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白色的樱花雪仿若一群来自遥远仙境的冬日精灵,自寂寥而深邃的夜幕中悠悠飘下。
它们轻盈的身姿如同翩翩起舞的仙子,或悄然积于古朴的房檐之上,为那青瓦染上一抹如梦如幻的色彩,仿佛给古老的建筑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或温柔地落在悠长的街道之中,给地面铺上一层轻柔如羽毛般的绒毯,为整个现场平添了一丝祥和与安宁的氛围。
屋内,光线柔和而静谧,宛如一潭平静的湖水。
浑身缠满绷带的库赞正静静地坐在床边,他修长的手指缓缓合上了手中那本略显陈旧的《四海杂谈》。
书页上的墨香在空气中萦绕不散,诉说着那些遥远而神秘的故事。
他微微转头,深邃的目光如同夜空中闪烁的寒星,透过洁净的窗户,投向屋外那令人迷醉的人间烟火。
在一阵打着旋儿的微风轻柔吹拂下,一团调皮的樱花像是被赋予了生命的小精灵,偷偷闯进屋内。
它在空中轻盈地舞动了几下,随后便落在了床沿之上,顷刻之间便化作一滩晶莹的雪水,在床单上晕染出一团淡淡的阴影,仿佛是大自然留下的神秘吻痕。
“真不愧是你们啊。”他轻声自言自语道,将看完的书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两只手靠在脑后,视线穿过窗户,静静看着那岸上的灯火万家。
那些灯火如同繁星点点,在黑暗中闪烁着温暖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生活的美好与希望。
要说他递了辞职信,从海军离职后有什么打算,库赞一时半会儿是说不清的。
此刻的他,就像是在茫茫大海中失去了方向的船只,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无助地漂泊,心中充满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该驶向何方,该做些什么,又该如何去做。
毕竟,他前半生的大部分时光都是以海军的身份度过的,猛然间扯掉这层标签,才惊觉自己仿佛失去了所有的依靠,只剩下一颗空荡荡的心,如同一片荒芜的沙漠,没有了方向,也没有了目标。
“或许……”
他缓缓吐出一口寒气,那股寒气在空气中迅速凝结成白色的雾气,将一个个飞入屋内的樱花团子瞬间冻住。
那些被冻住的樱花,宛如乔巴爱吃的樱花糖一样,纷纷扬扬地落了满地,在光滑的地板上来回滚动,却再也没有化成雪水,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我也该去亲眼看看这个世界了。”
耳边响起曾经和一笑见面时闲聊的几句碎语:
在下的眼睛,并非疾病和意外,只是这世间有太多不忍直视的污浊,在下便自毁双目,想用心去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行走天下,一笑,我不如你。或许,我也该去亲眼看看这天下了,沉寂了二十载,也该...醒过来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在向自己许下一个郑重的承诺。
“也该让这天下,见识见识我的正义。”
库赞心中有了决断,层层叠叠的绷带也掩盖不住他的眼神中透露出的那不容置疑的决心。
无论是海贼、还是革命军,亦或是自己建立一个新的海军,他都不在乎,也无所谓。
就像他当初面对战国的问题所给出的答案——世界的未来在何方?
“路在脚下。” 库赞说道。
只要,往前走就是了。他坚信,路在自己的脚下,自己选择的方向,便是这未来的方向,只要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就是了。
就像一艘勇往直前的航船,就算迷失了方向,也注定将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驶向属于自己的彼岸。
“第一站,便先去拜访一下,这些个海上皇帝吧,之前当海军的时候一直没机会......”
他才看了新闻,说是白胡子领地正爆发激烈的大战,除了香克斯的红发海贼团以外,三位现任的海上皇帝的势力以及白胡子海贼团残党都在那里发生混战。
横竖没有明确想去的地方,库赞便想着把那里当做自己离开海军后的第一站。
刚好,那里现在鱼龙混杂,几乎集结了这大海上所有的势力,或许还能让他找到几个志同道合的人。
......
