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和我有关。”
顾淮笙缓缓闭上双眼,十分自责。
“一切皆因我而起。若非我年少时对凤无双产生了感情,我就不会再发现自己是天阉后产生自卑,觉得自己不能给凤无双幸福,便开始冷落她。若非当初我的故意冷落,或许凤无双就不会到国公府,赵铃铃或许也不会死。小玲也没有必要来东宫。现在,所有的罪孽回馈到我身上,也实属罪有应得。”
凤灵韵走到顾淮笙的身边,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难得一见的柔声劝慰着。
“我知你心善,但是也不必将所有的罪,都往自己的身上拦。在一个多月以前,你一直是别人故事中安排好的深情男二,你如果仔细想一想,你可能都不知道你究竟喜欢凤无双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你会喜欢她。
因为你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爱凤无双,为了凸显男主的优秀,以及男女主之间的爱情一波三折的工具人。你的一切都是设定好的,别想太多。要真的论罪魁祸首,作者才是真正的凶手。他不创造出这些狗血剧情,你就不会爱上凤无双,赵铃铃也不会死,我也不会来到这本书中世界。”
顾淮笙喉咙不受控制的发紧,他睁开双眼,轻声问,“那关于我曾喜欢过凤无双,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恶心?”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恶心,识人不清,还自诩深情成全对方幸福,将凤无双推到顾淮瑾的身边,自我感动地默默守护。
更恶心自己见异思迁,与来自未来的凤灵韵认识不久,在她冠以“太子妃”这个身份后,就总是忍不住地将她当成自己独有的宝物。
凤灵韵诧异,条件反射地问着,“为什么会觉得你喜欢过凤无双就恶心?”
“因为我喜欢过凤无双,害死了不该害死的人。”
她仔细盯着顾淮笙,他情绪低落,语气有着自己对自己的厌恶感,那双丹凤眼中,光亮正在慢慢熄灭,颇有一点星火被深渊吞没的感觉。
人情绪低落的时候,总爱胡思乱想。
凤灵韵不想顾淮笙陷入自责情绪,也不想他自暴自弃,立即用力按住他的肩膀,语气认真且严肃地说着。
“顾淮笙,你记住,我会关注到你,是因为你对凤无双深情赤诚的爱意,为了她奉献整个自己,觉得你悲惨,觉得你的爱和你所得到凤无双的回应不成正比,才会逐渐心疼你,才想要帮助你和我这具身体改变结局。所以你不用为自己喜欢过凤无双这件事情而觉得自己恶心,你应该为自己昔日赤诚的爱意而感到自豪。因为,你毫无保留的爱,将我召唤来。”
顾淮笙怔住。
凤灵韵的声音依然继续,“还有,你仔细想一想,人活在这个世上,谁能对天发誓,从来没有做过一件错事?喜欢过错的人?你别看我这么洒脱。我在年少时,也曾经喜欢过一个人渣,也曾经为他要死要活过。可是当我在鬼门关走过一回我就发现,人在这个世上,爱情并非人这一生的必需品,身体健康才是。”
回忆起往事,凤灵韵眼中快速闪过一抹自嘲,很快就又消失不见,一本正经地说着。
“当然了,一心一意,毫无保留,赤诚的爱,永远值得称赞。可耻的爱是,不敢承认,三心二意,别有目的。”
她垂眸,微微一笑,像是温柔大姐姐一样,教着顾淮笙。
“坦诚地接受过去不完美的自己,才能吸取教训,逐渐完善满是缺点的自己。等你一心一意爱自己的时候,你才会知道,要如何像爱自己一样,好好地爱别人。”
顾淮笙眼中的星火,逐渐变亮。
他内心的涟漪不断惊起。
说实在的,当他问出那句话的时候,他想象中的凤灵韵,会嘲笑他,会对爱情如凤家人一样,不屑一顾。
可他没想到,看似桀骜不羁,不将一切放在眼里的她,在经历过一段失败的感情后,还是这么尊重爱情!
他一直都知道凤灵韵是聪慧的,冷静的,对待事情,总是会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他也一直知道,她是个心有沟壑的大女子。
凤灵韵的这些话,无疑就像他跌落在深渊时,向他伸过来的藤蔓。
将他接住,让他看到光亮,并助他上到云端。
顾淮笙翻身下床,郑重地对凤灵韵行了一个礼。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韵儿,你是我人生中的良师!”
她说得对。
爱情并非人的必需品。
爱错人也并不是不可原谅的错误。
不可原谅的是,懦弱不肯承认爱对方的人,借着目的欺骗对方情感的人,在一段感情中三心二意的人!
勇敢的面对错误,接纳从前犯过错的自己,坦然面对新生活,对日后所爱之人保持赤诚,一心一意,毫无保留,同样有资格,去拥抱自己想要的幸福!
……
和人生视野突然开阔的顾淮笙相比,此时的刑部大牢里,赵雅婷的视野变得狭窄不说,还充满了黑暗。
她的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牢房外的走廊里,那个胸膛少了个大窟窿的凤无季,耳朵嗡鸣,目眦欲裂,头晕目眩。
她用牙齿死死地咬住舌头,那剧烈的疼,让她保持清醒,才让她没有昏过去。
她闭上眼,不去看,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只要她不看,只要她不问,只要她忘记眼前的画面,她就可以告诉自己,她的季儿还活着。
可是,她不闻不问,凤家的其他人不会问,不代表东宫的侍卫不会说。
就比如现在,凤无震就趴在了牢房的木栏杆处,震惊地问着:“五哥他这是怎么了?凤灵韵不是说,可以免除一切刑罚的吗?为什么五哥还是死了?他的心口又为什么被挖了?你们说啊!”
那侍卫本就是要来告诉赵雅婷,凤无季的遭遇的。
结果赵雅婷死活不问,搞得他们一时间不知道是要主动说,还是等着赵雅婷问。
现在来了个凤无震,正好给了他们台阶下。
“长乐公主的确是免去了他们所有刑罚,凤溪敖和凤鸣令两位凤家人,分别得到了公主赠送的一千两银子,作为安身定居的资金,离开京都。至于凤无情和凤无季两位公子,则是跟着凤无双到了东宫。”
“进入东宫后,凤无双说她有治疗太子绝命掌的好办法。而这个办法,就是挖凤无杰的心脏,喂给太子吃。”
赵雅婷听到这里,就再也不能装作听不下去,她崩溃地大喊大叫着。
“不!这不可能!我的女儿那么善良,她怎么能对她的亲弟弟下如此狠手?定是凤灵韵做的,然后栽赃给我的双儿!”
侍卫对此早有预料,毕竟没有哪个母亲会觉得自己的孩子凶残无比。
他只是轻飘飘地反驳着。
“凤夫人,如果公主真的想要杀了凤无季,你觉得她还会让凤无季出大牢?她只会当着你的面,将凤无季的心挖出来,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