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柔很清楚这件事缘由,也清楚温家是多么的不讲理。
“父亲,温成修几十年的纨绔,如今一举高中,连父亲都说他不会考中,可事实却是他学识渊博,聪慧有志。几十年的忍辱负重,必然是防着谁的。如今尚氏突然间给他订了婚事,温成修可愿意接受。若是不接受,那么必然会与他家的嫡母闹僵了,两人干架,必然会伤及无辜。到时候将母亲牵扯出来,怕是会更加影响父亲您的声誉了。”
雷氏想要否认,可是兮柔却不给他机会。
“若是父亲去寻她们理论,温家自始至终都不讲理,到时候侯夫人一定会咬死母亲,说是当初母亲找她,非要将女儿往火坑里推。”
“你胡说什么?”雷氏看向方盛,道,“老爷,她从小是我亲手养大的,我怎么会如此,您一定要与我做主啊。”
“母亲,女儿受了欺负,您现在敢上门去理论吗?”
雷氏不敢,正如兮柔所说,一旦她去了,尚氏必然会咬出她来。
兮柔又道:“母亲若是不敢,就应该早做准备。尚氏给她订的婚事,温成修若是愿意就罢了,若是不愿意,之后闹腾起来……母亲您当真没有与尚氏勾结在一起吗?”
雷氏:......
方盛看雷氏的神情,便知晓了一切。
温成修这些年忍辱负重,就是为了今日。
他要脱离温家,脱离尚氏,必然要将事情闹大,到时候……自己是站在尚氏那边,会得罪温成修。若是站在温成修身边,尚氏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得罪温成修他倒是不怕,就怕温成修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到时候别说雷氏被人牵扯出,就是自己也会被御史弹劾,治家不严。
他一向谨慎,这些年兢兢业业,从未出错,没想到临了,竟然陷入如此窘迫。
方盛越想越生气,抬起手,一巴掌狠狠地拍在旁边的桌椅上。
声音巨响,吓得众人都不敢说话。
而正在这个时候,门外有人回禀。
“老爷,温家六公子上门来了。”
“他来做什么?”
“温家六公子说是来向咱们大姑娘解释,订婚之事,他一概不知。”
方盛心口处竟然隐隐作痛。
他虽然痛恨,可脑回路清醒之后,知晓此事他不便参与。
“老爷,温成修对咱们大姑娘痴心,若是大姑娘出去劝劝她,说不定这门婚事还能成。”
都这个时候了,雷氏竟然还想着将此事推给她,真是蠢。
而方盛不蠢,他将雷氏推开,直接骂了一句蠢妇。
“蠢妇,都是你干的好事。”
温成修若是想要闹大此事,必然会寻个理由,寻什么理由?
眼前可不就是现成的。
方盛直接吩咐道:“来人哪,将温成修给本官赶出去,就说大小姐她...不在。”
“是。”
下人们出去回禀,方盛却恶狠狠地盯着兮柔。
“兮柔,你早就知晓会是如此,是吗?”
“女儿并非未卜先知。”
“你说你在府上十数年,不曾知晓哪家府上的事情,那你怎么就知晓温成修与他母亲不和呢?”
兮柔认真地看了方盛一眼,则道:“那日在校场内,我遇见了温成修与席家姑娘,他们二人躲在假山内,举止亲密……还说了些私密话。”
“他们说什么?”
“他们说这门亲事是尚氏跟母亲合计的,而他不过是顺势而为,且到时候让咱们方家帮他顶住尚氏的施压。”
方盛这下子明白了,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雷氏自以为聪明的将方兮柔嫁给一个纨绔,可人家纨绔不是真纨绔,人家长着脑子,且聪明异常,一早就识破了她们的阴谋,如今正等着她往陷阱里面钻呢。
方盛又骂了一句:蠢。
随后方盛也没时间理会她了,烦躁地挥手让她回去。
雷氏还想说几句话,但是却被方盛瞪了一眼。
“你为何不早说?”
“我当时若是告诉父亲,父亲会相信吗?”您不会的,还会以为是我不愿意嫁给温成修,训斥我一顿。
“……”
这会儿,门房又来了。
“老爷,温六公子说不见大姑娘便不走。”
方兮柔似乎早就料到,她道:“梁叔,你去告诉他,如今他突然间高中,一举成名,很多人惦记着让他出错,希望他谨慎为之。”
梁总管看了看方盛,见方盛点头,则出去回话了。
方盛对方兮柔的反应,生出怀疑。
他道:“兮柔,你跟我去书房。”
书房内
方盛仔细打量面前的女儿,沉稳宁静,是那般的陌生。
“爹再问你一次,你与温成修是不是没有可能了?”
“爹,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若是执意与女儿做主的话,女儿有把握能嫁给她为妻,若是爹看我不顺眼,赶我出家门,女儿或许会沦落到与他为妾。”
哼,这两件事您都不会允许,所以她与温成修也绝对不可能有牵扯。
“爹真是看走眼了,你倒是看得透彻。”
方盛眼中迸射出狠意。
“爹,我是您的亲生女儿吧,我这性格是像娘多一点,还是像您多一点。”
“……”
方盛再次认真地看向她,从前她唯唯诺诺,且还有些愚笨,被雷氏母女欺负得无力反抗,而他仅仅是看着。
他从未看好过她,但是这一次,他却失算了。
温成修能够卧薪尝胆,而她也在隐藏。
她的愚笨是她最好的防护罩。
但是如今?
“好,你是很好啊。”
方盛如今再想想,她应该是早就料想到有这一日,她从刚开始的反抗到如今的温顺,就是等着今日这一日呢。
这是在警告他,不愧是他方盛的女儿。
“你回去吧,至于你的婚事,爹会亲自过问。”
“是,多谢父亲。”
温成修气呼呼的走了,随后有朋友以庆贺之名,邀请他去喝酒。
温成修心情很是不好,连着喝了好几杯。
吴谷升还领来两位美人儿喝酒祝唱,陈丰沛之前与他闹脾气,这会儿可没来。
吴谷升有意撮合两人和好,毕竟大家都是一起玩到大的兄弟。
只是吴谷升趁他酒后劝和的时候,温成修突然间盯着一个唱歌的女子看。
吴谷升赶紧将人唤到跟前,道:“这可是咱们的状元爷,好好伺候,有你们的好。”
“是。”
那唱歌的女子叫莺歌,她们本就与温成修是熟人,这会儿自然地就坐在他跟前了。
然而她刚坐下,温成修便将腰间的玉佩给拉了下来。
“温公子,你喜欢这玉佩?”
“这是哪儿来的?”
莺歌则笑着道:“这是凑巧了,前几日我去当铺赎回之前当掉的东西,正好瞧见有个丫鬟当这块玉佩,我瞧着这玉佩精致可爱,便私自收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前几日。”
“到底是几日。”
莺歌见他表情凝重,则道:“好像是秋闱前一日吧。”
“多少银子?”
“十两银子。”
温成修似乎被惹怒了,轻哼一声,随后起身,对吴谷升道:“给她一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