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井村距离县政府只不过六公里多点儿,一路上不时的有人群经过,他们开着手扶拖拉机,赶着牛车,还有些人步行走在路上,陆陆续续的往县城方向涌动!
不用问也知道,这些人一定是去支援围堵政府大楼那些人的!
这一路上贾局长汗毛倒立,冷汗就没有停过,内衣感觉都湿透了?
司机着急的摁着喇叭,那些人好像没听见似的,有个别人还故意歪歪斜斜的挡着警车不往前走?警车只能慢慢的向前蠕动着!
李建波也是心急如焚,照这样的速度,走到李井村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贾局长,拉响警报,这些人明显就是故意挡咱的路?”
贾局长一脸愁容:
“李秘书,这不拉警报他们还不让道呢,拉警报不就更惹恼了他们吗?”
李建波说:
“这可不一定,警报拉响以后那得多少分贝呀?他们就不怕把耳朵震聋了?您只管试试!”
贾局长让司机拉响了警报!
一开始那些人并不在意,可警报声不绝于耳,根本就没停下来的意思?刺耳的警笛声像是要把人的耳膜给震碎?路上拉车的牛受惊了,耍着牛脾气横冲直撞,沿着公路一溜烟的狂奔!
手扶拖拉机和行人也纷纷让出了道路,有些人一只手捂着耳朵,另一只手打着手势,意思是让他们赶快过去!
这些人虽然敢去政府聚集,但大部分人只是凑热闹,真要和公安局这样的国家权力机关硬碰硬?他们还真没这个胆量!
越野车开始提速,越往前走,路上的人越多,不过,前面的人让了道,后面的人也自觉的都让了道,路顺畅了,十几分就赶到了李井村。
到了村口,警车停了下来,李建波率先下了车,他拦住一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
“大叔,您知道李昭发家在哪儿住吗?”
中年人看看警车:
“你打听他家干嘛?”
“哦,我们是县公安局的,到他家有点事儿!”
中年人四处瞅了瞅:
“是不是因为围堵县政府的事儿啊?”
“是啊大叔,这事儿您也知道?”
中年人小声说:
“小伙子,其实大部分人不愿意去干那违法事儿?可李昭发家里有钱,他弟弟挨家挨户通知,去一个人可以领到五块钱,有些人看在钱的份上就凑热闹去了!”
“那李昭发家在哪儿住?”
“他家好找,你们往前走五六十米,往右拐有个南北街,顺着南北街再往北走二三十米,路东第一家就是!他家房子是我们村最气派的三层楼,外边还贴着瓷砖,瓷砖是白色的!”
“行,太谢谢您了大叔!”
李建波上了车,按照中年人指的路,很快就到了李昭发家门口!
李昭发家的房子果然气派,三层楼房,一水的白瓷砖一贴到顶,楼顶有木制葡萄架,葡萄架旁边还有个红柱青顶的小亭子,显得豪气十足!
门口聚集了有一二十个人男女,他们围着一个老者在谈论着什么?
贾宏民和李建波走近那群人,贾宏民率先问:
“请问谁是李昭发的家属?”
一个年近七十的老头白了一眼贾宏民:
“我是他爹,有啥事儿你说吧!”
贾宏民微笑着:
“这一路上有好多人往县城方向去了,他们是不是去围堵县政府啊?”
老头迷缝着眼睛:
“你问我?我咋会知道?”
贾宏民显得很有耐心:
“大爷,我来是给您老做个思想工作,李昭发虽然犯了点事儿,我们公安局审查完以后,三两个月的就把他给放了?不过,如果是您指挥着大家伙去围堵政府机关,那事儿可就大了?您老还是赶紧过去劝劝那些乡亲们,让他们及早回头,要不然不光是您犯了法,那些乡亲们也触犯了法律!再说了,您还想不想让您儿子出来了?您这是给他帮倒忙知道吗?”
老头不以为然:
“这个儿子我也不想要了,他给我们家惹了多少事儿?整天的不学好,他死里边我也不心疼!”
李建波说:
“大爷,他再坏也是您儿子,贾局长其实没跟您说实话,他只不过不想让您太难过!”
