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分开寻人的暮羽暮泽他们,也开始陆陆续续赶来。
远远的,就看见落衡坐在树下,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是一个极大的帐篷,走近些许,还能闻到从里面飘出来的肉香味。
暮羽伸手拦下后面的人,示意他们不要过去了。
几人点点头,默默牵着马走远了些,一人将马儿全部引远,任由它们去喝水吃草。
落衡自然知道他们都过来了,反手将黑将军的缰绳解开:“去吧,看好其他马,不要走散了,也不要去马群。”
“咴咴......”黑将军甩着鼻息点头,撒开四肢便离开了。
落衡仰头靠在树干上,看着帐篷微微蹙眉,右手摁住自己的腹部,微低下头缓了许久,才无声的长出一口气。
江易颜在屋中等了许久,也不见九萧回来,自己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看着已经彻底暗下的天色,心焦如焚——
哥哥,还在外面吗?
这里昼夜温差极大,这附近又只有他们这一个帐篷,若是哥哥没走......
不行,他得出去看看。
当他掀起门帘,第一眼并没有看见人时,莫名的一阵失落涌上心头。
哥哥......
走了吗?
江易颜,你到底在奢望什么?
又怎么敢的?
江易颜微低下头,眸中蓄满的泪水终是自脸庞上缓缓滑落。
哥,我都......
没来得及多看一眼。
他欲转身回去,视线却猛然定格在大树下,那是......
“哥!”
江易颜惊呼一声,忙拔腿冲了过去。
落衡靠坐在树干上,双眸紧闭,眉心紧蹙着,面色发紫,唇色苍白如纸。
‘啪’一声,江易颜只觉得脑中那根弦被突然崩断,瞬间便慌了神。
心口处泛着一阵阵被撕裂的疼痛,他手忙脚乱的将人抱起就往屋里冲去,入手冰凉。
若不是那还在微微起伏胸口,会让人觉得这是具尸体。
江易颜眼眶通红,泪水顺着脸庞不断落下,却死死咬着唇瓣,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似乎怕吓到他一般。
将人轻轻放在炕上,又快速将放在房中央的火盆上的架子拿开,把火盆端到炕边,打来温水,拿出巾帕一遍又一遍的给落衡擦拭着双手与额头,脖子,试图给他身体升温。
“哥,你醒醒。”
“我求你,你别吓我好不好?”
他语气哽咽,不断的用手去试探落衡的脸,入手皆是寒凉,他心急如焚的起身,来到外面四下张望着,却一直不见九萧的身影。
“九萧叔,您去哪了?您帮帮我好不好?”
“九萧叔,你帮我救救他......”
江易颜带着哭腔的声音在旷野上传开,在远处的暮羽他们听见声音快速赶来。
“江公子。”
“暮羽?”江易颜看着出现在身前的人,有一瞬间的晃神,随后又直接将人拉进了屋内。
“哥哥昏迷了,他怎么了?你告诉我,哥哥身上好凉,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他站在床边,泪痕遍布的脸上,盛满了惶恐不安,语无伦次。
暮羽也来不及顾及他的情绪,直接将人从床上扶起,一手覆在落衡的后背,内力自手心缓缓流入他体内。
“江公子,城主旧伤未愈,这段时间又忙于赶路,一直不曾好好休息过,属下估计,昨夜城主又是一夜未眠。”
暮羽一边给落衡输送着内力,一边解释了一下。
身旁跟着的暮泽见状,暗暗叹了口气,接话道:“草原上昼夜温差太大,城主的身子一直不曾好利索,这才会昏迷,江公子不要太担心了。”
“是啊,现在找到了江公子,想必城主也有时间慢慢调理身子,不会有事的。”又一人接道。
“旧伤?”江易颜擦去泪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哥哥的毒,不是已经解了吗?是王爷派人送的药。”
暮泽闻言嘴角忍不住动了动,到底还是没嗤笑出声:“江公子离开无定城也不是很久吧?怎么?无定城的规矩,这么快就忘了吗?”
无定城的规矩?
江易颜狠狠皱眉,突然想起什么。
杖刑!
“哥哥他......替我,受了杖刑?!”
众人没再说话,而是全部低头准备先出去,江易颜忙收敛心神,将眼眶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憋了回去。
“别出去了,外面凉。”他声音平稳,也没有了之前的慌张,从刚刚移开的架子上取下已经烤好的羊肉。
“我今日只烤了半只,那边还有热好的米酒,你们先对付着吃一些吧,晚点我再烤。”
说着,他又拿着羊肉朝另一边走去,见他从地上拔出一根深入地底的木桩,那边竟然还有一间屋子。
众人随着他过来,这边与那边的配置几乎一模一样,一张炕,炕上挂着几件衣裳,屋中间立着一个烧的通红的火盆,唯一不同的是,这间屋子中多了几个酒坛子。
“这是九萧叔住的,你们今夜先在这里休息吧。”江易颜将手中的羊肉递给暮泽,脸上挂着极浅极浅的笑。
暮泽伸手接过,一时有点摸不清江易颜是想干嘛?
可是,这感觉似乎不太对劲。
江易颜又回到这边将早便热好的米酒送了过来。
“你们先休息吧,晚上寒凉,今夜就不要出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直到江易颜出去了,众人才看着齐刷刷的看向暮泽,准确的说,是看向他手中的羊肉。
这些日子,他们日日夜夜的啃干粮,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之前闻到的时候就忍不住的咽口水,如今这肉就这么白花花的在自己眼前。
说不想吃肯定是假的。
暮泽也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随后从腰间取出一把匕首,先割下一块放到了一旁火盆上面的架子上热着。
“分一分,吃吧,那块给暮羽留着。”
另一边,江易颜来到床边,示意暮羽停下,便将落衡接到了自己怀中:“你也去休息会吧,我来。”
暮羽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他点了点头,无声退到了隔壁,并且将拔出来的木桩插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