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封落款没有署名、日期的手写说明文字,从字迹看,写得有些匆忙,不过勉强还认得清楚。
尤石麦当下就把其内容当众宣读了:
这是领导对那个本子上内容的说明,图纸是江南造船厂第三船台的平面草图,英文和阿拉伯数字是对该船台的描述。
该船台因研制新型军舰的需要,已着手进行改造。
现场早在一周前就已封闭,除了规定可以进入现场的中苏专家和参与该项目具体工作的技术人员,其他人,甚至包括接管江南造船厂的军管人员也不得擅入。
可令人吃惊的是,第三船台的改造状况竟然上了敌特分子的本子!
因此,专案组的任务就是追查泄密渠道、阻止敌特刺探以及抓获涉案犯罪分子。
上级再次强调,要求迅即破案,人力物力财力等方面有困难,领导会尽力协调解决。
整个专案组都明白面临任务的艰巨性了,接下来讨论侦查步骤和分工时,也就不多费口舌了。
全组分为两路,一路由陈力胜率领郑松柏、许林去江南造船厂,负责调查三号船台改造工程是如何泄密的。
另一路由尤石麦主持,率领周善宇、李树雨循着张杰辉中毒之前的活动轨迹进行调查,摸清他是被何人下的毒,指望顺藤摸瓜把敌特组织挖出来。
贾智星不安排外勤工作,留守专案组负责协调、处置突发情况和整理卷宗材料。
公济医院这边对昏迷不醒的“一跤头”张杰辉的监护使命,交由东海市公安局临时派来的三名政保侦查员负责。
不过,他们只负责监护,如果张杰辉醒来,讯问工作还是必须由专案组进行,这是领导特别交代的。
9月1日,陈力胜、郑松柏、许林三人以东海市人民政府生产安全领导小组巡视员的名义进驻江南造船厂。
侦查员来到代号“101项目”的工程指挥部,问了办公室主任,被告知两位主要领导亦即指挥长和政委都不在,让等候片刻。
一会儿,何时久指挥长厂部开会回来,看了介绍信和证件,问明陈力胜三人的身份和使命,把三人让进他的办公室,介绍了这个项目的基本情况。
先说指挥部成员,老红军出身的老何是从京都海军总部派来主持这个项目的,是指挥部的主要领导之一,另外还有华东海军指派的郑泽云政委,以及负责技术、后勤、外事等的几名成员,那都是上海方面指派的。
其中有江南造船厂的一位高级工程师。指挥部另设顾问组,那是清一色的苏联专家,一共有五人。
另有翻译、警卫和其他公务人员。何时久说按照分工,保卫工作是由郑政委主管的,但郑政委今天去市里参加一个会议了,暂由自己出面接待,以后侦查员有事情需要沟通的话,可直接跟郑政委说。
然后再说“101项目”,这是重要机密,但上级已经指示可以让专案组方面知道,以便顺利开展工作。
陈力胜马上说:“首长,这方面您说得越简单越好!”
郑指挥长果然把情况说得简而又简:
中共中央军委为解放东南沿海包括台湾岛在内的所有岛屿,决定尽快发展海军舰艇。
鉴于技术力量不足,希望苏联方面给予支持。
双方经过谈判,决定先上马鱼雷快艇这个项目。
为此,苏联派遣了一个由机械、电气、军火等方面专家组成的技术援助小组,携带全套新型鱼雷快艇图纸前来东海予以技术指导。
中央军委的要求是,应在半年内造出第一艘新型鱼雷快艇并通过验收,争取在1950年底前组建一个鱼雷快艇大队。
说到这儿,朝门口方向坐着的何时久忽然站起身:“哎,老郑回来了!”
“101项目”工程指挥部郑泽云政委是个性格冷峻的干部,不像何指挥长那样风风火火,他用审慎的眼光看着侦查员,对何时久在一旁的介绍似乎充耳不闻。
陈力胜机灵,马上拿出介绍信、证件让他审核,面上谦恭,心里却不以为然:
看这副防备架势,应该把保卫工作抓得滴水不漏才是,怎么刚开始弄个船台还没正式造快艇就让敌特给盯上了?
听陈力胜说明来意,郑政委问:“需要我们提供什么样的协助?”
“我们想去三号船台实地看看。”
郑政委随即唤来一个虽然穿着便衣,但一看便知是军人身份的青年,介绍说这是保卫干事小孙,让他负责陪同。
陈力胜三人拿了由指挥长签发的临时通行证,随小孙前往三号船台。
该船台是禁区,戒备森严,经过两道明岗一道暗哨方才得以入内。
看着忙忙碌碌的工人,陈力胜悄声问小孙:“这些师傅都是哪个部门审查的?”
小孙说先是由船厂军管组审查后向指挥部推荐,指挥部再进行第二次审查——包括技术和政治方面。
政审非常严格,除了复核厂保卫部门已经审查过的内容,还得由居委会、派出所、分局出具证明,这些证明还被随机实地抽查,证实无误方才通过。
技术方面,每个人都经过有苏联专家在场的现场技术考核,各类工种的技术标准都须达到苏联标准的五级以上,方可通过。
被批准参加“101工程”施工的工人,薪饷提高百分之五十,伙食由单位免费提供。
厂里每隔五天还向各人的家属发送大米、食油和咸鱼、咸肉等副食品。
每个师傅都签了保密协议,规定施工期间不能回家,也不能跟外界通电话通信,更不能会见其他人——包括同厂工友,他们住的集体宿舍都是有解放军警卫的。
接着,三个侦查员查看了船台,发现跟本子上的草图吻合。
请小孙拿来绳索和卷尺,丈量了船台的一些数据,也与本子上用英文和阿拉伯数字记载的内容相符。
仓库附近有一座独立的平房,内外有两间,曾经用来存放过机油,现在空着,后面还有一个十来平方米的小院子,侦查员暂时借用作为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