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情况说大也不大,却有传递情报的嫌疑。
仓库会计老薛向侦查员反映,8月22日下午三时左右,方刚到仓库来领刮板。
按照规定,领取工具或者零件材料等,必须核对由仓库管理员在领料登记册上填写的物品名称、数量和用途,无误后签名方可领走。
.如果有人领的东西多,十几样甚至几十样,核对的时间就比较长,后面的领料人就必须排队等候。
那天,方刚遇到的就是这种情况,他只领两块刮板,可前面那个其他车间的电焊工却是推着小车来的,显见得领的东西比较多。
发货员知道方刚是“101工程”的,也清楚工程时间较紧,就对电焊工说是不是让后面那位先办理了,他就是两块刮板,签个名字就行。
可是那位不肯,说你们不是有规定张贴在那里的吗?谁也不能插档。
自始至终,方刚没有说一个字,脸上神情依旧,一直保持着那份得体的微笑。老薛与他隔着十多米,远远看着这一幕,觉得这小伙子脾气很好。
这时候,方刚忽然离开那个位置,朝对面窗口走去。老薛一怔,暗忖他去对面窗口干什么?
那里又不是生产材料窗口,即便人家同意给你插档,也办不了领料手续呀!
在所有工厂的仓库中,若要说储存物品的品种之多,造船厂该是名列第一。
客户定制的船舶,就是一个集机器运转、交通运输、船员生活于一体的水上活动区域,按照国际规定,一艘新船出厂时,船上的所有生产、生活用品都必须配备齐全。
这些物品,都是由船厂仓库提供的。
不难想象船厂仓库储存的各类物品的齐全程度,仅就生活方面而言,只要寻常人家需要的,仓库里都能领到。
方刚走过去的窗口,就是专门提供生活类物资的。
来到窗口跟前,他和里面的姑娘打了个招呼,说了句什么,突然转头留意是否有人注意自己。
老薛看在眼里,更是不解,还没想明白他这是要干什么,忽见方刚迅速从工装裤袋里掏出一件东西递给那个姑娘。
据老薛回忆,那东西看上去好像是比巴掌还小些许的纸条。
这个情况引起了侦查员的警惕,明明有规定,参加“101工程”施工的所有人员不准跟外界通电话、通消息,这个方刚怎么敢违反规定传递纸条呢?
专案组要对方刚隔离审查。
那么,另一个被隔离审查的对象钣金工林家栋又是怎么个情况呢?
林家栋又名牛立新,祖籍惠肥省静波人,1912年出生于东海,其父原是外国轮船上的轮机匠,后来开了一家制作兼出售船舶用品的作坊式商行。
牛立新上过六年教会小学,毕业后跟着父亲干活儿兼做买卖。
当时商行里有一个姓邢的老头儿,原是沪上有名的钣金工,后来因为年纪大了,干不动本行。
老刘跟贾红娇的父亲扯得上点儿关系。
他是地下党员,而介绍他入党的正是小贾的父亲贾谊。
贾谊在抗战胜利前一年奉命绕道浦东渡海去四明山抗日根据地执行任务途中失踪,一直到上海解放也未能查明原因。
根据当时的规定,在未查明老贾失踪的原因前,其身份就不能定性,其家属也不能受到什么优待。
老刘得知贾家生活困难,遂写信向组织上反映,贾红娇这才被江南造船厂破例招收,当了一名仓库管理员。
老刘没想到,姑娘这次扯上了“101工程”这道高压线,别说他小小一个保卫干部了,就是保卫处长乃至军代表只怕也爱莫能助。
此刻小贾问他,他只好告诫姑娘:“好好配合组织调查,问什么如实说什么!”
贾红娇意识到自己摊上了一桩很严重的事儿,她从来没有过被人秋风黑脸逼问的经历,当下战战兢兢回答问题。
很快,侦查员就查明了方刚之所以违规跟贾红娇“鬼鬼祟祟”接触是怎么回事。
简言之,小伙子正追求姑娘,交往时间不长,小伙子就被抽调去了“101工程”。
这样一来,两人的联系就断了。正犯愁间,那天忽见方刚来仓库领料时,朝自己频使眼色,马上会意,就有了老薛目睹的那一幕。
侦查员许林在老吴等人的配合下,对贾红娇的办公室进行了检查,找到了那封情书。
方刚的疑点被排除,小伙子交由厂方处理,写了份检查,被取消了为“101工程”效劳的资格。
处理完此事,已是傍晚七时许,三位侦查员去船厂食堂吃晚饭。
事后,陈力胜颇为后悔,如果他不是先去吃饭,而是去看一下另一嫌疑人林家栋的情况,接下来的事情很可能就不会发生。
被隔离审查的林家栋不知怎么,竟然从看守人员的眼皮底下逃出隔离室,然后被人从铸造车间的烟囱顶上推下来。
从高高的烟囱上摔下来断无活命之说,可凶手还不放心,跟着又扔下一段槽钢,把已经摔死的林家栋砸了个血肉模糊!
林家栋被隔离在船厂划给“101工程”指挥部使用的一幢独立小楼内,陈力胜请工程指挥部保卫科安排了专人看守。
负责看守林家栋的是两个年轻保卫干事小黄、小武。
洪泽云政委事先关照过保卫科长,这是协助专案组开展工作,须听从陈力胜组长的命令,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对被隔离人员只是看守,不能交谈。
因此,小李和小汪就只是牢牢盯着待在二楼东头小会议室里的林家栋,不敢与其接触,甚至连话也不敢跟他说。
到了晚饭时间,小李让小汪去食堂吃饭,然后带两份饭菜回来,一份是他的,另一份是给林家栋准备的。
小汪离开后,小李继续盯着林家栋,不敢松懈。
一会儿,奉命配合侦查员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