贾宏民一愣,不知道李建波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李建波继续说:
“您知道围攻国家政府是什么罪吗?您就是不说,我们照样会查清楚是谁策划指使的!您想过没有,去的人越多越容易查出来,口口相传嘛!几千个人只要有一个人举报您,你们跑的了吗?您儿子又多了攻击国家机关,破坏安定团结,寻衅滋事等好几项罪名,估计他会被枪毙的?”
老头一下子怔住了?
“啥?枪毙?有那么大的事儿吗?”
李建波很严肃:
“大爷,您还记不记得83年严打那时候啊?”
老头儿的脸更加的惨白:
“记得,那咋能不记得?那一年枪毙了好多人,我们村就枪毙了两个!”
李建波问老头:
“是因为什么被枪毙了?”
老头摇了摇头:
“那时候法律是太严了,他们两个都是因为一点小事儿!一个因为偷鸡摸狗的命就没了,还有一个就是因为调戏了妇女,被判了流氓罪也被枪毙了!”
旁边那些村民们害怕了,一个五十多岁的黑胖男人埋怨老头:
“老李,听你说不会有事儿?我才让老二也跟着去了!你赶快去把他喊回来,他要是出了事儿我可跟你没完?”
老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李建坡继续威胁:
“大爷,您想过没有,前些年那么小的事儿就枪毙人?你们围攻国家机关,知道是多大的事儿吗?那是咱北陵县的权力中心!你们是真不想要命了?到时候查出来以后,不光是您儿子没命,你们这一家老小全都得抓进去!还有你家老二,我们来的时候就听说了,说您家老二发动群众,去一个人给五块钱,有没有这回事儿?您一家一共几口人?有没有孙子、孙女?”
老头颤颤巍巍的:
“我们一家九口人!”
“这么多人?都有谁呀?”
有头认真的算了算:
“两个孙子,一个孙女,我老伴儿,我三个儿子,另外?哦,还有一个闺女,再加上我一共九口!”
李建波又吓唬他:
“我可告诉您,除了您大儿子被抓了,剩下你们八个谁也跑不了!您就在最后再看几眼李井村吧,一会儿有人把你们弄走!”
老头一下慌了神:
“别,可千万不能抓他们,他们又没犯法?”
李建波不再搭理他:
“贾局长,咱走!”
老头慌慌张张的拦住李建波:
“其实这不是我们的主意,是一个县里的大官派人来我们家联系的!”
李建波一愣?
难道成三虎和方德昆也参与这件事儿了?可眼下顾不上那么多了!
“不管谁的主意,他们那是陷害你们,知道吗?我一点也没吓唬你们,想想83年严打吧?83年!”
老头的汗珠一滴滴的滚落下来:
“领导,我现在就跟你们去,你们能不能不要抓我家里人?”
贾宏民很严肃的说:
“我是北陵县公安局长,只要您把人都喊回来,我们公安局可以既往不咎,就不抓你们了!要是喊不回来,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老头满嘴应承:
“行,我现在就跟你们去!”
几个人坐上车,警车又鸣着警笛呼啸而去!
回去的路上要比来的时候顺利多了,路上的行人和车辆很自觉的让开了道路!
等到了政府附近一看,好家伙,黑压压的全是人头?
老头一马当先:
“大家伙儿让一让,让一让,我是李昭发的爹,大家都听我的,赶快回家吧!”
十里八村的都知道李昭发的恶名,一听是李昭发的爹来了,纷纷让开了道路。
老头边走边吆喝着:
“大家快回家吧,我求求你们了?李昭发犯了罪,是他罪有应得,你们不要跟着起哄了!我是李昭发他爹,我求求大家快回去吧?你们要是不走,李昭发放出来以后,我让他去报复你们!”
前边的几句话没起什么作用,可老头一说要李昭发报复这些来围堵政府的人?听到喊声的人扭头就走!
这下子起了连锁反应,大家来的快,走的也急,十几分钟时间已经走了近一半人!
老头嘶哑看喉咙继续吆喝着:
“我是李昭发他爹,你们要是不走,李昭发出来以后,我让他烧你们家房子,打你们家里人,我对天发誓,凡是留下来不走的,我一定让李昭发打断你们的腿!”
