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骜听到子车甲的询问,有些惊讶。
惊讶的倒不是因为子车甲知道他们二人回来,子车甲代巨子处理门内事务,这事他知道并不奇怪。
他惊讶的是,子车甲询问他的看法。
“我与他二人私交不错,他们回来,自然是极好的。”
章骜试探性的回答了一句。
“此处没有别人,你可以畅所欲言。”
子车甲又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
章骜听得子车甲让自己畅所欲言,突然嘿嘿一笑,向着子车甲施了一礼,然后说道:
“弟子这点心思都被先生看穿了,弟子以为,吕陈二位师兄的事情绝不简单!
首先,此二人的实力不俗,特别是吕师兄,不比入围八强的范彪师兄差,陈德师兄虽然偏弱,但如果不是第一轮就抽到张若师兄的话,勉强入围八强应该也不是问题。
可是巴中郡参加八强赛的有数百人,而他们偏偏遇到了最强的一个,特别是吕师兄,甚至刚跟弟子对战过,下一场便是对战张若师兄,而这种几率,几乎等于零。
所以弟子以为,有人暗中动了签数,而有这种能力,能做到这种事情的,只有彭师伯和申公师伯。
但是从动机出发,荀青山师兄已经被弟子所伤,并没有参加墨童论剑大会,彭师伯并没有做这事的动机。
那就只剩下了申公师伯,他有动机,有能力,而且事情最后的发展,对他最为有利,所以弟子以为此事大概率是申公师伯所为。”
章骜一口气分析完了所有的猜想,最后下了定论。
“不错,会动脑子想问题了。”
子车甲点头夸赞了章骜一句,接着问道:
“那依你看,他们两个被重新召回是何人所为啊?又为何召回他二人参加决赛啊?”
“这……”
章骜沉吟了一下,接着开口答道:
“表面是巨子发现赛制出了问题,所以额外施恩,加了两个名额出来,恰好巴中八强第九,第十名是吕陈二位师兄。
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既然先生在开赛前就被巨子召回蒙山总会,处理门内事务,巨子又是怎么发现赛制出了问题的呢?
所以实际操作者一定是先生,是先生从晋级名单中发现了问题,告诉给巨子的。
可是还有一处对不上,如果晋级名单送到总会,先生再处理,吕陈二位师兄就不可能跟我们同一日到达总会,这里应该有个时间差,但是并没有,弟子想不明白。”
子车甲微微一笑,然后开口说道:
“分析的不错,逻辑清晰,思维严密,可是毕竟太过稚嫩,大胆设想一下,如果我一开始就知道申公伯言作弊了呢?”
“这怎么可能!先生你难道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章骜非常惊讶,如果一开始子车甲就知道申公伯言作弊,那时间倒是能对的上,可是,又不对了,先生明明知道,为什么不阻止呢?
“我当然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只是第二轮机制出问题后,就有人传了消息过来,当时我大胆做了一个决定,这种情况,以申公伯言的性格,我赌他必定要从中取巧,所以才能提前做出安排。”
子车甲看了一眼章骜,只见他满脸疑问,又继续说道:
“你一定奇怪,为什么明知道他可能要作弊,我为什么不提前阻止?
其实作弊只是一个引子,这事可大可小,但是其中反应的问题,却不得不慎重。
申公伯言执掌巴中郡多年,在外他有郡府撑腰,在内巴中分会已经被他经营成铁板一块,如果他对墨家一直忠诚,这当然是好事,可如果他一旦有些点别的想法,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在巨子师兄的授意下,我们并没有声张,而是等他事情做完了,才对他惩治。如今他已经去了秦国西北的秦池小县去建立新的墨家分会了,巴中郡又重新回到了巨子的手中。”
“这的惩罚对申公师伯会不会太过了?”
章骜出声问子车甲。
“过吗?
你可知道,若是巨子师兄没有当机立断,申公伯言一旦回到巴中分会,只要有一点风声,他就有很大可能在惊惧之下,分裂墨家,甚至带着整个巴中分会叛乱!
到那时不知有多少不明所以的弟子卷入其中。再想平定此事,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在不明不白中死去。
比起这个结果来,现在没有一个人死,只是申公伯言受点委屈。甚至不能叫做委屈,毕竟没有人逼着他去犯错。
章骜,你要记住,从你握住权利的那一刻开始,你所考虑的,从来不是自己的生死。
你做错一个决定,将会有成千上万的人为你的愚蠢付出生命的代价,无数的家庭为此支离破碎。
现在,你还觉得对申公伯言的处罚过了吗?”
章骜内心惊惧,以前他觉得各个国家的君主王侯称孤道寡,只是显示自己与众不同,没想到一旦身居高位,真的就成了孤家寡人。
“想什么呢?”
子车甲看章骜愣在原地,出声询问。
“弟子在想,当权者内心如此孤独,又要面对身边最亲近人的不理解,为何还有那么多人争权夺利呢?”
章骜疑惑地问道。
“有些答案,你需要自己去寻找。”
子车甲并没有回答章骜的问题,而是站起身走到窗边,看向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如果有一天,让你执掌墨家,你会愿意吗?”
过了许久之后,子车甲突然开口问道。
章骜闻言,一时错愕,想了许久,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子车甲并没有追问下去,而是话锋一转,说道:
“墨童论剑总会决赛还有十余日就开始了,你已经连夺两魁,决赛的参赛人数会少很多,虽只有百余名墨童,但可都是各个区域真正的精英。怎么样,有没有信心连中三魁?”
章骜苦笑一下,本来先生说混个八强,赚点墨清积分就可以了,现在又要三连夺魁,这他可真没有把握。
“先生,弟子能连中两魁已经是先生教导之功,更兼彭师伯点化之劳,怎敢再奢求总魁?”
子车甲微微皱眉,想了一下,突然语出惊人:
“对啊,我们两位长老悉心教导出来的弟子,连中三魁也不是什么出人意料的事,你怎么就那么没有信心啊?
不如我也作弊,暗中出手,将那张若刷下去,你看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