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下着鹅毛大雪,寒风透过窗棂扑向躺在床上午睡的尔殊,不稍一会儿她便冷得左右翻腾起来。
实在是睡不下去,她索性起身坐到茶榻上给自己倒了杯热茶,茶水下肚人暖和许多。
这时芸桃领着夏安如进入屋内,见到尔殊二人纷纷躬身行礼。
夏安如道:“奴婢给侧福晋请安。”
尔殊:“你怎么过来了?”
夏如安:“侧福晋嫡福晋请你过去。”
尔殊:“可是有什么事吗?”
夏如安:“奴婢不知。”
尔殊点头:“你先回,我换一身衣裳就过去。”
夏安如告退后,尔殊在芸桃的帮助下换了一身素青色绣竹棉绒长袍,外加披了一件浅黄色海棠纹披风,便往扶春园去。
一路上尔殊都没想明白,嫡福晋为什么要见她?
自从永琏害高氏小产后,她便不愿与富察氏有过多来往,除了日常请安外,她们几乎没什么交集。
之前在现代看有关富察皇后的资料,印象里她是一个善良贤惠,勤俭爱民的贤后。
而现在的富察氏阴险狡诈,嫉妒成性,哪有一国贤后的样子……
想着想着人已经到富察·朗月院落,在夏安如的引导下进入内堂,此时嫡福晋已经坐在茶榻上等着她。
福身行礼后,她坐到富察身旁的茶榻上,直接开门见山道:“福晋找我所为何事?”
富察·朗月没想到尔殊这么快直奔主题,一时间竟说不知从何处说起,捏着手帕思来想去许久后才说道,“她还好吗?”
尔殊明知故问,“谁?”
富察·朗月:“你知道我说是谁!听说这些时日你们走得很近。”
尔殊搭在腿上的右手手指轻敲着大腿,不知道富察氏问高玉柔好不好是真心还是假意,她得仔细斟酌回话。
若是因为她一句话又害了高氏,她万死难辞其咎。
“她好不好,你何不亲自去看看呢?”
“我去过。”富察·朗月委屈又歉疚地低下头,“她一见我便将我扑倒,与我扭打在一起。”
“所以呢?她打你你就不敢去了?”尔殊不以为然,“永琏害她没了一个孩子,打你不应该吗?”
富察·朗月突然恼羞成怒冲与辉发那拉·尔殊急了眼:“你是不是认为是我教唆永琏去害她的孩子?”
尔殊没说话,当是默认了。
“我对天发誓,我没有做过。”富察·朗月三指进额头立誓。
身为现代人,尔殊根本不信发誓诅咒这种事,这年头发誓要是有用,坏人早都死绝了。
“她这辈子都不能再有自己的孩子,而你和永琏不过是被禁足几日便放了出来,这对她来说公道么?”
富察氏到底是能耐,弘历不过是关了永琏几天,宫里便传来圣意将永琏放了出来,依旧享受着丰衣足食的生活。
可怜的高氏只能在悲伤中日夜思念那未出世的孩子。
“永琏他只是一个孩子,才四岁他能懂什么,难道一次犯错就不能被原谅吗?”富察·朗月好似被踩了痛处,脸色难看至极,声音也大了些。
“你的儿子是故意撞倒高氏,你扪心自问,若是你同高氏互换处境,你会原谅吗?你能原谅吗?”尔殊质问声也提高了几个分贝,
“……”
见富察·朗月沉默,尔殊已经知道了答案,“既然你自己都做不到,又有什么资格要求高氏原谅。”
说着尔殊便起身行礼准备离开,“若无其他事,我先退下了。”
富察·朗月拉住尔殊说到:“我没有教唆永琏害她,我根本不必要这么做。”
尔殊停下脚步,等着下文,富察朗月接着开口,“我富察家前朝得力,我又是亲王嫡福晋,育有嫡子,按皇室宗亲祖制,亲王爵位必定是永琏的。”
顿了顿又道,“高氏不过是一个侧福晋,生子也是庶出,对我和永琏并没有威胁,我何必害她。”
听她这话,尔殊咬着下唇,脑子飞速运转:富察说得不无道理!
她们母子二人前途似锦,根本不必要去害高氏,这么做不止对她们没有利,反而有害。
见尔殊不说话,富察·朗月以为她不信,继续辩解着,“永琏是我的儿子,我若是教唆他去害人,大家都会想到是我让他去的,谁会傻得杀人,还自爆家门的。”
“没错,你若是这么做,很有可能会因为这件事被责罚,闹大了你还有可能被休弃,得不偿失啊。”尔殊不自觉将自己的分析说了出来。
富察·朗月不自主拉起尔殊的双手,激动地问:“你相信我了?”
尔殊:“相信如何?不信又如何?”
“府里都在说我因为嫉妒设计害死了她的孩子,你们只知道失了孩子可怜,却不知我的冤屈。”
富察·朗月声音哽咽,眼中泪水莹莹委屈不已。
“你确实冤枉,但你真的觉得自己没有错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
“永琏的确是个孩子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
“我……”
富察朗月想辩解,尔殊直接打断了她,“你没教好孩子,让他害了人,你错在教子不严。他犯了错,你不让他承担错误,反而以孩子不懂事为借口为他开罪,你错在是非不分。”
“……”,富察·朗月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方才的话深深扎进她的胸膛,她懊悔地自言自语起来,“当初我要是把永琏看好,或是在他身边,就不会发生那场悲剧,是我的错。”
尔殊:“永琏终究是欠了高氏一条命!你们母子终是愧对她,若是你真觉得有错,就尽力去弥补吧。”
“我乏了,你回吧。”富察·朗月摆着手说道。
尔殊屈膝行礼转身向房门走去,没走几步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富察·朗月,只见她手肘抵靠在茶榻上,手捏成拳扶着左侧发鬓,双眼迷惘失神透着神伤。
心顿时一软想上前安慰富察·朗月,脑海中突然跳出高玉柔凄楚模样,她还是迈步离开了。
富察·朗月被翻涌的愧疚感层层包裹着,她右手捏着衣领哽着声音,一遍一遍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欠你的这条命,这辈子是无法还了,下辈子一命还一命。”说完她突然眼前一黑晕倒在茶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