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元宏杰还在想着那小伙子是何人时,小伙子走过他时不禁也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笑意,然后径直走进院子里,边问道:“这些天可有租客退房?”
“没有呢,倒是昨天又有一租客慕名来租房,现在房子都租满了,没有空房了!”小伙计笑嘻嘻道。
“干得不错!”江雪拍拍小伙的肩膀笑着赞许道,暗中指了指门中的元宏杰,“看见那位老爷了吧,他若是来租房,咱就是有空房也不能租给他。”
“好咧,您交待的事,我们一准照办!”两个小伙计都不问缘由,反正大总管说了算,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元宏杰看着院中美景,又看到院子里出入的皆是一些文人学子,略略一想也就知道了这一排院子是专门出租给别人居住的。他心里顿生羡慕,这里虽不比原来元家那座大宅院好,但这环境清幽,风景宜人,比起那小巷子里的破院子可是强多了,若是能住在这院子,也是不错的选择!
“这小子到底在哪里见过呢!”他悠悠说着又到别的地方去转悠了,那小子一时想不起来就暂时不想了。
元文远带着家人一起打扫完破院子,这院子总算是像个家了,他也累得坐在屋子的台阶上直喘粗气。他的婆娘刘氏端来一碗水递给他,然后说道:“老头子,咱们眼下这光景……唉!这日子不知道能不能熬得到宏皓派官呀。”
“那也只能熬着,要不然咱们还能怎么着!”元文远白了刘氏一眼没好气说道,难道他不知道他们眼下这捉襟见肘的日子难熬吗。
“我前些日子上街,在街上看见了秀芳和她嫂子王氏,她们俩现在穿戴得可光鲜亮丽了!”
“什么?他们还在京城?”元文远不可置信问道。当时他把元家族人分出去后,心里有些愧疚,生怕他们流落街头又来找他,他也就一直没敢再打听那些族人后来到底是怎么过活的。
刘氏气哼哼的哼了哼,“他们现在过的可比我们好多了。秀芳说,她现在和王氏在一家绣坊做绣娘,每月的工钱,至少有三两银子,若是做得好,做得多,每月拿到五两银子都不是问题。现下族里那几个绣工可以的姑子媳妇们都在那绣坊上工做绣娘呢,她们日子过得好着呢!”
“那宏生他们呢?”元文远急切问道。
“宏生他们还在郊外以前我们住的那座农庄住着呢。秀芳说那农庄是那什么元初一的,墨宸求她收留了他爹娘和族人,如今那些族人都住在那。”
元文远眼睛不由转了转,计上心来,“我一会儿就找宏生去,你也去找找秀芳她们,她们每月能领那么多月钱,想办法让她们拿出来一些,救济救济我们!”
刘氏顿时也两眼放亮,当即回屋去换了身衣裳,带上元宏皓的媳妇一起出门去。元文远也带上元宏皓出门直奔京城郊外农庄。
元初一在得知老元家的人都搬出老宅子以后,她让朱嬷嬷她们照看好大宝和二宝,她则带着人出门前往元家老宅,她想去亲眼看看原主以前生活过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元家老宅离王府好几条街,还挺远的。但元初一坐着马车,倒也没花太多的时间就到了。到了院中,看着院子里那既熟悉又陌生的环境,她心里有些感慨,特别是来到西南角那破角院,她心酸不已。
这小小的一方院落,残垣断壁,破败不堪,这里竟然就是原主生活过的地方,是十五十六长大的地方。墙角下那棵老桃树自上前被玄月挖了一通后,如今已经彻底枯死了。
看到元初一看着老桃树发呆,玄月满怀歉意上前,“对不起夫人,上次挖完,没能好好给它种回去。”
元初一笑笑,“无妨,它本就是一棵老树。明儿再去买一株回来种上就是了!”
“是!”