老头为了保住自己家里人豁出去了,他把能想到的威胁的话吆喝了个遍!
人越走越多,现场也只剩下三两百人,这些人应该是那些被抓的人家属了?
突然,一个四十多岁的小个子妇女瞪着眼睛拦住了老头:
“李老根,你瞎咋呼啥?你儿子在里边关着,我儿子也在里边关着,不这样办我儿子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老头嘶哑着喉咙:
“你是明山家的大闺女吧?我管不着你。我儿子作恶多端,他那是罪有应得,谁让他干坏事呢?人家政府的人都说了:围堵政府是大罪,没了李昭发可以,我另外两个儿子怎么办?还有我闺女,孙女、孙子,我不能让他一个人把我们一家都连累了?”
那中年妇女张开双臂拦着老头:
“你不能再往前走了,你破坏了我们的计划,我们饶不了你!”
眼看着人走的差不多了,李建波轻声和贾局长耳语:
“贾局长,不能只来软的?对于这些目无王法,组织围攻政府机关的犯罪分子一定要杀鸡儆猴,要不然这些人不知道害怕,以后他们还会再来闹事儿?”
贾局长也早就想动手了?他冲着围在附近的那些警察下了命令:
“这个女人组织围攻政府,寻衅滋事,把她铐起来!”
几个公安人员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把妇女摁倒戴上了手铐!
这下子震慑了大门口那些观望的人群,胆小的赶忙离开了现场,胆大的还想逞一下英雄,其中一个矮胖的男人想给女人求情:
“同志,你们放了她吧,我们走还不行吗?”
贾局长问:
“你和她什么关系?”
男人说:
“我是她男人!”
“那正好,你们阴谋攻击政府,破坏社会秩序,来人,把他也铐起来!”
又过来几个警察把男人撂倒,铐上铐子押上了警车!
现场的警察比闹事儿的群众都多?没人敢留在这里了,大家一哄而散,一个个脚步匆匆,生怕走的迟了也被铐起来!
贾为民和李建波各自长出了一口气,这场危机终于化险为夷,总算是没出太大的乱子!
站在四楼的千强看着窗外发生的一切,心里一块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县委大楼四楼,成三虎的办公室里!
成三虎“啪”的一声把手里的茶杯摔在地上:
“德昆,你是怎么办事的?这样好的机会你竟然搞成这样?这个县长的职位你还想不想要了?”
方德昆面色发白:
“成书记,我也没想到会弄成这个样子?从昨天开始我已经开始计划了,我还亲自派秘书联系李昭发的家人,秘书也给他们家做了大量的工作,要不然他们会发动来这么多人吗?”
成三虎冷着脸:
“这么好的机会算是浪费了,你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别到时候让姓贺的抓住什么把柄?”
方德昆强装笑脸:
“成书记您先别急,我刚才还给市委打电话,他们马上就到咱北陵了!”
成三虎一听更气了:
“还来个屁呀来?再来还有什么用?大门口一个人儿都没了!”
方德昆抽出一支烟递给成三虎,又赶忙替他点上:
“成书记您先别着急,人虽然走了,可他们毕竟是围攻过政府?这同样是造成了恶劣的影响,刚才那可是几千人呐?到时候我会向市委汇报这些情况,他贺千强照样不能独善其身!”
成三虎叹了口气:
“意义不大了!好好的一把牌让你打的稀碎?你自己看着办吧!”
成三虎往藤椅上一靠,闭上了眼睛!
方德昆知道,书记这是不想再和自己说话了?没办法,再待下去只能会让他更生气?他只能低声下气的:
“成书记,那我就先回去了,一会儿市委的车要是来了?我第一时间向他们汇报!”
成三虎连哼都没哼一声!
方德昆心里这个气呀!自己虽然敲诈了工业园区几个企业的钱,可这些钱大部分都进了成三虎的腰包?虽然自己想干这个县长,老想着能再进一步,可他成三虎也不是全为自己着想,他是想利用自己捞钱罢了?虽然早就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可自己早已经和成三虎成了一条线上的蚂蚱,无论怎么蹦哒也分不开了?他只能灰溜溜的走出了成三虎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