天色渐晚,月上中空。
月光如水,洒在大地上,给整个世界都披上了一层银纱。
那如同精灵一样惹人欢喜的粉色雪团还在不停落下,仿佛要持续到时间的尽头。
街道上的喧闹声渐渐少了些,也安静了许多,随处可见喝得醉醺醺、睡在一团的人,彼此挤成一团,对抗这并不算寒冷的冬夜,时不时还有清醒的人在空地生起火堆,或是给这些不回家的人盖上被子,免得明日被冻感冒了。
由于这是人工降雪,所以现场的气温并不太冷,但因为德雷斯罗萨人似乎都有什么暴露癖,总是穿些颇为暴露的衣服,所以很容易着凉。
广场中央,一座小山正不停发出沉闷如雷的鼾响,那是路飞因为不节制的大吃大喝,把自己撑成了一个小巨人,仰面躺在广场中央,仿佛一座肉山一样。他鼻孔处忽大忽小的鼻涕泡,说明他早已经沉入了甜美的梦乡。
“嘎吱~嘎吱~~”
一阵清脆的踩雪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那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着。
只见一个纤瘦的身影,脚掌在地面留下一个个清晰的脚印,一路延伸....
当这个身影来到一笑面前的时候,后者刚送走了最后一个和他摇骰子的人,那人赢了他二十万贝利,朝他敬了二十瓶酒,随后摇摇晃晃地回家报喜去了,想来今晚他的夫人不会怪罪他了。
“你来了。”
一笑抬起头,看着那浑身缠满绷带的身影。虽然他双目失明,但似乎能感知到库赞的到来。他的声音沉稳而平静,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嗯,我来了。”
库赞也没有客气的意思,直接坐在了一笑对面那用来充当椅子的木箱子上。
“玩一把?”
虽说是邀请,但一笑却没有给库赞拒绝的机会,自顾自地摇起了骰盅,骰盅里的骰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随后他将骰盅扣在箱子上。
打开一看,三个六赫然出现在库赞的眼中,那骰子上的点数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清晰。
“请。”
一笑将赌具推过去,示意轮到库赞了。
“我不会赌博,不过,既然是大将相邀,那便没有拒绝的道理。”
库赞抓过骰盅,学着一笑的模样来回摇了摇,骰子在骰盅里欢快地跳动着。被他猛地扣在了桌面上
“啪~~”
伴随着一声脆响,一笑不由得皱起了眉。
“阁下,为何要退出海军?”
他死死盯着库赞的方向,虽然看不见,但他的表情中透露出一种强烈的好奇,问出了这个一直困扰他的问题。
从当初知道这事情真相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两位海军大将,竟然为了争夺元帅之位而线下约架,输了的那个更是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这合理吗?虽然他自己马上也要撂挑子不干了,但他加入海军本就是为了偿还恩情以及见识海军的正义,没有多留的意思,而库赞当了那么多年大将,说不干就不干了,害的他也被迫临时顶上空缺的大将位置。
不然的话.....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成为一名海贼,去见识海贼的正义了。
只能委屈他多等些日子了。
“打输了,就这么简单。”库赞耸了耸肩,一脸坦然,倒没什么可忌讳的,输了就是输了。
他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的沮丧,反而带着一种豁达和洒脱。
“阁下倒是坦诚,害得我替你担了这个位子,若这天下海军都像阁下一样....”
“你怎么不说,若这天下海军都像你一样呢?”
一笑哑然,随即面露歉意。
“是在下莽撞了。”他微微低下头,语气中充满了诚恳。
“不必这样,不过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自诩见识天下人的正义,自然知晓某些正义便是一把剑的两面,彼此对立,永远无法共存。既然都无法说服对方,那便用拳头说话,我没打赢他,就这么简单。
不过....我输了,只是我技不如人而已,并不能代表我的路是错的。这一点,我会向这个世界证明的。”
“那阁下,接下来何打算?”
“先四处看看吧。”库赞没有明说,只是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期待。
“若阁下有心仪的去处,在下可以代为引荐,在下行走天下,倒也交了不少朋友,或许....”
“不必了。”
谈话到此戛然而止,库赞来的突然,去的也很突然。
毕竟他只是来见一见这位顶替自己位置的新任海军大将而已,而且对方还是卡普提拔上来的,算是自己的后辈,自然要见一见的。
“期待见识到阁下的正义。”一笑起身,朝着库赞离去的背影微微颔首,给对方送行。
“你会见识到的,不过…… 希望我们不会有再见的一天。” 库赞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着,带着一丝淡淡的惆怅。
“我们会再见的,而且在下相信,那一天并不会太远。” 一笑望着库赞离去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期待他们再见的那一天。
那个时候,他们又会是什么身份呢?自己是海军,还是已经当了海贼?对方又是什么,是返回了海军,还是也成为了海贼,亦或者,还是独自一人?
只希望,那一日,天上也有这象征奇迹的樱花雪。
箱子上的骰盅被拿开,露出已经被冻裂成一堆碎片的骰子,每一个带点数的面都静静地朝着上面。
一共.....63点。
“这局,是阁下赢了。”