元初一看完角院,又在宅子各处走了走,按着原主的记忆,来到了祠堂。她本以为元家人离开这里后,会把老祖宗的牌位也都带走了,这里该是空荡荡的,但想不到还有两块牌位孤零零地立在那。
她进去一看,竟然是元父元母的牌位。她心头更加感到寒凉了。想不到元文景真的是如此凉薄绝情。
她点了香火,给元父元母的牌位磕了头,“爹,娘,初一一会儿把你们接回咱们现在的家,等十六长大,回来住了,您二老再回来。”
之后她就抱着元父元母的牌位离开了元家老宅,把它们带回现在的元家安置。十五十六元墨宸回来后都前来上香磕头。
“姐,那边的宅子我们现在还不想搬过去住,空着也是空着,不如把它租出去吧!”十六说道。
“好,让德叔明天去办!”元初一将十六揽入怀里,拍拍他的头以示赞赏,“这些天你和石头的功课学得如何?”
“昨天夫子让写文章,我们写的都被他拿去当范文念了哦!”十六喜滋滋说道。
元初一满意点点头,看向十五,“你和师父学艺学得如何了?”
“阿姐等着!”十五喜滋滋跑出去,没一会儿就抱着一个莲花青花瓷瓶进来。
“姐,你看,我新作的!”
元初一接过一看,这瓷瓶器型规整,绘画工艺精细流畅,图案清晰,层次分明,青花颜色鲜艳明亮,颜色深浅一致,没有一丝晕染和沉淀,瓷胎洁白细腻,没有瑕疵和裂纹,釉面光亮均匀,没有气泡和瑕疵。
她看着瓷瓶,赞许点头,“好瓶!”她看向十五,“能把它送给阿姐吗?”
十五高兴点头,“好!”
元初一拿了瓷瓶后就把它放在到了青莲会馆博古架上最显眼的位置,让来往会馆的人一眼就能看到它。
“如此,咱们的青花瓷的销量应该翻一番!”元初一看着青花瓷器满意说道,看向云萱,“把你们几个卖瓷器的店里,都多备些青花瓷。”
“好!”云萱会意,连连点头。
连夫人对这青花瓷瓶都如此爱不释手,相信那些贵夫人小姐们见到它也会喜欢的,且这会馆里都摆着它,显得如此高端大气,那些贵夫人小姐们也会想着在她们宅子里也摆上一两个,那宅邸也会显得更加高雅大气。如此,她们定然会买,说不定接下来的几天,这青花瓷瓶会被抢售一空。
城郊农庄,傍晚时分。
元宏生等人从地里收工回来,赫然看到元文远和元宏皓坐在小院子里喝着茶。苏氏带着孩子惴惴不安地站在一旁。
元宏生等人看到元文远等人顿时都觉得义愤填膺,立即朝他们围上来。不待元宏生开口,元家其他人已经围着他们气愤质问道:“元文远,元宏皓,你们怎么还有脸来这里!你们来这,又想干什么?”
元文远见他们如此气愤,不由瑟缩着,小声说道:“没,没干什么,就是,久不见你们了,想来见见你们。你们,过得怎么样?”
“过得怎么样!”一个上了年纪的族人气愤地看着他,冷哼,“托你的福,我们现在比起和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日子好过多了!多亏了墨宸那小子心善,讲情义,不仅收留我们,还接济我们!不像你们父子俩,损人利己,见利忘义!”
“对,这里不欢迎你们,你们从哪来就回哪去,快滚!”
众人纷纷叫嚷道,将他们拉扯起来往外推搡着将他们赶出去。
“大、大哥!”元宏皓虽不像元文远那样被众人拉扯推搡着,但也被挤着一起赶出门去。他不得不拉着元宏生的衣袖,恳切地看着他,哀求道,“大哥,请让我和爹说句话。”
“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话好说的了,你们走吧,我们就当你们没来过,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元宏生说着撸起衣袖怒不可遏道,还气愤地拂开元宏皓的手用力将他一把推开。
元宏皓不备,竟被元宏生推倒,一屁股跌坐地上。他心中气愤不已,两手暗中握成拳,但面子上却一副悲戚模样,含着泪看着元宏生,“大哥,请,请听我说。我大考如今已经考完了,很有希望能上榜。但现在,元家那边出了事,连大宅子都被卖了,我们现在就只能挤在一个破院子里。我,我想请你们再资助我们一二,帮我们渡过眼下困境,等我中了皇榜派了官,你们的恩情,定当厚报!”
