬 。
然而那棵老槐树,树干光滑得很,又没有可以借力的枝丫,他往上爬几寸,换手的时候就往下掉几寸,爬了半天还在树根下,急得哇哇乱叫。
就在这时,一个少女背着篓子匆忙跑进了院子,边跑边喊,“柱子,柱子怎么了,是不是要去茅厕?”
发现院子里有人,她愣怔了一下,随后很快反应过来,放下背篓就往男人跟前跑,“柱子,别怕,我先背你进屋,一会儿再收拾他们,不怕,谁欺负你,我就打谁!”
男人紧张的神情慢慢缓和下来,“嗯,花花保护柱子。”
花花保护柱子?
这么恶心的话在一个大男人口中说出,要咋反胃就咋反胃,不过,这不正是萧衍一贯的作风吗?
少女蹲下身来,转头微笑地望向身后,“来,我背你进屋。”
慕轻晚有点看不下去了,她看到萧衍当真就往少女的后背靠了过去。
这可真有点不要脸了!
少女瘦胳膊瘦腿的,他倒真的理所应当啊!
这叫什么?
一个人的本质是啥样的,不管什么情形下都会显露出来!
“我来吧!”
安乐跑过去伸手去扶萧衍,少女俩眼一瞪,“滚一边去儿,一会儿看我咋收拾你,敢欺负柱子,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