“呸!”元家一众男丁不约而同都嘲元宏皓吐口水,“现在想找我们资助你们,你们父子俩当初是怎么赶我们走的,是怎么把我们逼上绝境的,你们这么快就忘了!”
“就是!我们可没那福德接受你的厚报,你当的官你,我们过我们小老百姓的日子,我们以后不打扰你!更不会求到你面前去!”
“对,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们走我们的独木桥,我们已经恩断义绝,不再是族亲家人!你们现在想找我们帮忙!门都没有!”
众人说着竟蜂拥而上对着元文远和元宏皓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元宏生在一旁看着老父亲和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不禁动了恻隐之心,让族人住手,他们这才躲过那如雨点般落在他们身上的拳脚。
“爹,你没事吧!”元宏皓艰难地爬起身,顾不得拭去嘴角的血迹连忙去查看元文远的伤势。
元文远毕竟上了年纪,这一顿打下来,不禁哀嚎连连。
元宏皓愤怒地看着族人,“你们竟然敢打人,今天你们若是不赔我们父子俩的医药费,我,我告你们去!”
元宏生看着他,冷笑,“告去吧,尽管告去!到时就让府衙官差的人都来评评理,看看你这未来的状元公是何等的绝情绝义,是如何将族人至亲赶出家门,弃我们于不顾的!看你以后就算中了皇榜,你又有何颜面在朝中当官立足!”
“你……”元宏皓急得面红耳赤。这些人分明就是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姿态来对他,他们平头老百姓一个,而他,一个举子,说不定还是进士甚至是天子门生,他的品性可不能有任何污点。
如此,这事看来只能先忍着了,等以后当了官,有了权,那就可以随意以任何一个由头处置他们了。
“一些贱民而已!”元宏皓握紧拳头暗自愤然怒道,怒视着元宏生等人。
“你们给我等着!”他愤愤说着,扶起元文远,将他背起,一步三摇地艰难走回城去。
而此时在城里去找元秀芳的刘氏似乎也是出师不利。她和元宏皓媳妇二人等在绣坊不远处,看着元秀芳她们几个下工出来了,立即迎了上去堵住她们的去路。
“阿奶,你和婶婶找我们有什么吗?”元墨文的媳妇王月看着刘氏没好气问道。
刘氏赔着笑脸,和她们不痛不痒地寒暄了几句,然后腆着笑脸说道:“墨文媳妇,秀芳呀,阿奶知道你们近来过得挺好的,但阿爷阿奶和你们小叔一家最近遭难了,厚着脸皮来找你们,是想请你们帮帮我们。你们看,能不能给点银钱给我们救救急?”
“阿奶,你没搞错吧,当初你和阿爷和小叔赶我们走的时候,可是分文不给我们,所有的银钱你们都带走了,你们现在竟然来跟我们哭穷!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好欺负呀!”王月双手插腰看着她们冷声说道。
刘氏想不到王月现在竟然变得如此凶悍了,但一想到她是长辈,王月她们几个不过都是晚辈,顿时又有了底气。
于是也双手插上腰,怒视着王月,喝道:“王月,你不过是我们元家一个孙子辈媳妇,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大呼小叫,信不信我扒了你的皮!”
王月冷笑,她可记住了元初一当初的交待,对老元家人,不能再有往来,也不能客气,反正他们元家现在有元初一撑腰,她怕什么。
“阿奶,我敬你是长辈才叫你一声奶,你以为你还是我们祖母吗?当初是谁绝情绝义赶我们走,与我们断了亲的?现在,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们!”
“对,我们与你们不熟,你们赶快离开,若是再拦着我们的路不让开,我们可就喊人了!”元秀芳她们几个也围上来纷纷说道。
元秀芳以前还觉得元宏皓能依靠,但自从和元墨宸李巧珍他们再次团聚以后,她发现元墨宸和李巧珍比元宏皓可靠多了,且他们还是自己的亲哥嫂。他们不仅经常到农庄去看望他们,还接济他们,更有元初一那位王妃在身后给他们撑腰。她现在也算是看清了阿爷阿奶和小叔的为人了,也敢反抗他们了。
“你们,你们敢如此对待长辈,想反了天了不成……”刘氏怒指着她们,气得她差点背过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